西土圣贤撰集·第1315部
贤愚因缘经十三卷
元魏沙门慧觉译
· 经名 · 卷数 · 跋序
· 品名 · 品数 · 译作者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摩竭国善胜道场,初始得佛,念诸众生,迷罔邪倒,难可教化:“若我住世,于事无益,不如迁逝无余涅槃。”
  尔时,梵天知佛所念,即从天下,前诣佛所,头面礼足,长跪合掌,劝请世尊,转于法轮。
  佛答梵天:“众生之类,尘垢所蔽,乐著世乐,无有慧心。若我住世,唐劳其功。如吾所念,唯灭为快。”
  尔时,梵天复更倾倒而白佛言:“世尊,今日法海已满,法幢已立,润济开导,今正是时。又诸众生应可度者,亦甚众多,云何世尊欲入涅槃,使此萌类永失覆护?世尊往昔无数劫时,恒为众生采集法药,乃至一偈,以身妻子而用募求,云何不念便欲孤弃?
  “过去久远,于阎浮提有大国王,号修楼婆,领此世界八万四千诸小国邑,六万山川,八千亿聚落。王有二万夫人,一万大臣。时妙色王,德力无比,覆育民物,丰乐无极。
  “王心念曰:‘如我今者,唯以财宝资给一切,无有道教而安立之,此是我咎,何其苦哉!今当推求坚实法财,普令得脱。’即时宣令阎浮提内:‘谁能有法与我说者,恣其所须,不敢违逆。’募出周遍,无有应者。时王忧愁酸切恳恻。
  “毗沙门王见其如是,欲往试之,辄自变身化作夜叉,色貌青黑,眼赤如血,钩牙上出,头发悉竖,火从口出,来诣宫门,口自宣言:‘谁欲闻法?我当为说。’王闻是语,喜不自胜,躬自出迎,前为作礼,敷施高座,请令就坐。即集群僚,前后围绕,欲得听闻。
  “尔时,夜叉复告王曰:‘学法事难,云何直尔欲得闻知?’王叉手曰:‘一切所须不敢有逆。’夜叉报曰:‘若以大王可爱妻子与我食者,乃与汝法。’尔时,大王以所爱夫人及儿中胜者,供养夜叉。夜叉得已,于高座上众会之中,取而食之。尔时,诸王百官群臣见王如是,啼哭懊恼,宛转在地,劝请大王令舍此事。王为法故,心坚不回。
  “时夜叉鬼,食妻子尽,为说一偈:

  “‘一切行无常,生者皆有苦。
    五阴空无相,无有我我所。’

  “说是偈已,王大欢喜,心无悔恨大如毛发,即便书写,遣使颁示阎浮提内,咸使诵习。时毗沙门王还复本形,赞言:‘善哉!甚奇甚特!夫人太子,犹存如故。’
  “尔时王者,今佛身是。世尊,昔日为法尚尔,云何今欲便舍众生,早入涅槃而不救济?

  “又复世尊,过去久远阿僧祇劫,于阎浮提作大国王,名虔阇尼婆梨,典领诸国八万四千聚落,二万夫人婇女,一万大臣。王有慈悲,矜及一切。人民蒙赖,谷米丰贱,感佩王恩,犹视慈父。
  “时王心念:‘我今最尊,位居豪首,人民于我各各安乐。虽复有是,未尽我心,今当推求妙宝法财以利益之。’思惟是已,遣臣宣令,遍告一切:‘谁有妙法,与我说者,当给所须,随其意欲。’
  “时有婆罗门,名劳度差,来诣宫门,云我有法。王闻甚喜,即出奉迎,前为作礼,敷好床褥,请令就坐。王与左右合掌白言:‘唯愿大师,垂矜愚鄙,开阐妙法,令得闻知。’时劳度差复报王曰:‘我之智慧,追求遐方,积学不易,云何直尔便欲得闻?’王复报曰:‘一切所须,悉见告敕,皆当供给。’劳度差曰:‘大王今日,能于身上剜燃千灯用供养者,乃与汝说。’王闻此语,倍用欢喜,即时遣人乘八千里象,告语一切阎浮提内:‘虔阇婆梨大国王者,却后七日,为于法故,当剜其身以燃千灯。’
  “时诸小王、一切人民,闻此语已,各怀愁毒,悉来诣王,到作礼毕,共白之言:‘今此世界有命之类,依恃大王,如盲依导,孩儿仰母。王薨之后,当何所怙?若于身上剜千灯者,必不全济,云何为此一婆罗门弃此世界一切众生?’是时,宫中二万夫人、五百太子、一万大臣,合掌劝请,亦皆如是。
  “时王报曰:‘汝等诸人,慎勿却我无上道心。吾为是事誓求作佛,后成佛时,必先度汝。’是时众人,见王意正,啼哭懊恼,自投于地。王意不改,语婆罗门:‘今可剜身,而燃千灯。’寻为剜之,各著脂炷。众会见已,绝而复苏,以身投地,如大山崩。王复白言:‘唯愿大师,垂哀矜愍,先为说法,然后燃灯,我命傥断,不及闻法。’
  “时劳度差,便唱法言:

  “‘常者皆尽,高者必堕。
    合会有离,生者皆死。’

  “说是偈已,而便燃火。当此之时,王大欢喜,心无悔恨,自立誓愿:‘我今求法,为成佛道,后得佛时,当以智慧光明照悟众生结缚黑闇。’作是誓已,天地大动,乃至净居诸天,宫殿动摇,咸各下视,见于菩萨作法供养,毁坏身体,不顾躯命,佥然俱下,侧塞虚空,啼哭之泪,犹如盛雨,又雨天华而以供养。
  “时天帝释,下至王前,种种赞叹,复问之曰:‘大王,今者苦痛极理,心中颇有悔恨事不?’王即言无。帝释复曰:‘今观王身,战掉不宁,自言无悔,谁当知之?’王复立誓:‘若我从始乃至于今,心不悔者,身上众疮,即当平复。’作是语已,寻时平复。
  “时彼王者,今佛是也。世尊往昔苦毒求法,皆为众生。今者满足,云何舍弃欲入涅槃,永使一切失大法明。

  “又复世尊,过去世中,于阎浮提作大国王,名毗楞竭梨,典领诸国八万四千聚落,二万夫人婇女,五百太子,一万大臣。王有慈悲,视民如子。
  “尔时,大王心好正法,即时遣臣,宣令一切:‘谁有经法为我说者,当随其意给足所须。’有婆罗门名劳度差,来诣宫门,言有大法:‘谁欲闻者,我当为说。’王闻此语,喜不自胜,躬出奉迎,接足为礼,问讯起居,将至大殿,敷施高座,请令就坐,合掌白言:‘唯愿大师,当为说法。’劳度差曰:‘我之所知,四方追学,劳苦积年。云何大王,直尔欲闻?’王叉手曰:‘一切所须,幸垂敕及,于大师所不敢有惜。’寻报王言:‘若能于汝身上,㧻千铁钉,乃与汝法。’王即可之,却后七日,当办斯事。
  “尔时,大王寻时遣人乘八千里象,遍告一切阎浮提内:‘毗楞竭梨大王,却后七日,当于身上㧻千铁钉。’臣民闻之,悉来云集,白大王言:‘我等四远,承王恩德,各获安乐。唯愿大王,为我等故,莫于身上㧻千铁钉。’尔时,宫中夫人婇女,太子大臣,一切众会,咸皆同时,向王求哀:‘唯愿大王,以我等故,莫为一人便取命终,孤弃天下一切众生。’
  “尔时,国王报谢之曰:‘我于久远生死之中杀身无数,或为贪欲、瞋恚、愚痴,计其白骨高于须弥,斩首流血过于五江,啼哭之泪多于四海;如是种种,唐捐身命,未曾为法。吾今㧻钉,以求佛道。后成佛时,当以智慧利剑,断除汝等结使之病。云何乃欲遮我道心?’尔时,众会默然无言。于时大王,语婆罗门:‘唯愿大师,垂恩先说,然后下钉,我命傥终,不及闻法。’
  “时劳度差,便说偈言:

  “‘一切皆无常,生者皆有苦。
    诸法空无生,实非我所有。’

  “说是偈已,即于身上,㧻千铁钉。时诸小王群臣之众,一切大会,以身投地,如大山崩,宛转啼哭,不识诸方。是时,天地六种震动。欲色诸天,怪其所以,佥然俱下,见于菩萨困苦为法伤坏其身,同时啼哭,泪如盛雨,又雨天华,而以供养。
  “时天帝释,来到王前,而问王言:‘大王,今者勇猛精进,不惮苦痛,为于法故,欲何所求?欲作帝释转轮王乎?为欲求作魔王、梵王?’王答之曰:‘我之所为,不求三界受报之乐,所有功德用求佛道。’天帝复言:‘今观王身,不能自持,言无悔恨,以何为证?’王寻立誓:‘若我至诚,心无悔恨者,我今身体,还复如故。’作是语已,即时平复,天及人民欣踊无量。
  “世尊,今者法海已满,功德悉备,云何欲舍一切众生,疾入涅槃而不说法?

  “又复世尊,过去久远无量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大国王,名曰梵天王。有太子,字昙摩钳,好乐正法,遣使推求,四方周遍,了不能得。尔时,太子求法不获,愁闷懊恼。
  “时天帝释,知其至诚,化作婆罗门,来诣宫门,言我知法:‘谁欲闻者,吾当为说。’太子闻之,即出奉迎,接足为礼,将至大殿,敷好床座,请令就坐,合掌白言:‘唯愿大师,垂愍为说。’婆罗门言:‘学事甚难,追师积久,尔乃得之,云何直尔,便欲得闻?理不可也。’太子复言:‘大师所须,愿见告敕,身及妻子,一皆不惜。’婆罗门言:‘汝今若能作大火坑,令深十丈,满中炽火,自投于中以供养者,吾乃与法。’
  “尔时,太子即如其言,作大火坑。王及夫人,群臣婇女,闻是语已,不能自宁,咸悉都集,诣太子宫,谏喻太子。晓婆罗门:‘唯愿慈愍,以我等故,勿令太子投于火坑。若其所须,国城妻子,及与我身,当为给使。’婆罗门言:‘吾不相逼,随太子意。能如是者,我为说法,不者不说。’观其志固,各自默然。
  “尔时,大王即遣使者,乘八千里象,宣告一切阎浮提内:‘昙摩钳太子,为于法故,却后七日,身投火坑。其欲见者,宜早来会。’时诸小王,四远士民,强弱相扶,悉皆云集,诣太子所,长跪合掌,异口同音,白太子言:‘我等诸臣,仰凭太子,犹如父母。今若投火,天下丧父,永无所怙。愿愍我曹,莫为一人孤弃一切。’
  “尔时,太子语众人言:‘我于久远生死之中丧身无数,人中为贪更相斩害;天上寿尽失欲忧苦;地狱之中,火烧汤煮,斧锯刀戟,灰河剑树,一日之中,丧身难计,痛彻心髓,不可具陈;饿鬼之中,百毒钻躯;畜生中苦,身供众口,负重食草,苦亦难数。空荷众苦,唐失身命,未曾善心为于法也。吾今以此臭秽之身,供养法故,汝等云何复欲却我无上道心?我舍此身,为求佛道。后成佛时,当施汝等五分法身。’众人默然。是时太子,立火坑上,白婆罗门:‘唯愿大师,为我说法,我命傥终,不及闻法。’
  “时婆罗门,即便为说此偈:

  “‘常行于慈心,除去恚害想。
    大悲愍众生,矜伤为雨泪。
    修行大喜心,同己所得法。
    救护以道意,乃应菩萨行。’

  “说是偈已,便欲投火。尔时,帝释并梵天王,各捉一手,而复难之:‘阎浮提内一切生类,赖太子恩,莫不得所。今若投火坑,天下丧父,何为自没,孤弃一切?’尔时,太子报谢天王及诸臣民:‘何为遮我无上道心?’天及人众,即各默然。辄自并身,投于火坑。天地大动,虚空诸天,同时号哭,泪如盛雨。即时火坑变成华池,太子于中坐莲华台,诸天雨华乃至于膝。尔时,梵天及帝释等,皆悉赞叹:‘勤苦如此,必成佛尔!’
  “时大王,今父净饭王是;尔时母者,今摩耶是;尔时太子昙摩钳者,今世尊是。尔时如是求法,为救众生。今已成满,宜当润彼枯槁之类,云何便欲舍至涅槃不肯说法?

  “又复世尊,过去无量阿僧祇劫,尔时波罗奈国,有五百仙士。时仙人师,名郁多罗,恒思正法,欲得修学四方推求,宣告一切:‘谁有正法,为我说者,随其所欲,悉当供给。’有婆罗门,来应之言:‘吾有正法,谁欲闻者,我当为说。’时仙人师,合掌白言:‘唯愿矜愍,垂哀为说。’婆罗门言:‘学法事难,久苦乃获,汝今云何直尔欲闻?于理不可。汝若至诚欲得法者,当随我教。’仙人白言:‘大师教敕,不敢违逆。’寻即语曰:‘汝今若能剥皮当纸,析骨为笔,血用和墨,写吾法者,乃与汝说。’时郁多罗,闻此语已,欢喜踊跃,敬如来教,即剥身皮,析取身骨,以血和墨,仰白之曰:‘今正是时,唯愿速说。’
  “时婆罗门,便说此偈:

  “‘常当摄身行,而不杀盗淫,
    不两舌恶口,妄言及绮语。
    心不贪诸欲,无瞋恚毒想,
    舍离诸邪见,是为菩萨行。’

  “说是偈已,即自书取,遣人宣写,阎浮提内一切人民,咸使诵读如说修行。
  “世尊,尔时如是求法,为于众生心无悔恨,今者云何欲舍一切,入于涅槃而不说法?

  “又复世尊,过去久远阿僧祇劫,于阎浮提,作大国王,名曰尸毗。王所住城,号提婆拔提,丰乐无极。时尸毗王,主阎浮提八万四千诸小国土,六万山川,八千亿聚落。王有二万夫人婇女,五百太子,一万大臣,行大慈悲,矜及一切。
  “时天王帝释,五德离身,其命将终,愁愦不乐。毗首羯摩,见其如是,即前白言:‘何为慷慨,而有愁色?’帝释报言:‘吾将终矣,死证已现。如今世间,佛法已灭,亦复无有诸大菩萨,我心不知何所归依,是以愁耳!’毗首羯摩,白天帝言:‘今阎浮提有大国王,行菩萨道,名曰尸毗,志固精进,必成佛道。宜往投归,必能覆护,解救危厄。’
  “天帝复曰:‘若是菩萨,当先试之,为至诚不?汝化为鸽,我变作鹰,急追汝后,相逐诣彼大王坐所,便求拥护。以此试之,足知真伪。’毗首羯摩,复答天帝:‘菩萨大人,不宜加苦,正应供养,不须以此难事逼也。’
  “尔时,帝释便说偈言:

  “‘我亦非恶心,如真金应试,
    以此试菩萨,知为至诚不?’

  “说是偈已,毗首羯摩自化为鸽,帝释作鹰,急追鸽后,临欲捉食。时鸽惶怖,飞趣大王,入王腋下,归命于王。鹰寻后至,立于殿前,语大王言:‘今此鸽者,是我之食,来在王边,宜速还我。我饥甚急!’尸毗王言:‘吾本誓愿,当度一切。此来依我,终不与汝。’鹰复言曰:‘大王,今者云度一切,若断我食命不得济,如我之类非一切耶?’王时报言:‘若与余肉,汝能食不?’鹰即言曰:‘唯得新杀热肉,我乃食之。’王复念曰:‘今求新杀热肉者,害一救一,于理无益。’内自思惟:‘唯除我身,其余有命,皆自惜护。’即取利刀,自割股肉,持用与鹰,贸此鸽命。鹰报王曰:‘王为施主,等视一切。我虽小鸟,理无偏枉。若欲以肉贸此鸽者,宜称使停。’王敕左右,疾取秤来,以钩钩中,两头施盘。即时取鸽,安著一头;所割身肉,以著一头。割股肉尽,故轻于鸽,复割两臂两胁,身肉都尽,故不等鸽。
  “尔时,大王举身自起,欲上称盘,气力不接,失跨堕地,闷无所觉,良久乃苏,自责其心:‘我从久远,为汝所困,轮回三界,酸毒备尝,未曾为福。今是精进立行之时,非懈怠时。’种种责已,自强起立,得上秤盘,心中欢喜,自以为善。
  “是时,天地六种震动,诸天宫殿皆悉倾摇,乃至色界诸天,同时来下。于虚空中,见于菩萨行于难行,伤坏躯体,心期大法,不顾身命,各共啼哭,泪如盛雨,又雨天华而以供养。
  “尔时,帝释还复本形,住在王前,语大王曰:‘今作如是难及之行,欲求何等?汝今欲求转轮圣王、帝释、梵王?三界之中欲求何等?’菩萨答言:‘我所求者,不期三界尊荣之乐,所作福业欲求佛道。’天帝复言:‘汝今坏身,乃彻骨髓,宁有悔恨意耶?’王言:‘无也。’天帝复曰:‘虽言无悔,谁能知之?我观汝身,颤掉不停,言气断绝,言无悔恨,以何为证?’王即立誓:‘我从始来乃至于今,无有悔恨大如毛发,我所求愿,必当果获,至诚不虚如我言者,令吾身体即当平复。’作誓已讫,身便平复,倍胜于前。天及世人,叹未曾有,欢喜踊跃,不能自胜。
  “尸毗王者,今佛身是也。世尊,往昔为于众生不顾身命,乃至如是。今者世尊,法海已满,法幢已立,法鼓已建,法炬已照,润益成立,今正得时,云何欲舍一切众生,入于涅槃而不说法?”

  尔时,梵王于如来前,合掌赞叹,说于如来先身求法,为于众生凡有千首。世尊尔时受梵王请,即便往诣波罗奈国鹿野苑中转于法轮,三宝因是乃现于世。时诸人天,诸龙鬼神,八部之众,闻说是已,莫不欢喜,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乞食时到,著衣持钵,独将阿难,入城乞食。
  时有一老母,唯有二男,偷盗无度。财主捕得,便将诣王。平事案律,其罪应死,即付旃陀罗,将至杀处。遥见世尊,母子三人,俱共向佛,叩头求哀:“唯愿天尊,垂济苦厄,救我子命!”诚心款笃,甚可怜愍。如来慈矜,即遣阿难,诣王请命。王闻佛教,即便放之。
  得脱此厄,感戴佛恩,欣踊无量,寻诣佛所,头面礼足,合掌白言:“蒙佛慈恩,得济余命。唯愿天尊,慈愍我等,听在道次。”佛即可之,告曰:“善来比丘!”须发自堕,身所著衣,变成袈裟。敬心内发,志信益固,佛为说法,诸垢永尽,得阿罗汉道。其母闻法,得阿那含。
  尔时,阿难目见此事,叹未曾有,赞说如来若干德行,又复谘嗟:“母子三人,宿有何庆,值遇世尊,得免重罪,获涅槃安?一身之中,特蒙利益,何其快哉!”佛告阿难:“此三人者,非但今日蒙我得活,乃往过去,亦蒙我恩,而得济活。”阿难白佛:“不审世尊,过去世中,济活三人,其事云何?”
  佛告阿难:“乃往久远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大国王,名曰摩诃罗檀那(此言大宝),典领小国,凡有五千。王有三子,其第一者,名摩诃富那宁;次名摩诃提婆(此言大天);次名摩诃萨埵。此小子者,少小行慈,矜愍一切,犹如赤子。
  “尔时,大王与诸群臣、夫人、太子,出外游观。时王疲懈,小住休息。其王三子,共游林间,见有一虎,适乳二子,饥饿逼切,欲还食之。其王小子,语二兄曰:‘今此虎者,酸苦极理,羸瘦垂死,加复初乳,我观其志,欲自啖子。’二兄答言:‘信如汝所云。’弟复问兄:‘此虎今者,当复何食?’二兄报曰:‘若得新杀热血肉者,乃可其意。’又复问曰:‘今颇有人,能办斯事,救此生命,令得存不?’二兄答言:‘是为难事。’
  “时王小子,内自思惟:‘我于久远生死之中,捐身无数,唐舍躯命,或为贪欲,或为瞋恚,或为愚痴,未曾为法。今遭福田,此身何在?’设计已定,复共前行。前行未远,白二兄言:‘兄等且去,我有私缘,比尔随后。’作是语已,疾从本径,至于虎所,投身虎前。饿虎口噤,不能得食。尔时,太子自取利木,刺身出血,虎得舐之,其口乃开,即啖身肉。
  “二兄待之经久不还,寻迹推觅,忆其先心,必能至彼,餧于饿虎。追到岸边,见摩诃萨埵死在虎前,虎已食之,血肉涂漫。自扑堕地,气绝而死,经于久时,乃还苏活,啼哭宛转,迷愦闷绝,而复还苏。
  “夫人睡眠,梦有三鸽,共戏林野,鹰卒捉得其小者食。觉已惊怖,向王说之:‘我闻谚言,鸽子,孙者也。今亡小鸽,我所爱儿,必有不祥。’即时遣人,四出求觅。未久之间,二儿已到,父母问言:‘我所爱子,今为所在?’二儿哽噎,隔塞断绝,不能出声,经于久时,乃复出言:‘虎已食之。’父母闻此,躃地闷绝而无所觉,良久乃苏。即与二儿、夫人、婇女,驰奔至彼死尸之处。尔时,饿虎食肉已尽,唯有骸骨,狼藉在地。母扶其头,父捉其手,哀号闷绝,绝而复苏,如是经久。
  “时摩诃萨埵,命终之后,生兜率天,即自生念:‘我因何行,来受此报?’天眼彻视,遍观五趣,见前死尸,故在山间,父母悲悼,缠绵痛毒,怜其愚惑:‘啼泣过甚,或能于此丧失身命,我今当往谏喻彼意。’即从天下,住于空中,种种言辞,解谏父母。父母仰问:‘汝是何神,愿见告示。’天寻报曰:‘我是王子摩诃萨埵。我由舍身济虎饥乏,生兜率天。大王当知,有法归无,生必有终,恶堕地狱,为善生天,生死常塗,今者何独没于忧愁烦恼之海,不自觉悟勤修众善?’父母报言:‘汝行大慈,矜及一切,舍我取终。吾心念汝,荒塞寸绝。我苦难计,汝修大慈,那得如是。’于时天人,复以种种妙善偈句,报谢父母。父母于是小得惺悟,作七宝函盛骨著中,葬埋毕讫,于上起塔,天即化去。王及大众,还自归宫。”
  佛告阿难:“尔时大王摩诃罗檀那者,岂异人乎?今我父阅头檀是。时王夫人,我母摩诃摩耶是。尔时摩诃富那宁者,今弥勒是。第二太子摩诃提婆,今婆修密多罗是。尔时太子摩诃萨埵,岂异人乎?我身是也。尔时虎母,今此老母是。尔时二子,今二人是。我于久远,济其急厄危顿之命,令得安全。吾今成佛,亦济彼厄,令其永离生死大苦。”
  尔时,阿难一切众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初夜有二天,来诣于佛所。天人身光,照曜祇洹,皆如金色。佛便随宜,演畅妙法,心意开悟,俱得道迹,头面礼佛,还归天上。
  明日清朝,阿难白佛:“昨夜二天,来觐世尊,威相昞著,净光赫奕。昔种何德,获斯妙果?”
  佛告阿难:“迦葉如来灭度之后,遗法垂末有二婆罗门,受持八斋。其一人者,求愿生天。其第二人,求作国王。其第一人,还归其家,妇呼共食。夫答妇言:‘向受佛斋,过中不食。’妇复语曰:‘君是梵志,自有戒法,何缘乃受异道之斋?今若相违不共我饭,当以斯事语诸梵志,使驱摈汝,不与会同。’闻此语已,深怀恐怖,便与其妇,非时而食。二人随寿长短,各取命终。愿作王者,持斋完具,得生王家。愿生天者,由破斋故,乃生龙中。
  “时有一人,为王守园,日日奉送种种果蓏。此人后时,于泉水中,得一异柰,色香甚美,便作是念:‘我每出入,常为门监,所见前却,当以与之。’如念即与。门监受已,复自思惟:‘我通事时,每为黄门之所抴缩,当以与之。’便用斯柰,奉贡黄门。黄门纳竟,转上夫人。夫人得柰,复用献王。王食此柰,甚觉甘美,便问夫人:‘从何处得?’夫人即时如实而对,展转相推,到于园监。王复召唤,而问之曰:‘吾园之中有此美果,何不见奉,乃与他人?’园监于是,本末自陈。王复告言:‘自今已后,常送斯柰,莫令断绝。’园监启曰:‘此柰无种,从泉中得。敕使常送,无由可办。’王复告言:‘若不能得,当斩汝身。’园监还出,至彼园中,忧愁懊恼,举声大哭。
  “时有一龙,闻其哭音,变身为人,来问之言:‘汝有何事,悲哭乃尔?’是事园监,具自宣说。龙还入水,以多美果,著金盘上,用与此人,因告之言:‘可持此果,以奉汝王。并腾吾意,云吾及王,本是亲友。乃昔在世,俱为梵志,共受八斋,各求所愿。汝戒完具,得为人王。吾戒不全,生于龙中,今欲奉修斋法,求舍此身。愿索八关斋法,用遗于我。若其相违,吾覆汝国,用作大海。’园监于时,奉果于王,因复说龙所嘱之变。王闻此已,甚用不乐。所以者何?时世无佛法,又灭尽八关斋文今不可得。若不称之,恐见危害,惟念此理,是故愁悒。
  “王有大臣,最所敬重。王告臣曰:‘神龙从我,求索斋法。仰卿得之,当用寄与。’大臣对言:‘今世无法,云何可得?’王又告曰:‘汝今不获,吾当杀卿。’大臣闻此,甚怀惆怅,往至自舍。此臣有父,年老耆旧。每从外来,和颜悦色,以慰父意。当于是时,父见其子,面色改常,即便问之:‘何由乃尔?’于时大臣,便向其父,委曲自说。其父答曰:‘吾家堂柱,每现光明,试破看之,傥有异物。’奉父言教,令他拖伐,取而斩析,得经二卷,一是十二因缘,二是八关斋文。
  “大臣即持,奉上于王。王得欢喜,不能自胜,便以此经,著金盘上,自送与龙。龙获此经,大用欣庆,便用好宝,赠遗于王,受持八斋,勤而奉行,命终之后,生于天宫。人王亦复修奉斋法,寿尽生天,共同一处。昨夜俱来,谘禀法化,应时寻得须陀洹果,永息三塗,游人天道,从是已往,毕得涅槃。
  佛说是时,一切众会,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是时,国中有大长者,生一男儿,面首端正。既生数日,复能言语,问其父母:“世尊在不?”答曰:“故在”。复更问曰:“尊者舍利弗、阿难等,悉为在不?”答言:“悉在。”父母见子生便能言,谓其非人,深怪所以,便往问佛。
  佛言:“此儿有福,不足疑也。”父母欢喜,还归其家。儿又启曰:“唯愿二亲,为我请佛及比丘僧。”父母告曰:“请佛及僧,当须供具,非卒可办。”儿又启曰:“但扫洒堂舍,庄严床席,施三高座,百味饮食,当自然至。又我先身之父母,今犹存在,居波罗奈国,为我唤之。”父母随语,使人乘象,驰奔召来。所以作三高座者,一为如来,二为本生母,三为今身母。佛与众僧,既入其舍,次第坐定,甘膳美肴,自在丰足。佛为说法,父及二母合家大小,闻法欢喜,尽得初果。此儿转长,便辞出家,精勤正业,获致罗汉。
  阿难白佛:“此沙门者,宿种何德,生于豪贵,小而能言,又复学道,逮得神通?”佛告阿难:“此人前身,生波罗奈,为长者子。父亡没后,家业衰耗,渐致贫穷。虽值佛世,无以供养,念此不悦,情不自释,便舍豪姓,求为客作,终竟一岁,索金千两。豪姓问曰:‘卿欲娶妻耶?’答曰:‘不也。’豪姓又问:‘用金何为?’答曰:‘欲用饭佛及于圣僧。’豪姓告曰:‘若欲请佛,吾当与金,并为经营,会于我舍。’贫者唯诺,便设肴膳,请佛及僧。由此因缘,命终之后,生在长者家,今复请佛,闻法得道。”
  佛告阿难:“往昔贫人者,今长者子沙门是也。”
  佛说此时,一切众会,莫不欢喜,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此国有五百贾客,入海采宝,自共议言:“当求明人用作导师。”便请一五戒优婆塞,共入大海。
  既到海中,海神变身,作一夜叉,形体丑恶,其色青黑,口出长牙,头上火燃,来牵其船,问贾客曰:“世间可畏,有过我者无?”贤者对曰:“更有可畏剧汝数倍。”海神复问:“何者是耶?”答曰:“世有愚人,作诸不善,杀生、盗窃、淫泆无度,妄言、两舌、恶口、绮语、贪欲、瞋恚,没在邪见,死入地狱,受苦万端。狱卒阿傍,取诸罪人,种种治之,或以刀斫,或以车裂,分坏其身,作数千段。或复臼捣,或复磨之,刀山剑树,火车镬汤,寒冰沸屎,一切备受。荷如此苦,经数千万岁,此之可畏,剧汝甚多!”海神放之,隐形而去。
  船进数里,海神复更化作一人,形体痟瘦,筋骨相连,复来牵船,问诸人曰:“世间羸瘦,有剧我者无?”贤者答言:“有羸瘦甚剧于汝。”海神复问:“谁复剧耶?”贤者答曰:“有愚痴人,心性弊恶,悭贪嫉妒,不知布施。死堕饿鬼,身大如山,咽如针鼻,头发长乱,形体黑瘦,数千万岁,不识水谷。如是之形,复剧于汝。”海神放船,没而不现。
  船行数里,海神复更化作一人,极为端正,复来牵船,问诸商贾:“人之美妙,有与我等者无?”贤者答曰:“乃有胜汝百千万倍。”海神复问:“谁为胜者?”贤者答曰:“世有智人,奉行诸善,身口意业,恒令清净,信敬三宝,随时供养。其人命终,生于天上,形貌皎洁,端正无双,殊胜于汝数千万倍。以汝方之,如瞎猕猴比彼妙女。”海神取水一掬,而问之曰:“掬中水多,海水多耶?”贤者答曰:“掬中水多,非海水多也。”海神重问:“汝今所说,为至诚不?”贤者答曰:“此言真谛,不虚妄也!何以明之?海水虽多,必有枯竭。劫欲尽时,两日并出,泉源池流,悉皆旱涸。三日出时,诸小河水,悉皆枯干。四日出时,诸大江海,悉皆消竭。五日出时,大海稍减。六日出时,三分减二。七日出时,海水都尽,须弥崩坏,下至金刚地际,皆悉焦燃。若复有人,能以信心,以一掬水,供养于佛,或用施僧,或奉父母,或丐贫穷,给与禽兽,此之功德,历劫不尽。以此言之,知海为少,掬水为多。”海神欢喜,即以珍宝,用赠贤者,兼寄妙宝施佛及僧。
  时诸贾客,即与贤者,采宝已足,还归本国。是时贤者,五百贾客,咸诣佛所,稽首佛足,作礼毕已,各持宝物并海神所寄,奉佛及僧。悉皆长跪,叉手白佛:“愿为弟子,禀受清化。”佛寻可之:“善来比丘!”须发自落,法衣在身。
  佛为说法,应适其情,即时开悟,诸欲都净,得阿罗汉。时诸会者,闻佛所说,皆大欢喜,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竹园精舍。
  是时,国中有一辅相,其家大富,然无儿子。时恒河边,有摩尼跋罗天祠,合土人民,皆悉敬奉。
  时此辅相,往诣祠所,而祷之言:“我无子息!承闻天神,功德无量,救护群生,能与其愿,今故自归。若蒙所愿,愿赐一子,当以金银校饰天身,及以名香涂治神室。如其无验,当坏汝庙屎涂汝身。”
  天神闻已,自思惟言:“此人豪富,力势强盛,非是凡品,得为其子。我德鲜少,不能与愿;愿若不果,必见毁辱。”
  庙神复往白摩尼跋罗,摩尼跋罗其力不办,自诣毗沙门王,启白此事。毗沙门言:“亦非我力能使有子,当诣天帝从求斯愿。”
  毗沙门王,即时上天启帝释曰:“我有一臣摩尼跋罗,近日见语云,王舍城有一辅相,从其求子,结立重誓:若愿得遂,倍加供养;所愿若违,当破我庙而毁辱之。彼人豪凶,必能如是。幸望天王,令其有子。”
  帝释答曰:“斯事至难,当觅因缘。”
  时有一天,五德离身,临命欲尽,帝释告曰:“卿命垂终,可愿生彼辅相之家?”
  天子答言:“意欲出家奉修正行,若生尊荣,离俗则难,欲在中流,莫遂所志。”
  帝释复曰:“但往生彼,若欲学道,吾当相佐。”

  天子命终,降神受胎辅相之家。即便受生,形貌端正,即召相师,为其立字。相师问曰:“本于何处,求得此儿?”辅相答曰:“昔从恒河天神求之。”因为作字,为恒伽达。
  年渐长大,志在道法,便启父母,求索出家。父母告曰:“吾今富贵,产业弘广,唯汝一子,当嗣门户。遣吾存活,终不相听。”
  儿不从志,深自惆怅,便欲舍身更求凡处,于中求出,必极易也。于是密去,自坠高岩,既堕在地,无所伤损。复至河边,投身水中,水还漂出,亦无所苦。复取毒药,而吞啖之,毒气不行,无由致死。复作是念:“当犯官法为王所杀。”
  值王夫人及诸婇女,出宫到园池中洗浴,皆脱衣服,置林树间。时恒伽达,密入林中,取其服饰,抱持而出。门监见之,将往白阿阇世王。王闻此事,瞋恚隆盛,便取弓箭,自手射之,而箭还返,正向王身,如是至三,不能使中。
  王怖投弓,问彼人言:“卿为是天龙鬼神乎?”
  恒伽达言:“赐我一愿,乃敢自陈。”
  王曰:“当与。”
  恒伽达言:“我非是天,亦非龙鬼,是王舍国辅相之儿。我欲出家,父母不听,故欲自杀更生余处,投岩赴河,饮毒不死,故犯王法,望得危命。王今加害,复不能伤,事情如是,何酷之甚,愿见顾愍听我为道。”
  王寻告曰:“听汝出家学道。”因复将之,共到佛所,启白世尊,如向之事。
  于时,如来听为沙门,法衣在体,便成比丘。佛为说法,心意开畅,成罗汉道,三明六通,具八解脱。

  阿阇世王,寻白佛言:“此恒伽达者,先世之时,种何善根,投山不死,堕水不溺,食毒无苦,箭射无伤,加遇圣尊得度生死?”
  佛告王曰:“乃往过去无数世时,有一大国,名波罗奈。其王名梵摩达,将诸宫人,林中游戏,诸婇女辈,激声而歌。外有一人,高声和之。王闻其声,便生瞋妒,遣人捕来敕使杀之。时有大臣,从外边来,见此一人,而被囚执,便问左右:‘何缘乃尔?’其傍诸人,具列事状,臣曰:‘且停,待我见王。’大臣进入,启白王言:‘彼人之罪,不至深重,何以杀之?虽和其音,而不见形,既无交通奸淫之事,幸愿垂矜,丐其生命。’王不能违,赦不刑戮。其人得脱,奉事大臣,勤谨无替。如是承给,经历多年,便自思惟:‘淫欲伤人,利于刀剑!我今困厄,皆由欲故。’即语大臣:‘听我出家,遵修道业。’大臣答曰:‘不敢相违,学若成道,还来相见。’即诣山泽,专思妙理,精神开悟,成辟支佛,还来城邑,造大臣家。大臣欢喜,请供养之,甘膳妙服,四事无乏。时辟支佛,于虚空中,现神变化,身出水火,放大光明。大臣见之,欣然无量,便立誓愿:‘由吾恩故,命得全济,使我世世富贵长寿,殊胜奇特,数千万倍,令我智德相与共等。’”
  佛告王言:“时彼大臣,救活一人,令得道者,今恒伽达是。由是因缘,所生之处,命不中夭。今值我时,逮致应真。”
  佛说此已,诸在会者,信敬欢喜,顶受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竹园精舍。
  尔时,世尊而与阿难,著衣持钵,入城乞食。时有老翁、老母,两目既盲,贫穷孤苦,无止住处,止宿门下。唯有一子,年始七岁,常行乞食以供养父母。得好果菜,其美好者,供养父母;余残酸涩,臭秽恶者,便自食之。尔时,阿难见此小儿,虽为年小,恭敬孝顺,心怀爱念。佛乞食已,还到精舍。尔时,世尊为诸大众,演说经法。
  阿难于时长跪叉手,前白佛言:“向与世尊,入城分卫,见一小儿,慈心孝顺,共盲父母,住城门下。东西乞食所得之物,饭食菜果,其美好者,先以供养其老父母;破败臭秽极不好者,便自食之。日日如是,甚可爱敬。”
  佛语阿难:“出家在家,慈心孝顺,供养父母,计其功德,殊胜难量。所以者何?我自忆念过去世时,慈心孝顺供养父母,乃至身肉济活父母危急之厄,以是功德,上为天帝,下为圣主,乃至成佛三界特尊,皆由斯福。”
  阿难白佛:“不审世尊,过去世时,慈孝父母,不惜身命,能以身肉,济救父母危崄之命,其事云何?”
  佛告阿难:“谛听善念,我当说之。”
  阿难:“唯然,当善听之。”
  佛告阿难:“乃往过去无量无数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国,名特叉尸利。尔时,有王名曰提婆。时彼国王,有十太子,各领诸国。最小太子,字修婆提罗致(此言善住),所领国土,人民观望,最为丰乐。时父王边,有一大臣,名曰罗睺,每怀凶逆,叛杀大王。大王已死,摄正为王,即遣兵众,往诣诸国,杀诸太子。此最小者,鬼神所敬,时入园中,欲行观看。有一夜叉,从地而出,长跪白言:‘罗睺大臣,叛杀父王,遣诸兵众,杀汝诸兄。今复遣人,欲来杀汝,王可思计避其祸难。’时王闻之,心崩惶怖,到于其夜,便思计校,而欲突去。
  “时有一儿,字须阇提(此言善生),方年七岁,端正聪黠,甚为可爱。其王爱念,出复来还,而抱此儿,悲泣叹息。其妇见王入出惶怖,即而问之:‘何以匆匆,如恐怖状?’其夫答曰:‘非卿所知。’妇复牵之:‘我今与汝,身命共并,危险相随,莫见捐舍!今有何事,当以告示?’其王答言:‘我近入园,有夜叉鬼,从地而出,长跪白我:罗睺大臣,今兴恶逆,已杀父王,遣诸兵众,杀汝诸兄。今亦遣兵,当来杀王,宜可避之。我闻是语,心怀恐怖,但恐兵众,如是来到,是故急疾,欲得去耳!’其妇长跪,即白王言:‘愿得随侍,莫见孤弃。’时王即便将妇抱儿,相将而去,欲至他国。
  “时有二道,一道七日,一道十四日。初发惶懅,唯作七日粮调,规俟一人而已。既已出城,其心愦乱,乃涉十四日道,已经数日,粮食乏尽,饥饿迷荒,无余方计。怜爱其子,即欲杀其妇,而欲自济并用活儿。令妇在前担儿而行,于后拔刀欲杀其妇。时儿回顾,见父拔刀欲杀其母,儿便叉手,晓父王言:‘唯愿大王,宁杀我身,勿害我母。’殷勤谏父,救其母命,而语父言:‘莫绝杀我,稍割食之,可经数日。若断我命,肉便臭烂,不可经久。’于是父母,欲割儿肉,啼哭懊恼,而割食之,日日割食,其肉稍尽,唯有骨在。未至他国,饥荒遂甚,父复捉刀,于其节解,次第剥之,而得少肉。于是父母,临当弃去。儿自思惟:‘我命少在,唯愿父母向所有肉,可以少许还用见施。’父母不违,即作三分,二分自食,余有一分并残肌肉眼舌之等,悉以施之,于是别去。
  “儿便立愿:‘我今身肉,供养父母,持是功德,用求佛道,普济十方一切众生,使离众苦至涅槃乐。’发是愿时,三千世界,六反震动。色欲诸天,而皆愕然,不知何故宫殿动摇,即以天眼观于世间,而见菩萨以身之肉,供养父母,愿成佛道,誓度众生,以是之故,天地大动。于是诸天,皆悉来下,侧塞虚空,悲泣堕泪,犹如盛雨。
  “时天帝释,来欲试之,化作乞儿,来从其乞,持手中肉,复用施之。即化作狮子虎狼,来欲啖之。其儿自念:‘此诸禽兽,欲食我者,我身余残骨肉髓脑,悉以施之,心生欢喜,无有悔恨。’尔时,天帝见其执志心不移转,还复释身,住其儿前,而语之曰:‘如汝慈孝,能以身肉,供养父母,以是功德,用求何等,天帝、魔王、梵天王耶?’儿即答言:‘我不愿求三界快乐,持此功德,用求佛道,愿度一切无量众生。’天帝复言:‘汝能以身供养父母,得无悔恨于父母耶?’其儿答言:‘我今至诚,供养父母,无有悔恨大如毛发。’天帝复言:‘我今视汝,身肉已尽,言不悔恨,是事难信。’其儿答言:‘若无悔恨,我愿当成佛者,使我身体平复如故。’言誓已竟,身即平复。时天帝释及余诸天,异口同音,赞言善哉。
  “其儿父母及国中人,皆到儿所,叹未曾有。时彼国王,见其太子所作奇特,倍加恭敬,欢喜无量,将其父母及其太子,入宫供养,极为恭敬,哀此太子。时彼国王,躬将军马,共善住王及须阇提太子,还至本国,诛灭罗睺,立作本王,父子相继。其国丰乐,遂致太平。”
  佛语阿难:“尔时善住者,今现我父净饭王是。尔时母者,今现我母摩诃摩耶是。尔时须阇提太子者,今我身是。”
  佛语阿难:“由过去世慈心孝顺,供养父母,以持身肉,济父母厄。缘是功德,天上人中,常生豪尊,受福无量。缘是功德,自致作佛。”
  尔时众会,闻佛自说宿世本缘。尔时,会者皆各悲叹感佛奇特慈孝之行,其中有得须陀洹者、斯陀含者、阿那含者、阿罗汉者,有发无上正真道者,有住不退地者。一切众会,皆大欢喜,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波斯匿王最大夫人,名曰摩利。时生一女,字波阇罗(此言金刚)。其女面貌,极为丑恶,肌体粗涩,犹如马皮,头发粗强犹如马毛。王观此女,无一喜心,便敕宫内,勤意守护,勿令外人得见之也。所以者何?此女虽丑,形不似人,然是摩利夫人所生。此虽丑恶,当密遣人而护养之,女年转大,任当嫁处。
  时王愁忧,无余方计,便告吏臣:“卿往推觅本是豪姓居士种者,今若贫乏,无钱财者,便可将来。”吏即如教,即往推觅得一贫穷豪姓之子,吏便唤之,将至王所。
  王得此人,共至屏处,具以情状,向彼人说:“我有一女,面状丑恶,欲觅嫁处,未有俦类。闻卿豪族,今者虽贫,当相供给。幸卿不逆,当纳受之。”
  时长者子,长跪白言:“当奉王敕!正使大王以狗见赐,我亦当受,何况大王遗体之女!今设见赐,奉命纳之。”
  王即以女,妻彼贫人,为起宫殿,舍宅门閤,令有七重。王敕女夫,自捉户钥,若欲出行,而自闭之:“我女丑恶,世所未有,勿令外人睹见面状。常牢门户,幽闭在内。”王出财货,一切所须,供给女壻,使无乏短。王即拜授以为大臣。

  其人所有财宝饶益,与诸豪族共为宴会,月月为更。会同之时,夫妇俱诣,男女杂会,共相娱乐。诸人来会,悉皆将妇,唯彼大臣,恒常独诣,众人疑怪:“彼人妇者,傥能端正,晖赫绝曜;或能极丑,不可显现,是以彼人,故不将来,今当设计往观彼妇。”即各同心,密共相语,以酒劝之,令其醉卧,解取门钥,使令五人往至其家开其门户。
  当于尔时,彼女心恼,自责罪咎,而作是言:“我种何罪,为夫所憎,恒见幽闭,处在闇室,不睹日月及与众人?”复自念言:“今佛在世,润益众生,遭苦厄者,皆蒙过度。”即便至心遥礼世尊:“唯愿垂愍,到于我前,暂见教训。”其女精诚,敬心纯笃。
  佛知其志,即到其家,于其女前,地中踊出,现绀发相,令女见之。其女举头,见佛发相,倍加欢喜,欢喜情故,敬心极深。其女头发,自然细软,如绀青色。佛复现面,女得见之,见已欢喜,面复端正,恶相粗皮,自然化灭。佛复现身,齐腰以上,金色晃昱,令女见之。女见佛身,益增欢喜,因欢喜故,恶相即灭,身体端严,犹如天女,奇姿盖世,无能及者。佛愍女故,尽现其身。其女谛察,目不曾眴,欢喜踊跃,不能自胜。其女尽身,亦皆端正,相好非凡,世之希有,恶相悉灭,无有遗余。佛为说法,即尽诸恶,应时逮得须陀洹道。女已得道,佛便灭去。
  时彼五人,开户入内,见妇端正殊特少双,自相谓言:“我怪此人不将来往!其妇端正,乃至如是。”观睹已竟,还闭门户,持其门钥,还彼人所系著本带。
  其人醒悟,会罢至家,入门见妇,端正奇妙,容貌挺特,人中难有,见已欣然,问是何人?女答夫言:“我是汝妇。”
  夫问妇言:“汝前极丑,今者何缘端正乃尔?”
  其妇具以上事答夫:“我缘见佛故,受如是身。”
  妇复白夫:“今我意欲与王相见,汝当为我通其意故。”
  夫受其言,即往白王:“女郎今者,欲来相见。”
  王答女壻:“勿道此事,急当牢闭慎勿令出。”
  女夫答王:“何以乃尔?女郎今者,蒙佛神恩,已得端正,天女无异。”
  王闻是已,答女婿言:“审如是者,速往将来。”即时严车,迎女入宫。
  王见女身端正殊特,欢喜踊跃,不能自胜。即敕严驾,王及夫人女并女夫,共至佛所,礼佛毕讫,却住一面。

  时波斯匿王,跪白佛言:“不审此女,宿殖何福,乃生豪贵富乐之家?复造何咎,受丑陋形,皮毛粗强,剧如畜生?唯愿世尊,当见开示。”
  佛告大王:“夫人处世,端正丑陋,皆由宿行罪福之报。乃往过去久远世时,时有大国,名波罗奈。时彼国中,有大长者,财富无量,举家恒共供养一辟支佛,身体粗恶,形状丑陋,憔悴叵看。时彼长者,有一小女,日日见彼辟支佛来,恶心轻慢,呵骂毁言:‘面貌丑陋,身皮粗恶,何其可憎,乃至如是!’
  “时辟支佛,数至其家,受其供养,在世经久,欲入涅槃,为其檀越,作种种变,飞腾虚空,身出水火,东踊西没,西踊东没,南踊北没,北踊南没,坐卧虚空,种种变现,咸使彼家睹见神足,即从空下,还至其家。长者见已,倍怀欢喜。其女即时悔过自责:‘惟愿尊者,当见原恕。我前恶心,罪舋过厚,幸不在怀,勿令有罪。’时辟支佛听其忏悔。”
  佛告大王:“尔时女者,今王女是。由其尔时恶不善心,毁呰贤圣辟支佛故自造口过,于是以来,常受丑形,后见神变,自改悔故,还得端正,英才越群,无能及者。由供养辟支佛故,世世富贵,缘得解脱。如是大王,一切众生有形之类,应护身口,勿妄为非,轻呵于人。”
  尔时,王波斯匿,及诸群臣,一切大众,闻佛所说因缘果报,皆生信敬,自感佛前。以是信心,有得初果至四果者,有发无上平等意者,复有得住不退转者。咸怀渴仰,敬奉佛教,欢喜遵承,皆共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尊弟子千二百五十人俱。
  尔时,城中有大长者。长者夫人,生一男儿,名曰金财。其儿端正殊特,世之少双。是儿宿世,拳手而生。父母惊怪谓之不祥,即披儿两手,观其相好,见二金钱在儿两手。父母欢喜,即便收取;取已故处,续复更生;寻更取之,复生如故。如是勤取,金钱满藏,其儿手中,未曾有尽。
  儿年转大,即白父母,求索出家。父母不逆,即便听之。

  尔时,金财往至佛所,头面作礼,而白佛言:“唯愿世尊,当见怜愍,听我出家,得在道次。”
  佛告金财:“听汝出家。”
  蒙佛可已,于时金财,即剃须发,身著袈裟,便成沙弥。年已满足,任受大戒,即合众僧当受具足,临坛众僧,次第为礼。其作礼时,两手拍地,当手拍处,有二金钱。如是次第,一切为礼,随所礼处,皆有金钱。受戒已竟,精勤修习,得罗汉道。

  阿难白佛:“不审世尊,此金财比丘,本造何福,自生已来,手把金钱?唯愿世尊,当见开示。”
  佛告阿难:“汝当善思,我今说之。”
  阿难对曰:“如是,诺当善听。”
  佛言:“乃往过去九十一劫时,世有佛名毗婆尸,出现于世,正法教化,度脱众生,不可称数。佛与众僧,游行国界。时诸豪富长者子等,施设饭食,供养彼佛及弟子众。尔时有一贫人,乏于财货,常于野泽,取薪卖之。值时取薪卖得两钱,见佛及僧受王家请,欢喜敬心,即以两钱,施佛及僧。佛愍此人,即为受之。”
  佛告阿难:“尔时贫人,以此二钱,施佛及僧故,九十一劫,恒把金钱,财宝自恣,无有穷尽。尔时贫人者,金财比丘是也。正使其人未得道者,未来果报亦复无量。是故,阿难,一切众生,皆应精勤布施为业。”
  尔时,阿难及众会者,闻佛所说,皆悉信解,有得须陀洹果者,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者,复有得住不退地者。一切众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尔时,国内有豪长者,生一男儿,面首端正。其儿生已,家内自然,天雨众华,积满舍内,即字此儿,名弗波提婆(此言华天)。
  儿年转大,往至佛所,见佛颜容相好无比,见已欢喜,心自思惟:“我生处世,得值圣尊,今当请佛及诸众僧。”即白佛言:“唯愿世尊,及与众僧,明日屈意,临适鄙家,受少蔬食,因见福度。”
  佛知其根,即时受请。于时华天,还至其家。明日食时,佛与众僧,往至其家。华天即化作宝床座,遍其舍内,整设严饰。佛及众僧,即坐其座。华天欲须种种饮食,其人福德自然而办。佛与众僧,食已摄钵,广为华天,具说诸法。华天合家,得须陀洹。
  于时华天,即辞父母,求索出家,为佛弟子。父母听之,即至佛所,稽首佛足,求作比丘,禀受佛教。佛听入道,赞言:“善来比丘!”须发自堕,袈裟著身,即成沙门,遵修佛教,逮得罗汉。

  尔时,阿难见斯事已,往至佛所,长跪白言:“世尊,是华天比丘,本植何福,而得如是自然天华,又能化作床座饮食?世尊当为决散此疑。”
  佛告阿难:“欲知善听!过去有佛,名毗婆尸,出现于世,度脱众生。时诸众僧,游行聚落,到诸豪族,皆悉供养。时有一人,贫无钱财,见僧欢喜,恨无供养,即于野泽,采众草华,用散众僧,至心作礼,于是而去。”
  佛告阿难:“尔时贫人供散华者,今此华天比丘是也。由其过去世用信敬心,采华散僧至心求愿,九十一劫,所生之处,身体端正,意有所须,欲得饮食坐卧之具,寻时如念,自然而至。缘斯之福,自致得道。是故,阿难,一切众生,莫轻小施以为无福。犹如华天,今悉自得。”
  尔时,阿难及诸众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有长者生一男儿,当尔之时,天雨七宝,遍其家内,皆令积满。即召相师,占相此儿。
  相师睹已,见其奇相,答长者言:“儿相殊特。”
  长者闻已,心怀欢喜,即语相师:“当为立字。”
  相师问曰:“此儿生时,有何瑞应?”
  长者答曰:“此儿生时,天雨七宝,满我家内。”
  相师答曰:“是儿福德,当为立字,号勒那提婆(此言宝天)。”
  儿年转大,才艺博通,闻佛神圣奇德少双,心怀渴仰,贪欲出家,即辞父母,往诣佛所,头面作礼,而白佛言:“唯愿世尊,听我出家。”佛即听许:“善来比丘!”须发自堕,法衣在身。佛为说法,即得罗汉。

  阿难白佛:“不审世尊,此宝天比丘,本作何福,而当生时,天雨众宝,衣食自然,无有乏短?”
  佛告阿难:“过去世时,有毗婆尸佛,出现于世,度脱众生,不可计数。尔时众僧,游行村落。时彼村中,有诸居士,共请众僧,种种供养。时有贫人,虽怀喜心,家无财宝供养之具,便以一把白石圆珠,用散众僧,发大誓愿。”
  佛告阿难:“尔时贫人珠供养者,今此宝天比丘是也。由其过去用信敬心,持白石圆珠散众僧故,乃至九十一劫,受无量福,多饶财宝,衣食自然,无有乏短。缘于尔时有信敬心,今遭我世,得道果证。”
  尔时众会,闻佛所说,自生信心,有得初果,乃至四果者,复有发心住不退转。尔时众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竹园林中止。
  尔时,世尊初始得道,度阿若憍陈如等,次度郁毗罗迦葉兄弟千人,度人渐广,蒙脱者众。
  于时罗阅祇人,欣戴无量,莫不赞叹:“如来出世,甚为奇特!众生之类,咸蒙度苦。”又复叹美憍陈如等,及郁毗罗众:“诸大德比丘,宿与如来有何因缘,法鼓初振,特先得闻?甘露法味,独先服尝?”

  时诸比丘,闻诸人民之所称宣,即具以事,往白世尊。佛告之曰:“乃往过去,与此众辈,有大誓愿:若我道成,当先度之。”
  诸比丘闻已,复白佛言:“久共誓愿,其事云何?唯垂哀愍,愿为解说。”
  佛告比丘:“谛听!谛听!善思念之。
  “乃往久远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国,名波罗奈。当时国王,名为迦梨。尔时国中,有一大仙士,名羼提婆罗,与五百弟子,处于山林,修行忍辱。于时,国王与诸群臣、夫人、婇女,入山游观。王时疲懈,因卧休息。诸婇女辈,舍王游行,观诸花林,见羼提婆罗端坐思惟,敬心内生,即以众花而散其上,因坐其前,听所说法。
  “王觉顾望,不见诸女,与四大臣,行共求之。见诸女辈坐仙人前,寻即问曰:‘汝于四空定,为悉得未?’答言未得。又复问曰:‘四无量心,汝复得未?’答言未得。王又问曰:‘于四禅事,汝为得未?’犹答未得。王即怒曰:‘于尔所功德,皆言未有!汝是凡夫,独与诸女,在此屏处,云何可信?’又复问曰:‘汝常在此,为是何人,修设何事?’仙人答曰:‘修行忍辱。’王即拔剑,而语之言:‘若当忍辱,我欲试汝,知能忍不?’即割其两手,而问仙人,犹言忍辱;复断其两脚,复问之言,故言忍辱;次截其耳鼻,颜色不变,犹称忍辱。尔时天地,六种震动。时仙人五百弟子,飞于虚空,而问师言:‘被如是苦,忍辱之心,不忘失耶?’其师答言:‘心未变易。’王乃惊愕,复更问言:‘汝云忍辱,以何为证?’仙人答曰:‘我若实忍,至诚不虚,血当为乳,身当还复。’其言已讫,血寻成乳,平完如故。
  “王见忍证,倍怀恐怖:‘咄我无状,毁辱大仙,唯见垂哀受我忏悔。’仙人告曰:‘汝以女色,刀截我形,吾忍如地。我后成佛,先以慧刀,断汝三毒。’尔时,山中诸龙鬼神,见迦梨王枉忍辱仙人,各怀懊恼,兴大云雾,雷电霹雳,欲害彼王,及其眷属。时仙人仰语:‘若为我者,莫造伤害。’时迦梨国王,忏悔之后,常请仙人,就宫供养。
  “尔时,有异梵志徒众千人,见王敬待羼提婆罗,甚怀妒忌,于其屏处,坐以尘土粪秽,而以坌之。尔时,仙人见其如是,即时立誓:‘我今修忍,为于群生,积行不休,后会成佛。若佛道成,先以法水,洗汝尘垢,除汝欲秽,永令清净。’”
  佛告比丘:“欲知尔时羼提婆罗者,则我身是。时王迦梨及四大臣,今憍陈如等五比丘是。时千梵志尘坌我者,今郁卑罗等千比丘是。我于尔时,缘彼忍辱誓当先度,是故道成,此等之众,先得度苦。”
  时诸比丘,闻佛所说,叹未曾有,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洹中止。
  尔时,尊者阿难于中食后,林间坐禅,而自思惟:“如来兴世,甚为奇特!众生之类,皆蒙安乐。”又复思惟:“憍陈如等五尊比丘,种何善本,依何因缘,法门初开,而先得入?法鼓始振,独先得闻?甘露法降,特先蒙润?”念是事已,从坐处起,往至佛所,具以所念,而用白佛。
  佛告之曰:“憍陈如等,先世于我,实有因缘。过去世时,我以身血,充其饥渴,令得安隐,是故今身,先得我法,用致解脱。”
  贤者阿难,重白佛言:“过去以血济其饥乏,其事云何?愿具开示,并令众会咸得解了。”
  佛告之曰:“过去久远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大国王,名弥佉罗拔罗(此言慈力),领阎浮提八万四千小国王,有二万夫人、一万大臣。王有慈悲,具四等心,恒愍一切,未曾懈厌,常以十善,教诲民庶。四方钦慕王所化治,国土安乐,莫不庆赖。诸疫鬼辈,恒啖人血气,用自济活。尔时,人民摄身口意,敦从十善。众邪恶疫,不敢侵近,饥羸困乏,瘦悴无力。
  “时五夜叉,来至王所:‘我等徒类,仰人血气,得全身命。由王教导,咸持十善,我等自是无复饮食,饥渴顿乏,求活无路。大王慈悲,岂不矜愍?’王闻是语,甚怀哀伤,即自施脉,刺身五处。时五夜叉,各自持器,来承血饮,饮血饱满,咸赖王恩,欣喜无量。王复告曰:‘汝若充足,念修十善。我今以身血,济汝饥渴,令得安隐,后成佛时,当以法身戒定慧血,除汝三毒诸欲饥渴,安置涅槃安隐之处。’
  “阿难,欲知尔时慈力王者,今我身是。五夜叉者,今憍陈如等五比丘是。我世世誓愿,许当先度,是故我初说法,闻便解脱。”
  贤者阿难,及诸众会,闻佛所说,咸增敬仰,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竹园之中,与千二百五十比丘俱。
  时洴沙王,已得初果,信敬之心倍复隆厚,常设上妙四事所须,供养于佛及比丘僧,乐人同善,志兼劝导。国有六师,富兰那等,先素出世,邪见倒说,诳惑民庶,迷冥之徒,信服邪教,众类广布,恶党遍满。
  时王有弟,敬奉六师,信惑邪倒,谓其有道,竭家之货,供给无乏。佛日初出,慧流肇润,无心拔擢,没在重网。兄王洴沙,甚爱重之,殷勤方便,晓令奉佛。弟执邪理,不从王教。数数敕令,请佛供养。
  弟白兄王:“我自有师,不能复往奉事瞿昙,然王有教,理无有违。当设大会不限来众,若其自至,我当与食。”许王之后,办设供具,饶敷床座,事讫设会,遣人往唤。
  六师之徒,寻皆来集,坐于上位,怪佛及僧不自来至,即往白王:“王前数数,敕请瞿昙。今为设会,日时欲至,如何不来?”
  王告弟言:“汝虽不能躬自往请,可遣一人白于时到。”王弟受教遣人白。
  时佛与大众,来至会所,见诸六师先坐上座。佛与众僧,次第而坐。佛以神足,令此六师合其徒类,忽在下行。六师情耻,各起移坐,坐定自见,还在其下。如是再三,移坐就上,犹自见身,乃在下末。更无力能,俯仰而坐。
  檀越行水,至上座前。佛语施主:“先与汝师。”持水往师前,即举罐,罐口自闭,其水不下。还往佛前,从佛作次,尔乃水出,咸得洗手。
  洗手既竟,次当咒愿。檀越捉食,在上座前。佛语檀越:“本不为我,往汝师前,自令咒愿。”受教寻往,至六师所。六师口噤,不得出言,但各举手,遥指于佛。佛便咒愿,梵音声畅。
  咒愿既竟,次当行食,欲随上座,作次付之。佛又告言:“先与汝师。”即便持食,从六师付。食皆忽上,住虚空中,各当其上,取不可得。行食与佛并僧遍讫,食乃还下,各在其前。
  佛与众僧,一切食讫,澡漱还坐,次当说法。佛语檀越:“令汝师说。”寻请六师,六师复噤,但各同时,举手指佛。于是如来,广为众会,出柔软音,畅演法性,分别义理。应适众情,闻佛说法,咸得开解。洴沙王弟,得法眼净。其余众人,或得初果,至第三果,出家尽漏,发无上心,住不退地,随心所务,悉得其愿。各乃识真,信敬三宝,薄贱六师,舍不承供。

  于是六师,甚怀恼恚,各至闲静,求学奇术。天魔波旬,惧其情怯,不能宣布恶邪之毒,即下化作六师之形,于一人前,现五人术,飞行空中,身出水火,分身散体,百种现变。愚痴之徒,更相恃赖,忿前见辱,亡失供养。
  六师悉集,各共议言:“我曹技能,不减瞿昙,缘前一辱,众心离散。比来众师,神术显变,今察奇妙,足任伏彼,当诣国王求决胜负。”作议已定,即诣王所,自说智能神化灵术:“愿共沙门,讲格奇变,对试之后,可否自现。”
  王笑之曰:“汝等何痴!佛德弘大,神足无碍,欲以萤火与日争光;牛迹之水,与巨海比大;野干之微,与师子捔猛;蚁垤之堆,与须弥等高;大小之形,昭然有别,迷惑高企,何愚之剧!”
  六师复言:“验事在后,大王未见我等殊异,是使偏心谓望彼大。决试之后,巨细自定。”
  王又告曰:“欲试可试,但恐汝等自贻毁辱。正使与佛捔神足者,当使我曹具睹异变。”
  六师言曰:“期后七日,愿王平治讲试之场。”
  六师去后,王即严驾,往至佛所,以事白佛:“六师纷纭,欲得讲术,以理呵语,其意不息。唯愿世尊,奋其神力,化伏邪恶,尔乃从善,因使我曹得睹其变。”
  佛告洴沙:“我自知时。”洴沙谓佛可共捔神,即敕臣吏,平治博处,安施床座,竖诸旙幢,庄严交络,极令丽妙。其当会日,一切企望。

  于时如来及与众僧,从王舍城,往毗舍离。毗舍离中,诸律昌辈,与诸人民,皆来奉迎。诸人后日,求佛不在,问实乃知,至毗舍离。
  六师之徒,衅张唱言:“久知瞿昙智术单浅!诸人犹豫,不信我言,克期捔术,自省不如历然逃去,至毗舍离。”诸六师辈,贡高转盛,各共相率,当必追穷。
  时洴沙王,办设供具,满五百乘车。王与群臣十四亿众,各办粮食,悉随佛往,前后络绎,集毗舍离。
  六师复往白诸律昌:“听我曹等,与此瞿昙,捔试神力,谈讲实性。若见听者,期来七日。”
  时诸律昌,复往白佛:“六师群迷,自谓有道,求与如来共捔神力。唯愿世尊,垂神降伏。”
  佛又告言:“我自知时。”诸律昌辈,合率臣民,严治设办,如洴沙王比,悉皆企慕,望在明日。

  佛与众僧,至拘睒弥。拘睒弥王,名曰优填,将诸群臣,亦来奉迎。毗舍离人,明晨问佛,云佛已往拘睒弥国。
  六师闻是高心遂盛,合徒聚众,规必穷逼。诸律昌辈,办致供具,五百车载,用俟供养,将领国人七亿之众,并洴沙王,集拘睒弥国,观佛六师共捔神力,前后满道,络绎而至。六师既到,见优填王腾说事情如上之辞:“沙门自省,内无顾恃,屡屡逃避,不可要勒,须王克定令与我试。”
  优填白佛,说六师辞:“世尊宁可与捔之不?”
  佛复告言:“我自知时。”
  优填望佛在其国试,严治设办,如洴沙王比,日到当会。

  佛复舍去,与比丘僧,至越祇国。越祇国王屯真陀罗,将诸人民,来迎世尊。拘睒弥人,明日乃问,云佛已去向於越祇。
  六师徒众,寻逐其后。时优填王,与八亿众并洴沙等诸国人民,悉共往诣,集越祇国。
  六师见王,广自陈说:“当令瞿昙与我共试。”
  屯真陀罗,复往白佛。佛犹答言:“我自知时。”王亦严办。

  会日垂至,佛与众僧,即向特叉尸利。此国中王名因陀婆弥,与诸臣民,亦来奉迎。屯真陀罗,与五亿人洴沙王等诸王臣民,亦皆逐佛,向特叉尸利。
  六师已到,白因陀婆弥,极自匡张,高谈大语,听与瞿昙捔试神力。
  因陀婆弥,复往白佛。佛故答言:“我自知时。”

  严办日到,佛复舍去,与诸众僧,至波罗奈。波罗奈王名梵摩达,亦与人众,躬来迎佛。特叉尸利人民,明日乃知佛去。
  六师追逐,寻迹驰往。因陀婆弥,与六亿众洴沙王等一切随逐。六师既到,如前白王。
  王如前辞,往白于佛。佛亦答言:“我自知时。”

  严办日到,佛复舍去,与比丘僧,往迦毗罗卫国。迦毗罗卫诸释种辈,率诸大众,皆来迎佛。波罗奈人,明日乃知佛去。
  六师徒众,续复驰逐。梵摩达王,与八亿人洴沙诸王六国人民,皆悉前后,随逐佛往。六师既到,向诸释种,纷纭自说,广引术能,听与瞿昙共决神力。
  释种复往白佛,具宣其事。佛又告言:“我自知时。”严治设办。

  克日垂至,佛与众僧,往舍卫国。舍卫国王名波斯匿,与诸臣民,皆悉迎佛。释种明日乃知佛去。
  六师率徒,从后追之。释种将领九亿人众,洴沙王等诸国人民,亘川满野,逐趣舍卫。
  六师等到,见波斯匿,具自陈说本末情事:“欲与瞿昙决捔神力,临期逃避,不可要勒。今与大众,逐至王国,大王当使与我等决。”
  波斯匿王,亦用为笑,说佛殊变难可思议:“云何以汝卑陋凡细,与大法王捔试力能?”
  六师凶凶,言气遂高。
  波斯匿王,既往见佛,白言:“六师殷勤乃尔!唯愿世尊,垂神化伏,普使一切别伪识真。”
  佛告王言:“我自知时。”
  波斯匿王,寻敕臣吏,平治场地,多积香花,敷设床座,竖诸幢旙。严办已讫,大众都集。

  腊月一日,佛至试场。波斯匿王,是日设食,清晨躬手授佛杨枝,佛受嚼竟,掷残著地随地便生,蓊郁而起,根茎踊出,高五百由旬;枝叶云布,周匝亦尔;渐复生华,大如车轮;遂复有果,大五斗瓶;根茎枝华,纯是七宝;若干种色,映灿丽妙;随色发光,掩蔽日月;食其果者,美逾甘露;香气四塞,闻者情悦;香风来吹,更相掁触;枝叶皆出和雅之音,畅演法要,闻者无厌。一切人民,睹兹树变,敬信之心,倍益纯厚。佛乃说法,应适其意,心皆开解,志求佛者,得果生天,数甚众多。
  次第二日,优填王请佛。于时如来,化其两边,成两宝山;严显可观,众宝杂合;五色晖耀,光炎炜晔;若干种树,行列山上;华果茂盛,出微妙香。其一山顶,有成熟粳米,滑美百味,甘香附口,人民之类,自恣而食。其一山上,有柔软之草,肥馔甘美,以俟畜生,须者往啖,饱已情欢。一切众会,睹山显异,食已怀悦,仰慕遂深。佛更称适,为说妙法,各得开解,发无上心,得果生天,其数亦众。
  到第三日,屯真陀罗,请佛供养,奉佛净水,俟以澡漱。佛吐水弃,化成宝池,周匝四边,各二百里,纯以七宝共相间杂;众色相照,光明焰奕;其池中水,八德具足;水底遍满七宝之沙。八种莲花,大如车轮,青黄赤白,红绿紫杂,香气芬馥,馨彻四远,随莲花色,各发光明,光明显照,晖曜天地。大会睹此宝池奇妙,欢喜称叹佛无量德。佛因观察,随众人心,方便说法,各令开解发无上心,得果生天,尽增福业,数多难计。
  到第四日,因陀婆弥王请佛。佛于是日,令其宝地,四面自然,有八渠流,还相灌注,自然回转;水流有声,其声清妙,皆说诸法,五根、五力、七觉、八道、三明、六通、六度、四等、大慈大悲,劝发开导,说种种法。一切闻睹,心皆开解,发心求佛,得果生天,增积福慧,数甚众多。
  次第五日,梵摩达王,请佛供养。佛于是日,口中放光,金色赫奕,遍大千土。光明所触,一切众生,三毒五阴,皆自然息,身心快乐,譬如比丘得第三禅。众会叹怪,志慕佛德,便为说法,各得开解,发大道心,得果生天,进福修慧,数甚众多。
  第六日中,诸律昌辈,次复请佛。佛于是日,普令大会一切众生,心心相知。各各一人知一切心,所念善恶,志趣业行,咸自惊喜,钦羡佛德。佛便为说若干妙法,皆得开解,誓求佛者,得果生天,数甚众多。
  到第七日,释种请佛。佛于是日,化诸会者,悉令自见为转轮王,七宝千子,诸王臣民,肃恭承已,侍仰无减,各自惊怪,喜庆无量。便为说法,投适其意,亦发无上正觉之心,得果生天,甚难计数。
  又第八日,受帝释请,为佛作师子座。如来升座,帝释侍左,梵王侍右,众会一切,静然坐定。佛徐伸臂,以手接座,欻有大声,如象鸣吼。应时即有五大神鬼,摧灭挽拽六师高座。金刚密迹,捉金刚杵,杵头出火,举拟六师。六师惊怖奔突而走,惭此重辱,投河而死。六师徒类,九亿人众,皆来师佛,求为弟子。佛言:“善来比丘!”须发自落,法衣在身,皆成沙门。佛为说法,示其法要,漏尽结解,悉得罗汉。于是如来,从八万毛孔,皆放光明,遍满虚空。一一光头,有大莲花,一一华上,皆有化佛与诸大众,围绕说法。众会睹兹无上之化,信敬之心,倍益隆盛。佛即为说,随其所应,有发大心,得果生天,进福增善,数甚众多。
  到第九日,梵王请佛。佛自化身高至梵天,威严高显,巍巍难极,放大光明,晖赫天地。一切仰瞻,皆闻其语。佛为种种显示法要,亦令多众发心求佛,得果生天,数亦难计。
  到第十日,四天王请佛。尔时,世尊普令大众见佛色身,遍诸天中,从四天王,至色究竟,皆见佛身,放大光明,各为大众,说微妙法。咸遥仰视,了了见之,一切众会,甚增敬仰。佛为说法,随应其意,皆发大心,住不退地,得果生天,不可称计。
  第十一日,须达请佛。佛于是日,于高座上,自隐其身,寂灭不现,但放光明,出柔软音,分别演畅诸法之要。在会之人,闻法解悟,有发大心,住不退者,得果生天,亦甚众多。
  第十二日,质多居士,请佛供养。佛于此日,入慈三昧,出金色光,遍照大千。光触众生,三毒心息,自然兴慈,等视众生,如父如母,如兄如弟,爱润之心,都无增减。然后为说若干妙法,亦发大心,住不退地,得果生天,难可称量。
  第十三日,屯真陀罗王,次复请佛,设施供养。佛于是日,身升高座,放于脐光,分作两奇,离身七仞,头各有花,上有化佛,如佛无异。化佛脐中,复出光明,亦分两奇离身七仞,头有莲花,上有化佛,如是转遍大千国土。一切瞻睹,愕然惊喜。佛为应时,随意说法,亦发大心,住不退者,得果生天,数甚众多。
  第十四日,优填王请佛。时优填王,花散佛上。佛即应时,变其所散花,作千二百五十七宝高车,高至梵天;晃喻金山,杂宝众色,曜丽相照赫然;金光震朗,殊沙难量;神珠璎珞,杂厕其间。诸高车中,皆有佛身,放大光明,遍三千土。众会睹变,喜敬交怀。佛便说法,应病投药,皆发大心,或住不退,得道生天,数复甚多。
  第十五日,洴沙王请佛。佛豫敕王,唯须食具。王但严办器物,极令饶多。食时已到,诸器悉满,甘膳百味,种种异美,普令众会饱足有余,食已身心自然安乐。于是世尊,以手指地,十八地狱一切都现。无量尘数,诸受罪人,各各自说:“我于本时,作如是恶,今受此苦。”一切众会,具悉闻见,甚怀悲愍,衣毛惊悚。佛为说法,应适其意,有发大心,住不退者,得果生天,不可称数。地狱众生,缘见佛闻法,心生敬仰,皆遥自归,终皆得生天上人中。

  时洴沙王,长跪白佛:“世尊奇相,三十有二。身手诸相,犹曾得见,未睹如来足下轮相,愿见示众,咸共敬观。”
  佛即出脚,普示众会。一切见佛足底轮相,端严昞著,文理如画,分别显了,观之无厌。
  王益欢喜,重白佛言:“不审世尊,本作何德,而乃致此轮相之妙?”
  佛即告王:“由我过去自修十善,复以教人,故得斯相明显如是。”
  王又白佛:“不审世尊,自修十善,复以教人,其事云何,愿见开示?”
  佛告王曰:“善听著心!乃往无数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大国王,名施陀尼弥,领八万四千国,八十亿聚落,一万大臣。王有二万夫人,皆无有子。王甚忧愁,惧绝国嗣,即广祷祀祈愿诸天。王第一夫人,名须梨波罗满,经数时间,便觉有身。自怀妊后,心性聪了,仁慈矜哀,劝人以善。日月已满足,生一男儿,端正超异,姿相显美,身诸毛孔,皆有光明。王甚欣庆,睹之无厌,即召相师,占其吉否。相师披见,叹言:‘奇哉!是儿之相,挺特殊伦,德绥四域,天下敬戴。’王益欢喜,敕为立字,相师白王:‘有何异瑞?’王言:‘此儿怀妊已来,其母聪慧仁慈劝善,余瑞虽众甚怪此异。’相师惊喜,而白王言:‘母豫辩慧,自身光明,当为立字名那波罗满(此言慧光)。’太子长大,智慧殊人。父王崩薨,葬送毕讫,诸王臣集,劝令嗣位。太子固辞,云不能当。诸臣各曰:‘大王已崩,唯有太子,更无兄弟,今言不肯,推让与谁?’太子答言:‘世人行恶,必不执顺。若加刑罚,罪我不少。若能率民,普行十善,我乃堪任领受国事。’诸臣言善:‘唯愿升殿,十善之道,当敕令行。’太子尔时,寻登王位,告下人民,普行十善,一切敬顺,改心易操。
  “魔王妒忌,欲败王化,密作封书,告下诸国:‘前敕行善,既无利验,唐自劳苦,修无益事。自今以往,听民恣心,作十恶事,勿更弹责。’诸王得书,怪此异诏:‘何缘越理,劝人从恶?’各遣亲信,重问所由。王闻是语,愕然惊曰:‘我无是令,何缘乃尔?’即敕严驾,躬行诸国,亲见臣民,宣改异化。魔于道边,化作一人,身处大火,盛焰炽然,于中哭叫,声悲酸切。王即前问:‘汝何以尔?’人白王言:‘我生前时劝人十善,今受此苦,痛毒难忍。’王重答言:‘何有是事,劝人修善,反更受苦?’又复问言:‘劝行十善,令汝受苦。前受劝人,行十善者,得善报不?’答言:‘前人得善福耳!但教他故,独受此苦。’王闻欢喜答言:‘但令前人得善福者,甘心受苦,不以为恨。’魔闻是语,即隐形去。遍行诸国,宣十善行。人民伏化,慎身口意,正化弥布,一切钦崇。王德隆赫,嘉瑞而降,金轮先应,七宝具臻,游化四域,导善为务。
  “如是,大王,欲知尔时施陀尼弥王者,今现我父净饭王是。尔时母者,今现我母摩诃摩耶是。彼慧光王,十善化民者,今我身是。我缘彼世自行十善,又以劝民令行十善,是以今日得是足下千辐相轮。”

  时洴沙王,复白佛言:“六师群迷,不自度量,贪著利养,生嫉妒心,求与世尊捔试神力,言佛作一,我当作二。佛现神变,妙难思议,六师穷缩,乃无一术,惭形愧影,投水而死,徒类散解,自遗殃患。念其迷惑,何剧之甚?”
  佛告大王:“不但今日,六师之徒,诤名利故,求与我决,自丧失众。过去世时,亦共我诤,我亦伤彼,夺其人众。”
  王即长跪,寻白佛言:“不审世尊,过去世时,与六师斗夺其徒众,其事云何?愿具说示。”
  佛告王曰:“善著心听!乃往过去无量无数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国王,名摩诃赊仇利,领五百小国王,有五百夫人,无有太子可以继嗣。王自念言:‘吾年转大,无有一子以续国位。若一旦崩亡之后,诸王臣民,不相承受,便当兴兵枉害民命。国将乱矣,何苦之剧!’念是事已,心没忧海。时天帝释,遥知王忧,即从天下,化作一医,来诣王所,问王忧意。王即如事,宣示语医。化医白王:‘莫复忧虑!我当为王,入雪山,采合众药,与夫人服,服药之后,皆当有娠。’王闻是语,差用释忧,即语医言:‘能尔者善。’是时化医,即往雪山,取诸药草,担还王宫,以乳煎之。与大夫人,夫人嫌臭,情又不信。化医归天,后不肯服,余小夫人,尽共分服,服未经久,寻觉有娠,各以情事白大夫人。夫人闻已,情乃忧悔,即问:‘所服有余残不?’答言:‘已尽。’复问:‘前草今者在不?’答言:‘犹在。’寻敕取乳,更用重煎,持与夫人。夫人便服,服之数日,亦觉有娠。诸小夫人,月满各生,皆是男儿,端正殊异。王见诸子,欢喜踊跃,悒迟念想于大夫人。夫人月满,亦生一男,面貌极丑,形如株杌,父母见之,情不欢喜,因共号之为多罗睺柁(此言株杌)。敕令养育,年渐长大,其余诸兄,皆已纳娶,唯有株杌,不以在意。
  “后会边国,兴兵入界。五百王子,领兵往拒,始战军败,退来趣城。株杌王子,问诸兄言:‘何以退走,如恐怖状?’兄辈语言:‘往斗不利,他军见逐,是以走退。’株杌言曰:‘如斯军贼,敢见侵凌!取我先祖天寺之中大弓贝来,我欲往击。’其先祖是转轮王,即遣多人,取舁来与之。取弓舒张,弓声如雷。弹弓之音,闻四十里。持弓捉贝,便独往击。到先吹贝,声如霹雳。彼军闻声,惊怖散走,敌退乃还。
  “父王异遇,尔乃爱待,深思方便,欲为婚娶。时一国王,名律师跋蹉,闻其有女,端正绝世。王即遣使,往告求婚,指其一兄貌状示之,言为此儿,求索卿女。使奉教到,具腾王辞。律师跋蹉,即许为婚。使还白王,王大欢喜,寻遣车马,往迎将来。自敕株杌:‘莫昼见妇。’自今以后,常以日暮,乃见交会。时诸子妇,后共谈语,各叹其夫种种才德。时株杌妇亦叹:‘我夫猛健力士之力,身又细软,甚可敬爱。’余妇语曰:‘汝不须言!汝夫状貌,正似株杌。若汝昼见,足使汝惊。’株杌妇闻,忆之在心,豫掩一灯,藏著屏处。伺夫卧讫,发灯来著,见其形体,甚用恐怖。即夜严驾,还至本国。夫明乃觉,甚用悒戚,捉弓持贝,寻迹逐往,到其国中,依一臣住。
  “后六国王,闻律师跋蹉有绝妙之女,各贪欲得,兴兵集众,竞共来索。时律师跋蹉,甚用愦恼,合诸群臣博议其事,正欲与一,其余则恨,作何方便,却此凶敌。有一臣言:‘当分此女,用作六分,一军与一,其意可息。’或有臣言:‘且出重募,有能却军,以女妻之,分国共治,重加赏赐。’王即然之,便行宣募。时多罗睺柁即持弓贝,出城趣贼,吹贝扣弓。六军惊骇,怖不能动,即入军中,斩六王首,夺取冠饰,摄录其众。律师跋蹉,甚用欢喜,以女贡之,奉为大王,领摄七国,一切军兵,将诸士众,与妇还国。
  “父王闻来,往出界迎。见子所领军众极盛,以国让子,劝作大王。其子不肯,云父犹在,理不应尔。还到宫中,穷责其妇:‘汝前何以夜弃我亡?’其妇答言:‘君身极丑,初见惊怖,谓非是人。’多罗睺柁,捉镜自照,乃见身首,酷似株杌,患厌其身,自不喜见,便至林间,乃欲自杀。帝释遥知,即下到边,问所由缘,慰喻其意,与一宝珠,而告之言:‘常以此珠,著汝顶上,可得殊异如我端正。’寻喜奉受,安其顶上,觉身倍异。还至宫中,自取弓贝,欲至外戏。妇见不识,寻语之曰:‘汝是何人,莫触此物!我夫若来,傥相害损。’寻语妇言:‘我是汝夫。’妇殊不信,而语之言:‘我夫极丑,汝形端正。汝是何人,说是我夫?’夫即却珠,还示故形。妇乃惊喜,云何乃尔。夫即具悉,说得珠意。妇自是已后,敬爱其夫。株杌之名,从是灭除,便更称之,名须陀罗扇。
  “后自生念:‘当率兵众更起宫城。’即出观行平博之处,敕诸人众,是中可作。有四龙王,人形来问:‘欲作城者,为用何物?’须陀罗扇言:‘当用土作。’龙复白言:‘何不用宝?’答言:‘城大,那得多宝。’龙复白言:‘我当相与。’寻化四边,作四大泉,而语之言:‘用东泉水,而作堑者,便成琉璃。用南泉水,而作堑者,可成为金。用西泉水,而作堑者,可成为银。用北泉水,而作堑者,可成玻瓈。’寻时敕作,如语成宝,便令作城,方四百里。复敕作宫,方四十里。宫城街陌,楼观舍宅,树林浴池,悉是四宝严净显妙,略如天上。宫城既竟,七宝来应,总摄四域,化民修善。
  “如是,大王,欲知尔时摩诃释仇梨者,今现我父净饭王是。尔时母者,今我母摩诃摩耶是。彼多罗睺柁丑王子者,今我身是。彼时妇者,今瞿夷是。彼妇公者,今摩诃迦葉是。彼六国王,欲以兵力逼求女者,今六师是。于彼世时,与我诤色,我伤害彼,夺取兵众。乃至今日,嫉名利故,求与我试,无术称心,投水而死。我摄徒类九亿人众,为我弟子。”

  时洴沙王,复白佛言:“多罗睺柁本作何行,福德力强,形如是丑?”
  佛复告王:“皆有因缘。乃往过去无量难计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国,名波罗奈。国有仙山,名曰律师。时仙山中,有一辟支佛,身有风患,当须服油。至油师家,从其乞索。油师瞋恚,逆呵责之:‘头如株杌,手脚如轴,不肯生活候伺他家,不规钱买,但欲唐得!’虽瞋呵责,然与油滓。辟支佛受已,适复担去。
  “其油师妇,从外而来,见辟支佛,心甚敬仰,问言:‘快士,从何而来,持此油滓,用作何等?’时辟支佛,如实语之。妇便恨恨,还唤将来,即取其钵,与满钵油。怨责夫言:‘汝实不是,云何乃以油滓与之?令还忏悔,除汝口过。’油师心悔,粗还辞谢。夫妇同心,白辟支佛:‘若更须油,日日来取。’后辟支佛,数返取油,感其恩力,于油师前,现神足力,飞升虚空,身出水火,分合身体,种种现变。油师夫妇,见其神变,倍用欢喜,甚增敬仰。
  “夫见是已,便语妇言:‘汝所施油,当共同福,受其果报时,共为夫妻。’妇语夫言:‘汝兴恶言,向于快士,方施油滓,无有净心,所生之处,当极丑恶,云何共汝作夫妇耶?’夫复答言:‘我常辛苦,积聚油具,云何独施,不与我共?终不听汝,要作夫妇。’妻复言曰:‘若为汝妻,见汝形丑,夜弃汝亡。’夫答之言:‘正使汝亡,我当逐汝,要得乃止。’夫妇语竟,向辟支佛,身心自归,款诚悔过。时辟支佛语油师夫妻:‘缘汝施油,我病得瘥。今汝夫妻,欲求何愿,恣汝所求,悉当令得。’夫妻欢喜,长跪立愿:‘令我夫妻所生之处,天上人中,一切从意。’
  “如是,大王,欲知尔时卖油人者,多罗睺柁是。是时油师妇者,多罗睺柁妇是。缘于尔时见辟支佛,言似株杌,手脚如轴,虽施油滓,瞋色与语,由是因缘,所生之处,初形甚丑,如前恶言。缘后忏悔,喜施好油,所生之处,还得端正。缘以油施,常得多力,数千万众,无敢当者。福德报故,作转轮王,食福四域,五欲从心。善恶之业,其报不朽。是故一切,当念道要,慎身口意,遵修道行。”
  佛说是时,洴沙王等,诸王臣民,四辈之众,天龙鬼神,闻佛所说,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种辟支佛善根本者,有发无上大道心者,或有迁住不退地者。一切欢喜,礼敬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耆阇崛山中。
  尔时,世尊身有风患。祇域医王,为合药酥,用三十二种诸药杂合,令佛日日服三十二两。时提婆达,常怀嫉妒,心自高大,望与佛齐,闻佛世尊服于药酥,情中贪慕,欲与佛同,复敕祇域:“当与我合。”
  尔时,祇域复与合之,因语之言:“日服四两。”
  提婆达问:“佛服几两?”
  祇域答言:“日三十二两。”
  提婆达言:“我亦当服三十二两。”
  祇域答言:“如来身者,不与汝同。汝若多服,必更为患。”
  提婆达言:“我若服之,身足能消。我身佛身,有何差别?但与我服。”即皆效佛,日日亦服三十二两。药在体中流注诸脉,身力微弱不能消转,举身肢节,极患苦痛,呻吟唤呼,烦愦宛转。
  世尊怜愍,即遥伸手以摩其头,药即时消,痛患除愈。
  看识佛手,因而言曰:“悉达余术,世不承用,复学医道,善能使知。”

  于时阿难,闻说此语,情用怅悢,长跪白佛:“提婆达多,不识恩养。世尊慈矜,为之除患,方更吐此不善之言!有何情怀,能生此心,长夜思嫉,向佛世尊?”
  佛告阿难:“提婆达者,不但今日怀不善心欲中伤我,过去世时亦常恶心杀害于我。”
  阿难白佛:“不审过去伤害之事,因缘云何?”
  佛言:“善听!当与汝说。”
  应曰:“唯然世尊,当一心听。”
  佛告阿难:“过去久远不可计数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城,名波罗奈。尔时国王,名梵摩达,凶暴无慈,奢淫好乐,每怀恶忌,好为伤害。尔时,其王欻于梦中,见有一兽,身毛金色。其诸毛端,出金光明,照于左右,皆亦金色。觉已自念:‘如我所梦,世必有此,当敕猎者求觅其皮。’作是念已,召诸猎师,而告之曰:‘我梦有兽,身毛金色,毛头出光,殊妙晃朗。想今国界,必有此物,仰汝等辈广行求捕。若得其皮,当重赐与,令汝子孙,食用七世。若不用心,求不得者,当俱诛灭汝等族党。’
  “时诸猎师,得王教已,忧愁愦愦,无复方计,聚会一处,共议此事:‘王所梦兽,生未曾睹,当于何所而求觅此?若今不得,王法难犯,我曹徒类,永无活路。’论此事已,益增闷恼。又复有言:‘此山泽中,毒虫恶兽,亦甚众多,远行求觅,必不能得,交当丧身,困死林野。且私募一人,令行求之。’众人言善,更相简练,晓劝一人:‘汝可尽力广行求觅。若汝吉还,我曹合物,当重赏汝。设令山泽遇害不还,亦当以物与汝妻子。’
  “其人闻此,心自念言:‘为此众人,分弃身命。’内计已定,即可当行,办道路具,涉险而去。行已经久,身羸力弊。天时盛暑,到热沙道,唇干渴乏,郁蒸欲死,穷酸苦切,悲悴而言:‘谁有慈悲,矜怜我者?当见拯济,救我身命。’时山泽中,有一野兽,名曰锯陀,身毛金色,毛头光明,遥闻其语,甚怜愍之。身入冷泉,来至其所,以身裹抱,小还有力,将至水所,为其洗浴,行拾果蓏,来与食之。
  “体既平复,而自念言:‘今睹此兽,毛色金光,正是我王所求之者。然我垂死,赖其济命,感识其恩,未能酬报,何能生心,当害于此?若复不获,彼诸猎师,宗党徒类,当被诛戮。’念是事已,悲不自胜。锯陀问言:‘何以不乐?’垂泣而说心所怀事。锯陀语言:‘此事莫忧,我皮易得!计我前世舍身无数,未曾为福而能舍寿,今以身皮,济彼众命,心怀欢喜。如有所获,但剥取皮,莫便绝命。我已施汝,终无悔恨。’尔时猎师,即徐剥皮。
  “尔时锯陀,即自立愿:‘今我以皮,用施此人,救彼诸人所爱之命。持此功德,施及众生,用成佛道无上正真,普度一切生死之苦,安著涅槃永乐之处。’作此愿已,三千国土,六变震动。诸天宫殿,动摇不宁,各用惊愕,推寻其相。见于菩萨剥皮布施,即从天下来到其所,散花供养,涕泪如雨。剥皮去后,身肉赤裸,血出流离,不可看睹。复有八万蝇蚁之属,集其身上,同时唼食。时欲趣穴,复恐伤害,忍痛自持,身不动摇,分以身施,死于彼中。时诸蝇蚁,缘食菩萨身者,命终之后,皆得生天。尔时猎师,担皮到国,奉上于王。王见欢喜,奇之未有,喜其细软,常敷用卧,心乃安隐,情用快乐。
  “如是,阿难,欲知尔时兽锯陀者,今我身是。彼梵摩达王,今提婆达是。八万诸虫,我初成佛,始转法轮,上八万诸天得道者是。此提婆达,于彼世时伤害于我,乃至今日,犹无善心,长夜思害,欲相中伤。”
  贤者阿难,及诸会者,闻佛所说,悲怅兼怀,各自感励,勤求法要,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种辟支佛因缘者,有发无上佛道意者,有住不退地者,咸各欢喜,敬戴奉行。

  有智慧巧便人,以小缘故,能发大心,趣向佛道。懈怠懒惰人,虽有大缘,犹不发意趣向佛道。是故行者,应强心立志勇猛善缘,何以知然?
  尔时,世尊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诸四众诸王臣民,前后围绕,供养恭敬。
  于是众中,多有疑者:“世尊本以何因缘故,初发无上菩提之心,自致成佛,多所利益?我等亦当发心成道利安众生。”
  尊者阿难,知众所念,即从坐起,整衣服,前白佛言:“今此大众,咸皆有疑:世尊本昔从何因缘,发大道心?唯愿说之,广利一切。”
  佛告阿难:“善哉!善哉!汝所问者,多所饶益。谛听善思,当为汝说。”
  时大会,寂静无声,风河江水,百鸟走兽,皆寂无声。于是大众,天龙鬼神,悚然乐闻,一心观佛。

  佛言阿难:“过去久远,无量无边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王,名大光明,有大福德,聪明勇慧,王相具足。尔时边境,有一国王,与为亲厚。彼国所乏,大光明王,随时赠送;彼国所珍,亦复奉献于光明王。时彼国王,大山游猎,得二象子,端正姝妙,白如玻瓈山,七支拄地,甚可敬爱,心喜念言:‘我今当以与光明王。’念已庄校,金银杂宝,极世之珍,遣人往送。
  “时光明王,见此象已,心大欣悦。时有象师,名曰散阇。王即告言:‘汝教此象,瞻养令调。’散阇奉教,不久调顺,众宝交络,往白王言:‘我所调象,今已调良,愿王观试。’王闻心喜,迟欲见之,即击金鼓,会诸臣下,令观试象。大众既集,王乘是象。譬如日初出山,光明照曜,王初乘象,亦复如是,与诸臣民,出城游戏,将至试所。
  “时象气壮,见有群象于莲华池食莲华根,见已欲发奔逐牸象,遂至深林。时王冠服,悉皆堕落,坏衣破身,出血牵发。王时眩瞀,自惟必死,极怀恐怖,即问象师:‘吾宁当有余命不耶?’散阇白王:‘林中诸树,有可捉者,愿王搏捉,乃可得全。’王搏树枝,象去王住,下树坐地,自视无复衣冠,身体伤破,生大苦恼,迷闷出林,不知从者所在。象师小前,捉树得住,还求见王愁恼独坐。象师叩头,白王:‘愿王莫大忧苦!此象正尔淫心当息,厌恶秽草,不甘浊水,思宫清净肥美饮食,如是自还。’王即告曰:‘吾今不复思汝及象,以此象故,几失吾命。’尔时群臣,咸各生念,谓王已为狂象所害,寻路推求处处,或得天冠衣服,或见落血,遂乃见王,驾乘余象,还来入城。城中人民,悉见大王受如是苦,莫不忧恼。
  “尔时狂象,在野泽中,食诸恶草,饮浊秽水,淫欲意息,即思王宫清凉甘膳,行如疾风,诣本止处。象师见已,往白王言:‘大王当知,先所失象,今还来至,愿王视之。’王言:‘我不须汝,亦不须象。’散阇启王:‘王若不须我及象者,唯愿观我调象之方。’王即使于平坦地敷置坐处,时国中人,闻此象师欲示大王调象之法,普皆云集。时王出宫,大众导从,诣座而坐。象师散阇,将象至会,寻使工师,作七铁丸,烧令极赤,作已念言:‘象吞此丸,决定当死,王后或悔。’白言大王:‘此白象宝,唯转轮王,乃得之耳!今有小过,不应丧失。’王告之言:‘象若不调,不应令吾乘之。若其调适,事衅如斯,今不须汝,亦不须象。’象师又言:‘虽不须我,象甚可惜。’王怒隆盛,告言远去。
  “散阇起已,泣泪而言:‘王无亲疏,其心如毒,诈出甜言。’时会大小,闻已堕泪,谛视于象。象师即便作相告象:‘吞此铁丸,若不吞者,当以铁钩㧻裂汝脑。’象知其心,即自思惟:‘我宁吞此热丸而死,实不堪忍被铁钩死,如人俱死,宁受绞死,不乐烧杀。’屈膝向王,垂泪望救。王意怒盛,睹已余视。散阇告象:‘汝今何以不吞此丸?’时象四顾,念是众中,乃无有能救我命者,以手取丸,置口吞之,入腹焦烂,直过而死,如金刚杵打玻瓈山,铁丸堕地,犹故热赤。时会见已,莫不悲泣。王见此事,惊怖愕然,乃生悔心,即召散阇告言:‘汝象调顺乃尔,何故在林,不能制之?’
  “时净居天,知光明王应发无上菩提之心,即作神力,令象师跪答王言:‘大王,我唯能调象身,不能调心。’王即问言:‘颇复有人,亦能调身,兼调心不?’白言:‘大王,有佛世尊,既能调身,亦能调心。’时光明王,闻佛名已,心惊毛竖,告言散阇:‘所言佛者,何种性生?’散阇答言:‘佛世尊者,二种性生,一者、智慧,二者、大悲。勤行六事,所谓六波罗蜜,功德智慧,悉具足已,号之为佛,既自能调,亦调众生。’
  “王闻是已,悚然踊跃,即起入宫,洗浴香汤,更著新衣,上高阁上,四向作礼,于一切众生起大悲心,烧香誓愿:‘愿我所有功德,回向佛道。我成佛已,自调其心,亦当调伏一切众生。若以一众生故,在于阿鼻地狱,住经一劫,有所益者,当入是狱,终不舍于菩提之心。’作是誓已,六种震动,诸山大海,[𧾷+叵][𧾷+我]踊没。虚空之中,自然乐声,无量诸天,作天妓乐,歌叹菩萨,而作是言:‘如汝所作,得佛不久。成佛道已,愿度我等。我等于此清净法会,亦应有分。’”
  佛告诸比丘:“欲知尔时白象吞铁丸者,难陀是也。时象师者,舍利弗是也。光明王者,我身是也。我于尔时,见是象调顺故,始发道心,求于佛道。”
  尔时大会,闻佛苦行如是,有得四道果者,有发大道心者,有出家修道者,莫不欢喜,顶戴奉行。
  以是因缘,强志勇故,由小因缘能办大事。懒惰懈怠,虽遇大缘,无所能成。是故行者当勤精进,趣向佛道。

  行者欲成佛道,当乐经法,赞诵演说。正使白衣说法,诸天鬼神,悉来听受,况出家人!出家之人,乃至行路,诵经说偈,常有诸天,随而听受,是故应勤诵说经法。何以知之?
  尔时,世尊在舍卫国祇洹精舍,与大比丘众围绕恭敬。初至祇洹精舍,功德流布,莫不闻知。时诸善人,闻佛名德,欢喜无量,称扬赞叹。所以者何?世间恶人,闻善人名,心生憎嫉,闻恶欢喜。贤善之人,遏恶扬善,欲令广闻;见人作恶,而知结使,怜愍原恕。如是善人,闻佛出世,称扬流布,令遍诸国。
  时波斯匿王,有边小国,名毗纽乾特。此聚落中,人多邪见,无佛法僧。时此村落,有一女人,名摩诃优波斯那,时有事缘,至舍卫国波斯匿王所。缘事毕讫,从诸笃信优婆塞边,闻佛功德,欲得见佛,即往祇洹,睹佛相好庄严殊特,头面礼足,却在一面。尔时,世尊为诸大众说五戒法,所谓不杀得长寿,不盗得大富,不邪淫得人敬爱念,不妄语得言见信用,不饮酒得聪明了达。
  时优波斯那,闻此法已,甚大欢喜,前白佛言:“唯愿世尊,授我五戒。我当尽寿清净奉持,宁失身命,终不毁犯!如饥人惜食,渴者爱水,如病者护命,我护禁戒,亦复如是。”时佛即与授五戒法。得五戒法已,白言:“世尊,我所住处,边僻迥远,当还所止,愿赐少物,当敬奉之。”过去诸佛,如恒河沙,尽说法句;未来诸佛,如恒河沙,亦说是经。尔时,世尊以法句经,与优波斯那,令讽奉行。得已作礼,绕佛三匝而去。

  还本聚落,思惟忆念佛所与经。是时中夜,于高屋上,思佛功德,读诵法句。时毗沙门天王,欲至南方毗流勒叉所,将千夜叉,从优波斯那上过,闻诵经声,寻皆住空,听其所诵,赞言:“善哉!善哉!姊妹善说法要。今我若以天宝相遗,非尔所宜。我今以一善言相赠,谓尊者舍利弗、大目犍连从舍卫来,当止此林。汝明往请,于舍供养,彼咒愿时,并称我名。”
  优波斯那闻此语已,仰视空中,不见其形,如盲眼人,于夜黑闇,都无所见,即问言曰:“汝为是谁,不见其形,而但有声?”
  空中答言:“我是鬼王毗沙门天也,为听法故,于此住耳。”
  优婆夷言:“天无谬语,汝天我人,绝无因由,何故称我为姊妹耶?”
  天王答言:“佛是法王,亦人天父。我为优婆塞,汝是优婆夷,同一法味,故言姊妹。”
  时优婆夷,心生欢喜,问言:“天王,我供养时,称汝名字,有何利耶?”
  天王答言:“我为天王,天耳远闻。称我名者,我悉闻之。以称我故,增我势力,威德眷属。我亦复以神力,及敕鬼神,护念是人,增其福禄,令离衰患。”说是语已,寻便过去。

  时优婆夷,欢喜踊跃,自思惟言:“佛于百劫,精勤苦行,唯为我耳!以佛恩故,乃使鬼王为我姊妹。”便不寝寐,天垂欲晓,方得少眠。
  时彼家中,常令使人入林取薪。是时使人,早赴入林,上树采薪。遥见尊者舍利弗、目犍连五百比丘,在此林中。其精勤者,坐禅诵经。其懒惰者,卧少草上。
  时彼使人本随大家,到舍卫国,是故遥见识二尊者,便自念言:“我等大家,所尊敬者,今在此林,大家不知。若我徐取薪已,乃还白者,或有余人,脱先请去,我则有过,于事折减。先办斯要,后乃取薪,于事无苦。”即便下树,往尊者所,头面礼足,白言:“尊者,我大家优波斯那。”礼足问讯。
  尊者答言:“令优波斯那安隐受乐解脱生死。”
  白言:“尊者,我大家优波斯那,请今日食,唯愿屈临。”
  尊者答言:“汝还归家,告优波斯那:善哉!优婆夷,知时知宜。佛赞五施得福无量,所谓施远来者、施远去者、施病瘦者、于饥饿时施于饮食、施知法人。如是五施,现世获福。”
  使者受教,礼退出林,急疾还家,到已问婢:“大家所在?”答言:“彼高屋上,初夜中夜,不得睡寐,今方始眠。”使曰:“唤觉。”婢言:“不敢。”曰:“汝若不能,我自当唤。”咸言:“随意。”
  使前上屋,弹指令觉。觉已问言:“欲何所白?”白言:“大家,尊者舍利弗、目犍连等,在其林中。”
  优波斯那,甚大欢踊,即便自取耳二金环,而以赏之。寻更白言:“尊者有好言教到大家边。”即曰:“有何好教?可时说之。”具以五施而为说之。

  时优婆夷,欢喜踰前。譬如莲花见日则便开敷,时彼开解,亦复如是。即自解颈众宝璎珞,重以赐之。
  使者白言:“大家时起,洗手办具饮食供养。我向辄持大家言教,请二尊者及五百弟子,今日来食,愿时供办。”
  闻是语已,益复踊跃,言:“我所欲作,已为我作,快不可言!我今放汝,更不属我。如汝善好,在家出家,聚落城邑,随处光好。”
  时优波斯那,即起洗手,告语家属及诸邻比:“汝应作食,汝应燃火,汝应取水,汝应布座,汝应取花。”如是种种,分部讫已,即自取药,捣末和筛。所供已办,即遣是人,还白时到,食具已办,唯愿知时。
  时二尊者,与诸比丘,著衣持钵,往诣其家,就座而坐。时优波斯那,手自行水,下种种食,色香味具。一切诸行,随业受报。好色食施,得好颜色。食有好香,得远名称。其味具足,得随意所欲以食之报,得大筋力。众僧食已,尊者舍利弗,即与咒愿。
  其咒愿时,优波斯那白言:“尊者,愿当称彼毗沙门天王名。”
  时舍利弗,咒愿已讫,寻便问言:“汝于毗沙门天王,有何因缘,而称其名?”
  白言:“尊者,有希有事!以我昨夜诵法句故,彼天王住于空中听我诵经,赞言:‘善哉!善哉!姊妹善说妙法。’我即仰问:‘汝为是谁,不睹身形,但有声耶?’彼答我言:‘我是鬼王毗沙门身,闻汝诵经故,住而听耳。欲以天宝相遗,而非汝所宜,今以善言赠汝。’我即问言:‘欲何所告?’即言:‘尊者舍利弗、目连,明日当至某林。汝可请来于舍供养,咒愿之时念称我名。’我即问之:‘称汝名字,有何利益?’彼即答我,具以上事,以是因缘,我今称之。”
  舍利弗言:“实为奇特!汝人彼天,而能屈意,与汝言语,云是姊妹。”
  优婆夷言:“我又更有奇特之事!此舍有神,与我亲厚。如有女人共相往来,我布施时,此神语我:此阿罗汉、此阿那含、此斯陀含、此须陀洹,此凡夫,此持戒,此破戒,此智慧,此愚痴。我虽闻是说,意等无二,于凡夫、犯戒等,如阿罗汉。”
  舍利弗言:“汝实奇特,能于中生平等心。”
  摩诃斯那言:“我又复有奇特好事!我女人身,加复在家,而能除灭二十身见,得须陀洹。”
  舍利弗言:“姊妹!汝甚奇特,能于女身,成须陀洹。”
  优婆夷言:“我又更有希有奇特!我有四子,皆恶邪见。我夫恶邪,又亦尤甚,于佛法僧,不识不敬。我若供养三宝,及给贫穷,便生嫉恚,咸言:‘我等劳勤家业,而乃作此无益之用。’虽有是说,我于道心,修善布施,终无退缩,亦不恚恨。”
  舍利弗言:“妇人之法,一切时中,常不自在。少小则父母护,壮时则夫护,老时则子护,而汝不为夫子所制,随意修善。姊妹!我今诲汝,可善著心,何者好事?谓佛世尊是暮当至毗纽乾特林,我用是事,以相报遗。”语已辞还所止。
  优婆夷言:“尊者所告,实为甚善。尊者去后,当办所供,以待世尊。”

  如是世尊,已至是林。摩诃斯那,甚大欢喜,即集诸优婆夷,寻于其暮,往至佛所。遥见世尊光相殊妙,五情悦豫,喜踊无量。到已作礼,种种香华,供养佛毕,却坐一面。佛为说法,施论、戒论,生天断欲,涅槃之论。闻说法已,将欲还家,合掌白佛:“我此村人普皆邪见,不识佛法,不知佛德,不好布施,故使沙门、婆罗门,入此村乞常至我家。唯愿世尊,随有几时住此邑?佛及弟子,常受我请,四事供养。”白已,礼足而退。
  次第观诸比丘所止宿处,最后见有一病比丘卧草窟中,即问:“大德,何所苦患?”
  比丘答言:“道路行来,四大不调,困苦少赖。”
  优婆夷言:“大德所患,便宜何食?”
  答言:“医处当服新热肉汁。”
  优婆夷言:“莫复余求,我明日当送。”
  答言:“可尔。”
  时优婆夷礼足还家,自思惟言:“我得大利,见佛世尊及舍利弗等诸大尊者,深加欣庆。然不忆念明十五日,时彼国法,其十五日,一切不杀,杀者夺命。明日晨朝,敕使持钱,买新热肉。使人受教,诣市遍求,不得空还,白大家言:“今十五日,市无屠杀。”
  时优婆夷,告使人言:“汝持千钱,买百钱肉。有求利者,或能与汝。”使人持钱,又往推觅,王限重故,无敢与者。使人还白,具如事情。时优婆夷,闻是事已,心忧愁恼,言:“汝持金钱,等重买索。”尔时使人,虽持金钱,如敕推求,而诸屠者,虽贪其利,王法严重,惧失命根,无敢与者。如是往返,了不能得。
  时优婆夷,倍增愁恼,念病比丘:“已受我请,而我设当不供所须,或能失命,便是我咎,当施何计?”念是事已,重自思惟:“往昔菩萨,以一鸽故,犹自屠割,不惜身肉,况此比丘,于鸽有降,我宁不爱自己身肉而不济?”彼作是念已,将一可信常所使人,却入静室,净自洗身,踞坐床上,敕使人言:“汝今割我股里肉取。”尔时使人如教,即以利刀割取。当割肉时,苦痛逼切,闷绝躄地。时婢即以白㲲缠裹,既取肉已,合诸药草,煮以为臛,送疾比丘。比丘受是信心檀越所送食已,疾即除愈。

  夫婆罗门,于时不在,行还问言:“摩诃斯那,为何所在?”答在某房中。
  其夫往见,颜色变异,不与常同,即便问言:“汝今何缘,憔悴乃尔?”
  对曰:“我今为病所侵。”
  其夫忧愁,寻集诸医,诊其所患。医集问言:“汝有何疾,所疾发动,其来久如,有休间不?”
  答言:“我病一切时痛,如今疼苦无复休间。”
  时医察脉,不知所疾,默然还出。
  其夫垂泣,而问妻言:“汝何所病,以情见语?”
  妻答之曰:“明医不知,我焉能知。”
  时婆罗门,问家内人:“汝等能知摩诃斯那所苦患不?”
  时诸使人白言:“大家,我等不知,当问可信所亲近者。”
  时婆罗门,即召彼婢于屏密处。问言:“我妇何由有疾?”
  婢以实答:“大家当知,为病比丘故,割肉饴之。”
  夫闻是已,于佛法僧,生恚害心,便于街巷,高声唱言:“沙门释子,食啖人肉,如駮足王。”

  尔时,笃信优婆塞,闻婆罗门骂佛法僧,忧愁不乐,往世尊所,头面礼足。
  世尊告曰:“汝等何故,愁惨不乐?”
  白言:“世尊,有一婆罗门,于多人处,高声唱骂佛法众僧:‘昔駮足王,食啖人肉,今沙门释子,食啖人肉,亦复如是。’愿佛世尊,敕诸比丘,莫食人肉。”
  尔时,世尊以是事故,集比丘僧,呼病比丘。时病比丘,闻世尊教,心怀喜踊:“世尊大慈,乃流及我。”身虽羸瘦,自力而来,到已礼足,却坐一面。
  佛言:“贵子,汝何所患?”
  比丘白言:“为病所恼,今见世尊,小得瘳降。”
  世尊又问:“今日汝何所食?”
  答言:“今日食肉汁食。”
  佛言:“所食是新肉、为干肉乎?”
  答言:“新肉。”天竺国热肉不经宿,所食若新若干。
  “善男子,汝食肉时,为问净不净不?”
  答言:“世尊,我病困久,得便食之,实不问也。”
  佛言:“比丘,汝云何乃受不净食?比丘之法,檀越与食,应先问之:‘此是何肉?’檀越若言:‘此是净肉。’应重观察,可信应食。若不可信,便不可食。”
  尔时,世尊即制比丘,诸不净肉,皆不应食。若见闻疑,三不净肉,亦不应食。如是分别,应不应食。

  时优婆夷,闻佛世尊,正由我故,制诸比丘,不得食肉,生大苦恼。以缘于己,永令比丘不食肉故,即语夫言:“若能为我,请佛及僧,明日来此,设供养者,甚善!若其不能,我当舍命。乃自以身肉施人,汝有何悔,乃起是事?”
  此婆罗门,素于三宝,无信敬心。闻妻是语,以其妻故,入林趣佛,至佛所已,即言:“瞿昙沙门,及诸弟子,当受我请,明日舍食。”佛默然受。
  时婆罗门,知佛受请,还家语妻:“沙门瞿昙,已受汝请。”
  时优婆夷,即敕家内,办种种食香花坐具。明日时到,遣人林中,往白世尊:“食具已办,惟圣知时。”
  佛与比丘,著衣持钵,往至其家,就座而坐。坐已,问婆罗门:“摩诃斯那,今何所在?”答言,病在某房。
  佛言:“唤来。”
  时婆罗门,即往告言:“汝师呼汝。”
  即曰:“我摩诃斯那,礼佛法僧足:我有病苦,不任起往。”
  其夫往白佛言:“优婆斯那,礼佛法僧足:我有病苦,不任起往。”
  佛告阿难:“汝往告优波斯那,汝起见佛。”
  阿难即往,告优波斯那:“世尊呼汝,汝可往见。”
  时优波斯那,即于卧上,合掌白言:“我今礼佛法僧,思见世尊,如饥思食,如渴思饮,如寒思温,如热思凉,如失道思导。我思见佛,亦复如是,心虽欲往,身不肯随。”
  阿难还白佛,如优波斯那所说。
  佛敕阿难,并床舆来。阿难奉教,使人舆来,到于佛前。
  尔时,如来放大光明,诸遇佛光触其身者,狂者得正,乱者得定,病者得愈。时优波斯那,遇佛光已,苦痛即除。尔时,舍神以水洗疮,以药涂之,平复如故。
  时优波斯那,即起下床,手执金瓶,自行澡水,下种种食,色香味具。佛食已,澡手洗钵,为摩诃斯那,说微妙法,所谓布施、持戒,人天果报,生死过患,贪欲为害,出离灭乐,十二因缘轮转不息。时优波斯那,闻佛所说,得断悭嫉,成阿那含道。家内眷属,悉受五戒。其婆罗门舍离邪见,信敬三宝,受优婆塞戒。时会四众,有得须陀洹者,有得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发大道心者。一切大小,莫不欢喜。
  时有众人畏生死者,各作是念:“今此女人,乃能如是,自割身肉,以供沙门,甚为奇特!我等若舍聚落田宅,岂足为难!”便各弃舍聚落家属,出家求道,勤修精进,断诸结漏,成罗汉道。时此聚落,佛法信行,广阐流布。
  以是缘故,有强志者,乃至女人,读诵经法,不惜身肉,得诸道果,况于丈夫勤心道业,当不成者乎?是因缘故,诸善男子,当勤善法,畏于生死,使得结使微薄离于生死,虽于末法之中不能得度,缘此功德,当于人天受无穷福。弥勒世尊,不久五十六亿七千万岁,来此成佛,当为汝等广说妙法。汝于其中,随愿所求成三乘道,悉得解脱。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摩伽陀国王舍城迦兰陀竹园中。
  尔时,世尊赞叹出家功德因缘,其福甚多。若放男女、若放奴婢、若听人民、若自己身,出家入道者,功德无量。布施之报,十世受福,六天人中,往返十倒,犹故不如放人出家及自出家功德为胜。何以故?布施之报,福有限极;出家之福,无边无量。又持戒果报,五通神仙,受天福报,极至梵世。于佛法中,出家果报,不可思议,乃至涅槃,福故不尽。假使有人,起七宝塔,高至三十三天,所得功德,不如出家。何以故?七宝塔者,贪恶愚人,能坏破故;出家之法,无有毁坏。
  欲求善法,除佛法已,更无胜故。如百盲人,有一明医,能治其目,一时明见;又有百人,罪应挑眼,一人有力,能救其罪令不失目;此二人福,虽复无量,犹亦不如听人出家及自出家其德弘大。何以故?虽能施于二种人目,此人唯各获一世利,又肉眼性,性有败坏;听人出家、若自出家,展转示导众生永劫无上慧眼,慧眼之性,历劫无坏。何以故?福报人天之中,自恣受乐,无穷无尽,毕成佛道。所以者何?由出家法,灭魔眷属,增益佛种,摧灭恶法,长养善法,灭除罪垢,兴无上福业。是故佛说出家功德,高于须弥,深于大海,广于虚空。
  若使有人为出家者,作诸留难,令不从志,其罪甚重。如夜黑闇,无所睹见;是人罪报,亦复如是,入深地狱黑闇无目。譬如大海,江河百流,悉投其中;此人罪报,亦复如是,一切诸恶,皆集其身。如须弥山劫火所烧,无有遗余;此人亦尔,地狱火烧,无有穷已。譬如迦留楼醯尼药,极为苦毒,若等斤两,比于石蜜;彼善恶报,亦复如是。
  听人出家、若自出家,功德最大。以出家人,以修多罗为水,洗结使之垢,能灭除生死之苦,为涅槃之因;以毗尼为足,践净戒之地;阿毗昙为目,睹世善恶;恣意而游步八正之路,至涅槃之妙城。以是义故,放人出家、若自出家,若老若少,其福最胜。

  尔时,世尊在王舍城迦兰陀竹园。时王舍城,有一长者,名尸利苾提(此言福增),其年百岁,闻出家功德如是无量,便自思惟:我今何不于佛法中出家修道!即辞妻子奴婢大小,我欲出家。其人老耄,家中大小,莫不厌[怡-台+亥],轻贱其言,无从用者,闻欲出家,咸各喜言:汝早应去,何以迟晚,今正是时。
  尸利苾提,即出其家,往趣竹园,欲见世尊求出家法。到竹园已,问诸比丘:佛世尊大仙,大悲广利天人者,今何所在?比丘答言:如来世尊,余行教化利益,不在。尸利苾提又问:次佛大师智慧上足,更复是谁?比丘指示,彼尊者舍利弗是。即拄杖至舍利弗所,舍杖作礼,白言:尊者,听我出家。时舍利弗,视是人已,念此人老,三事皆缺,不能学问、坐禅、佐助众事,告言:汝去,汝老年迈,不得出家。次向摩诃迦葉、优波离、阿[少/兔]楼陀等,次第五百大阿罗汉。彼皆问言:汝先向余人未?答言:我先已向世尊,世尊不在;次向尊者舍利弗。又问彼何所说,答曰:彼告我言,汝老年迈不得出家。诸比丘言,彼舍利弗智慧第一,尚不听汝,我等亦复不听汝也,譬如良医,善知瞻病,舍不疗治,余诸小医,亦悉拱手,当知是人,必有死相,以舍利弗大智不听,其余比丘,亦尔不听。
  尸利苾提,求诸比丘,不得出家,还出竹园,住门阃上,悲泣懊恼,举声大哭:我从生来,无有大过,何故特不听我出家?如优波离,剃发贱人;尼提,下秽除粪之人;鸯掘摩罗,杀无量人;及陀塞羁,大贼恶人;如是等人,尚得出家,我有何罪,不得出家?
  作是语时,世尊即于其前踊出,放大光明,相好庄严,譬如忉利天王帝释七宝高车。佛问福增:汝何故哭?尔时长者,闻佛梵音,心怀喜踊,如子见父,五体投地,为佛作礼,泣白佛言:一切众生,杀人作贼,妄语诽谤,下贱等人,皆得出家,我独何罪,特不听我佛法出家?我家大小,以我老耄,不复用我,今于佛法,不得出家,今设还家,必不能前,我当何所趣,我今定当于此舍命。
  尔时,佛告尸利苾提:谁能举手于虚空中,而作定说,是应出家,此人不应?是老长者白佛言:世尊、法转轮王,第一智子、次佛、第二世间导师,舍利弗者,此不听我佛法出家。尔时,世尊以大慈悲,慰喻福增,譬如慈父慰喻孝子,而告之言:汝莫愁忧苦恼,我今当令汝得出家,非舍利弗三阿僧祇劫精勤苦行、百劫修福;非舍利弗世世难行,破头挑眼,髓脑血肉,皮骨手足,耳鼻布施;非舍利弗投身饿虎,入于火坑,身[啄-口+扌]千钉,剜身千灯;非舍利弗国城妻子,奴婢象马,七宝施与;非舍利弗初阿僧祇劫供养八万八千诸佛、中阿僧祇劫供养九万九千诸佛、后阿僧祇劫供养十万诸佛世尊,出家持戒,具足尸波罗蜜;非舍利弗于法自在;何得制言,此应出家,此人不应,唯我一人,于法自在,唯我独乘六度宝车,被忍辱铠,于菩提树下,坐金刚座,降魔王怨,独得佛道,无与我等?汝来随我,我当与汝出家。
  如是世尊种种慰喻,忧恼即除,心大欢喜,便随佛后,入佛精舍,告大目揵连,令与出家。何以故?众生随缘得度,或有于佛有缘,余人则不能度;于余人有缘,佛则不度;于舍利弗有缘,目连、迦葉、阿那律、金毗罗等一切弟子,则所不度;如是展转,随其有缘,余人不度。尔时目连亦思,此人年高老耄,诵经、坐禅、佐助众事,三事悉缺,然佛法王,敕使出家,理不有违,即与出家,受具足戒。
  此人前世,已种得度因缘,已吞法钩,如鱼吞钩,必出不疑;已曾修集诸善功德,昼夜精勤,修集读诵修多罗毗尼阿毗昙,广通经藏。以年老故,不能随时恭敬迎送礼问上座。诸年少比丘,以先出家,为上座故,常苦言克切。此老耄比丘,自恃年高,读经学问,憍慢自大,不相敬承。时老比丘,便自思惟:我在家时,为家大小之所刺恼,今来出家,望得休息,而复为此诸少年辈之所激切,何罪乃尔,益增苦恼。又作是念:我今宁死。时彼林边,有大河水,既深且驶,寻往岸边,脱身袈裟,置树枝上,长跪向衣,啼泣堕泪,自立誓言:我今不舍佛法众僧,唯欲舍命,我此身上衣,布施持戒精进诵经,设有报者,愿我舍身,生富乐家,眷属调顺,于我善法,不作留难,常遇三宝,出家修道,遭值善师,示悟涅槃。誓已,于河深驶回波覆涌之处,欲投其中。
  尔时目连,以天眼观我老弟子,为作何事,寻见弟子,放身投水,未至水顷,以神通力,接置岸上。问言:法子,汝何所作?尸利苾提,甚大惭愧,即自思惟,当以何答?我今不应妄语诳师,设诳师者,世世获罪,当无舌根,又我和尚,神通玄鉴,我纵妄语,亦自知之,世若有人,智慧明达,性实质直,诸天应敬,若有智慧,而怀谄诳,可为人师,人应供养,若无智慧,而有质直,虽不兼物,行已自济,若人愚痴,心怀谄诳,一切众中,恶贱下劣,设有所说,人悉知之,皆言此人谄欺无实,假令实说,舍不信用,是故我若欺诳和尚,此非我宜,当如实说。即白师言:我厌家出家,欲求休息,今复不乐,故欲舍命。
  目连闻已,即作是念:此人设当不以生死恐畏之事而怖之者,于出家利,空无所获。即告之言,汝今至心,捉我衣角,莫中放舍。即奉师教,譬如风性,轻举所吹尘草,上冲虚空,神足游空,若捉一毛,随意所至。尔时目连,犹如猛鹰衔于小鸟,飞腾虚空,目连神足,亦复如是,身升虚空,屈伸臂顷,至大海边。海边有一新死女人,面貌端正身容殊妙,女相具足,见有一虫,从其口出,还从鼻入,复从眼出,从耳而入。目连立观,观已舍去。尸利苾提白言:和尚,此何女人,状相如是?目连告言:时到当说。小复前行,见一女人,自负铜镬,搘著水边,然火吹之既沸,脱衣自入镬中,发爪先脱,肉熟离骨,沸吹骨出,在外风吹,寻还成人,自取其肉而食啖之。福增见已,心惊毛竖,白言:和尚,自食肉者,为是何人?目连告曰:时到当说。次小前行,见一大身,多有诸虫,围唼其身,乃至支节,无有空处如针头许,时有大声,叫唤啼哭,震动远近,如地狱声。白言:和尚,此大恶声,为是何人?目连告言:时到当说。次复见有一大男子,周匝多有兽头人身,诸恶鬼神,手执弓弩,三叉毒箭,镞皆火燃,竞共射之,身皆焦燃。白言:和尚,此是何人,受兹苦毒,逃走无所?师言:且住,时至当说。次前经久,见一大山,下安刀剑,见有一人,从上投下,刀戟剑槊,坏刺其身,即自收拔,还竖本处,复还上山,如前不息。见已白师:此复何人而受斯苦。告言且止,时到当说。
  次前见有一大骨山,高七百由旬,能障蔽日,使海荫黑。尔时目连,于此骨山一大肋上,来往经行,弟子随行,寻自思惟:我今和尚,既已无事,我宁可问向来事不?念已白言:唯愿和尚,为我解说向所见事。目连告言:今正是时。即白:和尚,先所见者,是何女人?目连答言:汝欲知者,是舍卫城大萨薄妇,容貌端正,夫甚爱敬,尔时萨薄,欲入大海,贪恋此妇,不能舍离,即将入海,与五百贾客,上船入海,时妇常以三奇木头,擎镜照面,自睹端正,便起憍慢,深生爱著,时有一大龟,以脚蹋船,船破没海,萨薄及妇,五百贾客,一切皆死。大海之法,不受死尸,若水回波,夜叉罗刹,出置岸上。
  众生命终,随所爱念,死即生中。或有难言:随所爱著、便往生者,谁爱地狱而入地狱者?众答曰:若有众生,盗三尊财及父母物,乃至杀人,如是大罪,应堕炽火地狱;是人为风寒冷病所逼,便思念火,欲得入中,念已命终,便堕是狱;若人盗佛灯明及直物,或盗僧祇灯烛薪草,若破坏拨撤僧祇房舍讲堂,若冬寒时,剥脱人衣,若以力势,以冰寒时,水灌奴婢及以余人,若抄掠时,剥人衣裳,如是罪报,应堕寒冰地狱;是人为热病所逼,常思寒冷之处,念想之时,即堕此狱;优钵罗,钵头摩,拘物头,分陀利地狱,亦复如是。寒冷地狱中,受罪之人,身肉冰燥,如焦豆散,脑髓米爆,头骨碎破百千万分,身骨擘裂,如剖箭栝。若人悭贪,断饿众生不随时饮食,应堕饿鬼;得逆气病,不能下食,瞻病知识,以种种食,强劝之言,是甜是酢,此美易消,汝可强食,便起恚心,使我何时眼不见食,尔时命终,生饿鬼中。若人愚痴,不信三宝,诽谤毁道,应堕畜生。为病所困,唯得伏卧,不得偃侧,不喜善言,左右定知此人必死,便逼劝言,汝当听法受斋受戒,汝当见佛像见比丘僧,汝当布施,其人心意,都不喜乐,为强敦喻,便增恶念,愿我得一不闻三宝善名处者,快不可言,尔时命终,生畜生中。若有修善种人天因,此人不为大病所困,临命终时,心不错乱,所亲左右,知其将死,各劝之言,乐闻法不,欲见像不,欲见比丘听经偈不,汝喜欲得受斋戒不,欲得财物施佛像不,悉答言好,复与说言,施佛形像,得成佛道,供养法者,在所生处,得深智慧,达解法相,若施众僧,所生之处,得大珍宝,随意无乏,病人闻已,欢喜愿言,使我所生常遇三宝闻法开悟,尔时命终,得生人中。若人广种生天善因,清净施戒,乐听经法,修持十善,其人将终,安隐仰卧,见佛形像天宫婇女及闻天乐,颜色和悦,举手上向,尔时命终,即生天中。此萨薄妇,自爱著身,命终还生故身作虫,舍此虫身,堕大地狱,受苦无量。
  尸利苾提白言:和尚,自食肉者,是何妇人?目连告曰:是舍卫国优婆夷婢,彼优婆夷,请一清净持戒比丘,夏九十日,奉给供养,于自陌头,起房安止,自办种种香美饮食,时到使婢送食供养,婢至屏处,选好美者,自取食之,余与比丘,大家觉婢颜色悦泽有饮食相,问言,汝得无污比丘食,答言大家,我亦有信非邪见人,何缘先食,比丘食已,有残与我,我乃食之,若我先食,使我世世自食身肉,以是因缘故,先受轻系花报之罪,命终当堕大地狱中,受正果报,苦毒无量。
  福增白言:所见大身,诸虫唼食,发大恶声,复是谁乎?告言福增:是濑利吒营事比丘,以自在故,用僧祇物花果饮食,送与白衣,受此花报,于此命终,堕大地狱;唼食诸虫,即是尔时得物之人。
  白言:和尚,彼举声哭,众箭相射,洞身火燃,复是何人?目连告言:此人前身,为大猎师,多害禽兽,以是罪故,受斯苦毒,于此命终,堕大地狱,经久难出。
  又问:和尚,彼大山上自投来下,刀剑矛槊,刺害其身,拔已复上,此是何人?目连答言:是王舍城中,大健斗将,以猛勇故,身处前锋,或以刀剑矛槊,伤克物命,故受此报,于是死已,堕大地狱,受苦长久。
  福增又白:今此骨山,复为是谁?目连告言:汝欲知者,此即是汝故身骨也。尸利苾提,闻是语已,心惊毛竖,惶怖汗水,白言:和尚,愿我今者,心未裂顷,时为我说本末因缘。目连告言:生死轮转,无有边际,而善恶业,终无朽败,必受其报,造若干业,随行受报。
  目连又言:过去世时,此阎浮提,有一国王,名昙摩苾提(此言法增),好喜布施持戒闻法,有慈悲心,性不暴恶,不伤物命,王相具足,政法治国,满二十年。事间闲暇,共人博戏。时有一人犯法杀人,诸臣白王,外有一人,犯于王法,云何治罪?王时慕戏,脱答之言:随国法治。即案限律,杀人应死,寻杀此人。王博戏已,问诸臣言:向者罪人,今何所在,我欲断决。臣白王言:随国法治,今已杀竟。王闻是语,闷绝躃地,诸臣左右,冷水洒面,良久乃苏,垂泣而言:宫人妓女,象马七珍,悉于此住,唯我一人,独地狱中,受诸苦痛,我本未为王时,而此宫中,亦有王治,我不久死,此中亦当续有王治,我名为王,而害人命,当知便是旃陀罗王,不知世世当何所趣,我今决定,不须为王,即舍王位,入山自守。
  时王命终,生大海中,作摩竭鱼,其身长大,七百由旬,诸王大臣,自恃势力,枉克百姓,离别人民,剥脱众生,命终多作摩竭大鱼,多有诸虫,唼食其身,譬如拘执及毾[登*毛]茸,著身诸虫,亦复如是,身瘙痒故,揩玻瓈山,碎杀诸虫,血流污海,百里皆赤,以此罪缘,于是命终,堕大地狱。
  时摩竭鱼,一眠百岁,觉已饥渴,即便张口,海水流入,如注大河,尔时适有五百贾客,入海采宝,值鱼张口,船行驶疾,投趣鱼口,贾人恐怖,举声大哭,各作是言,我等今日,决定当死,各随所敬,或有称佛及法众僧,或称诸天山河鬼神父母妻子兄弟眷属,并作是言,我等今日,是为最后见阎浮提,更永不见,尔时垂入摩竭鱼口,一时同声,称南无佛,时鱼闻称南无佛声,即时闭口,海水停止,诸贾客辈,从死得活,此鱼饥逼,即便命终,生王舍城中,夜叉罗刹,即出其身,置此海边,日曝雨洗,肉消骨在,此骨山是。福增当知,尔时法增王者,汝身是也,缘杀人故,堕大海中,为摩竭鱼,汝今既已还得人身,不厌生死,若于此死,当堕地狱,欲出甚难。
  时尸利苾提,既见故身,闻是说已,畏于生死,于所修法,次第忆念,系心注意,观见故身,解法无常厌离生死,尽诸结漏,得罗汉道。目连欢喜,告言:法子,汝今所应作者,皆已作竟,汝来向此,因我力来,汝今可以自神力去。尔时目连,飞升虚空,尸利苾提,随和尚后,如鸟子从母,还至竹林。
  时诸年少,未知得道,如前激刺,尸利苾提,心已调顺,威仪安详,默无所陈。佛知此事,欲护诸比丘不起恶业故,又欲显此老比丘德,于大众中,呼福增言:汝来福增,汝今日往大海边耶?福增白言:实往世尊。汝所见者,今可说之。福增比丘,具白世尊如所见事。佛言:善哉善哉,福增比丘,如汝所见事实如是,汝今已离生死之苦,得涅槃乐,应受一切人天供养,比丘所应作事,汝已具足。年少比丘,闻佛是语,深怀忧悔,如是智慧贤善之人,我等无智,恶心刺弄,我等云何受此罪报?时诸比丘,即从坐起,至福增所,五体投地,而作是言:诸善人生,与悲俱生,大德今生,亦应当与大悲俱生,唯愿于我生怜愍心,受我悔过。福增答言:我于诸人,无不善心,可尔悔过。尸利苾提,见诸年少心怀恐怖,即为说法。诸比丘,闻厌生死法,精勤修集,断结尽漏,得罗汉道。
  福增因缘善名流布遍王舍城,诸人咸言,甚奇甚特,此老长者,于此城中,老耄无施,今于佛法,出家成道,显说如是希有妙法。时城中人,多发净心,或有听放男女奴婢人民令出家者,或自出家者,莫不欢喜相劝出家,以是因缘,出家功德,无量无边。福增百岁,方乃出家,成就如是诸大功德,况诸盛年,欲求妙胜大果报者,应勤修法出家学道,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安陀国。尔时,世尊殷勤赞叹持戒之人,护持禁戒,宁舍身命,终不毁犯。何以故?戒为入道之初基,尽漏之妙趣,涅槃安乐之平途。若持净戒,计其功德,无量无边。譬如大海无量无边,戒亦如是;犹如大海多有阿修罗鼋龟水性摩竭鱼等大众生居,戒海亦尔,多有三乘大众生居;譬如大海多诸金银琉璃等宝,戒海亦尔,多出善法,有四非常三十七品诸禅三昧如是等宝;犹如大海,金刚为底,金刚山围,四江大河,流注其中,不增不减,戒海亦尔,毗尼为底,阿毗昙山,以为围绕,四阿含河,流注入中,湛然常尔,不增不减。何以故?注入不增不减,下阿鼻火,上冲大海,海水消涸,以故不增,常流入故,以故不减,佛法戒海,不放逸故不增,具功德故不减。是故当知,能持戒者,其德甚多。
  佛涅槃后,安陀国土,尔时有一乞食比丘,乐独静处,威仪具足。乞食比丘,佛所赞叹,非住众者。何以故?乞食比丘,少欲知足,不储畜积聚,次第乞食,随敷露坐,一食三衣,如是等事,可尊可尚。在僧比丘,多欲无厌,积贮储畜,贪求吝惜,嫉妒爱著,以故不能得大名闻。彼乞食比丘,德行淳备,具沙门果,六通三明,住八解脱,威仪庠序,名闻流布。
  时安陀国,有优婆塞,敬信三宝,受持五戒,不杀不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布施修德,名遍国邑,即请是乞食比丘,终身供养。供养之福,随因受报。若请众僧,就舍供养,则妨废行道,道路寒暑劳苦,后受报时,要劳思虑,出行求逐,乃能得之;若就往奉供养,后得受福报,便坐受自然。
  是优婆塞,信心淳厚,办具种种色香美食,遣人往送,日日如是。沙门四种,好恶难明,如庵罗果,生熟难知。或有比丘,威仪庠序,徐行谛视,而内具足贪欲恚痴破戒非法,如庵罗果外熟内生;或有比丘,外行粗疏,不慎仪式,而内具足沙门德行禅定智慧,如庵罗果内熟外生;或有比丘,威仪粗犷,破戒造恶,内亦具有贪欲恚痴悭贪嫉妒,如庵罗果内外俱生;或有比丘,威仪详审,持戒自守,而内具足沙门德行戒定慧解,如庵罗果内外俱熟。彼乞食比丘,内外具足,亦复如是,德行满故,人所宗敬。
  尔时国中,有一长者信敬三宝,有一男儿,心自思惟,欲令出家,当求善师而付托之。所以尔者?近善知识则增善法,近恶知识便起恶法。譬如风性虽空,由栴檀林、若瞻卜林,吹香而来,风有妙香;若经粪秽臭尸而来,其风便臭。又如净衣,置之香箧,出衣衣香;若置臭处,衣亦随臭。亲近善友,则善日隆;亲附恶友,则恶增长。是故我今,当以此儿与此尊者令其出家。念已即往,白比丘言:我此一子,今使出家,唯愿大德,哀纳济度,若不能受,当将还家。尔时比丘,以道眼观,此人出家,能持净戒,增长佛法,即便受之,度为沙弥。
  时优婆塞,有一亲善居士,请优婆塞及其妻子合家奴婢,明日客会。时优婆塞,晨朝念言,今当就会,谁后守舍,我若强力,课留一人,所应得分,我则负他,若有自能开意住者,我于会还,当别投报。优婆塞女,即白父言:唯愿父母,从诸僮使,但行应请,我堪后守。其父喜曰:甚善甚善,今汝住守,与我汝母,正等无异,于家损益,心无疑虑。于是合家,悉往受请。女便牢闭门户,独住家内。时优婆塞,是日匆匆,忘不送食。尔时尊者,心自念言:日时向晚,俗人多事,或能忘不送食,我今宁可遣人迎不。即告沙弥:汝往取食,善摄威仪,如佛所说,入村乞食,莫生贪著,如蜂采华,但取其味不损色香,汝今亦尔,至家取食,收摄根门,莫贪色声香味触也,若持禁戒,必能取道,如提婆达多,虽多诵经,以造恶毁戒,堕阿鼻狱,如瞿迦利,诽谤破戒,亦入地狱,周利槃特,虽诵一偈,以持戒故,得阿罗汉,又戒即为入涅槃门,受快乐因,譬如婆罗门法,若设长斋,三月四月,请诸高明持戒梵行诸婆罗门,以揀择请,不得普故,仇留为封印请者怨,一婆罗门,虽复诵经,性不清廉,贪蜜甜故,舐封都尽,明至会所,呈封乃入次,是梵志,无印欲入,典事语言,汝有印不?答言我有,以甜故舐尽,语言,汝今如是以足便不得前,复贪小甜,失四月中甘香美味,及竟达嚫种种珍宝,汝今如是,莫贪小事破净戒印,失人天中五欲美味及诸无漏三十七品涅槃安乐无量法宝,汝莫毁破三世佛戒,污染三宝父母师僧。
  沙弥受教,礼足而去,往到其家,打门作声。女问是谁?答言沙弥,为师迎食。女心欢喜,我愿遂矣。即与开门,是女端正,容貌殊妙,年始十六,淫欲火烧,于沙弥前,作诸妖媚,摇眉顾影,深现欲相。沙弥见已,念言:此女为有风病、癫狂病、羊痫病耶?是女将无欲结所使欲娆毁我清净行耶?坚摄威仪,颜色不变。时女即便五体投地,白沙弥言:我常愿者,今已时至,我恒于汝,欲有所陈,未得静便,想汝于我,亦常有心,当与我愿,我此舍中,多有珍宝金银仓库,如毗沙门天宫宝藏,而无有主,汝可屈意为此舍主,我为汝妇,供给使令,必莫见违,满我所愿。
  沙弥心念:我有何罪,遇此恶缘?我今宁当舍此身命,不可毁破三世诸佛所制禁戒。昔日比丘,至淫女家,宁投火坑,不犯于欲。又诸比丘,贼所劫夺,以草系缚,风吹日曝,诸虫唼食,以护戒故,不绝草去。如鹅吞珠,比丘虽见,以持戒故,极苦不说。如海船坏,下座比丘,以守戒故,授板上座,没海而死。如是诸人,独佛弟子,能持禁戒。我非弟子,不能持耶?如来世尊,独为彼师,非我师耶?如瞻卜华并胡麻压油,如瞻卜香;若合臭花,油亦随臭。我今已得遇善知识,云何今日,当造恶法?宁舍身命,终不破戒,污佛法僧父母师长。又复思惟:我若逃突,女欲心盛,舍于惭愧,走外牵捉,及诽谤我,街陌人见,不离污辱,我今定当于此舍命。
  方便语言:牢闭门户,我入一房,作所应作,尔乃相就。女即闭门,沙弥入房,关橝门户,得一剃刀,心甚欢喜,脱身衣服,置于架上,合掌跪向拘尸那城佛涅槃处,自立誓愿:我今不舍佛法众僧,不舍和尚阿阇梨,亦不舍戒,正为持戒,舍此身命,愿所在生,出家学道,净修梵行,尽漏成道。即刎颈死,血流滂沛,污染身体。
  时女怪迟,趣门看之,见户不开,唤无应声,方便开户,见其已死,失本容色,欲心寻息,惭结懊恼,自搣头发,分裂面目,宛转灰土之中,悲吁泣泪,迷闷断绝。其父会还,打门唤女。女默不应,父怪其情,使人踰入开门视之,见女如是,即问女言:汝何以尔,有人侵汝污辱汝耶?女默不答,心自思惟:我今若以实对,甚可惭愧,若言沙弥毁辱我者,则谤良善,当堕地狱受罪无极,不应欺诳。即以实答,我此独守,沙弥来至,为师索食。我欲心盛,求娆沙弥,冀从我心。而彼守戒,心不改易,方便入房,自舍身命,以我秽形,欲坏净器,罪舋若斯,故我不乐。父闻女言,心无惊惧。何以故?知结使法尔故,即告女言:一切诸法,皆悉无常,汝莫忧惧。即入房内,见沙弥身,血皆污赤,如栴檀杌,即前作礼,赞言善哉,护持佛戒,能舍身命。
  时彼国法,若有沙门白衣舍死,当罚金钱一千入官。时优婆塞,以一千金钱置铜盘上,载至王宫,白言大王:我有罚讁,应入于王,愿王受之。王言:汝于我国,敬信三宝,忠正守道,言行无违,唯汝一人,当有何过而输罚耶?时优婆塞,具陈上缘,自毁其女,赞叹沙弥持戒功德。
  王闻情事,心惊悚然,笃信增隆,而告之言:沙弥护戒,自舍身命,汝无辜咎,那得有罚,但持还舍,吾今躬欲自至汝家供养沙弥。即击金鼓,宣令国人,前后导从,往至其家。王自入内,见沙弥身,赤如栴檀,前为作礼,赞其功德,以种种宝,庄严高车,载死沙弥,至平坦地,积众香木,阇毗供养。严饰是女,极世之殊,置高显处,普使时会一切皆见,语众人言:是女殊妙,容晖乃尔,未离欲者,谁无染心;而此沙弥,既未得道,以生死身,奉戒舍命,甚奇希有!
  王即遣人,命请其师,广为大众,说微妙法。时会一切,见闻是事,有求出家持净戒者,有发无上菩提心者,莫不欢喜,顶戴奉行。

  尔时,世尊在舍卫国祇陀精舍,与诸比丘大众说法。
  尔时国内,有一长者,财富无量,金银七宝,象马牛羊,奴婢人民,仓库盈溢,无有男儿,唯有五女,端正聪达。其妇怀妊,长者命终。时彼国法,若其命终,家无男儿,所有财物,悉应入官。王遣大臣,摄录其财,垂当入官,其女心念,我母怀妊,未知男女,若续是女,财应属官,若其是男,应为财主。念已,往白王言:我父命终,以无男故,财应入王,然今我母怀妊,须待分身,若苟是女,入财不迟,若或是男,应为财主。时波斯匿王,任法平整,即可所白,听如其言。其母不久,月满生儿,其身浑沌,无复耳目,有口无舌,又无手足,然有男根,即为作字,名镘慈毗梨。尔时是女,具以是事,往问于王。王闻是已,思惟其义,不以眼耳鼻舌手足等,而为财主,乃以男故,得为财主,儿有男根,应得父财,即告诸女,财属汝弟,吾不取也。
  尔时大女,往适他家,奉给夫主,谦卑恭谨,拂拭床褥,供设饮食,迎来送去,拜起问讯,譬如婢事大家。比近长者,睹其如是,怪而问言:夫妇之道,家家皆有,汝独何为改操若兹?女子对曰:我父终没,家财无量,虽有五女,犹当入王,会母分身,生我一弟,无有眼耳舌及手足,但有男根,得为财主,以是义故,虽有诸女,不如一男,是故尔耳。
  长者闻已,怪其如是,即与其女,往至佛所白言:世尊,彼长者子,以何因缘,无有眼耳舌及手足,而生富家,为此财主。佛告长者:善哉问也,谛听善思,当为汝说。唯然,乐闻。
  佛告长者:乃往过去,有大长者兄弟二人,兄名檀若世质,弟名尸罗世质。其兄少小,忠信成实,常好布施,拯救贫乏,以其信善,举国称美。王任此人,为国平事,诤讼曲直,由之取决。是时国法,举贷取与,无有券疏,悉诣平事,檀若世质,以为明人。时有贾客将欲入海,从弟尸罗世质,多举钱财,以供所须。时弟长者,唯有一子,其年幼小,即将其子并所出钱,到平事所,白言:大兄,是贾客子,从我举钱,入海来还,应得尔许,兄为明人,我若终亡,证令子得。平事长者,指言如是。其弟长者,不久命终。
  时贾客子,乘船入海,风起波浪,船坏丧失,时贾客子,捉板得全,还其本国。时长者子,闻其船坏空归,向家唯见此人,便自念言:此虽负我,今者空穷,何由可得,须有当偿时。此贾客长者,复与余贾举假,续复入海,获大珍宝,安隐吉还,心自念言:彼长者子,前虽见我,不从我债,我举钱时,此人幼稚或时不忆,或以我前穷,故不债耶,今当试之。即严好马,众宝服饰,宝衣乘马入市。长者子见服乘如是,心念此人,似还有财,当试从债,即遣人语言:汝负我钱,今可见偿。答言:可尔。当思宜了。
  贾客自念,所举顿大,重生累息,无由可毕,当作一策乃可了耳。即持一宝珠,到平事妇所白言:夫人,我本从尸罗世质,举少钱财,其子来从我债,今上一珠,价直十万,若从我债,可嘱平事莫为明人。其妇答言:长者诚信,必不肯尔,为当试语。即受其珠。平事暮归,妇即具白。长者答言:何有是事,以我忠信不妄语故,故王立我,为国平事,若一妄言,此事不可。时贾客来,具告情状,即还其珠。
  时贾客子,更上一珠,价直二十万,复往白言:愿使嘱及,此既小事,但作一言,得三十万;彼若得胜,虽复侄儿,无一钱分,此理可通。尔时女人,贪爱宝珠,即为受之。暮更白夫:昨日所白,事亦可通,愿必在意。长者答言:绝无此理,我以可信,得为平事,若一妄语,现世当为世所不信,后世当受无量劫苦。
  尔时长者,有一男儿,犹未能行。其妇泣曰:我今与汝,共为夫妻,若有死事,犹望不违,嘱此小事,直作一言,当不相从,我用活为,若不见随,我先杀儿,然后自杀。长者闻此,譬如人噎,既不得咽亦不得吐,自念我唯有此一子,若其当死,财无所付,若从是语,今则不为人所信用,将来当受无量苦恼,迫蹙不已,即便可之。其妇欢喜,语贾客言,长者已许。
  贾客闻之,欣悦还家,严一大象,众宝庄校,著大宝衣,乘象入市。长者子见,心喜念言:是人必富,服乘乃尔,我得财矣。即往语曰:萨薄当知,先所负钱,今宜见偿。贾客惊言:我都不忆,何时负君,若相负者,明人是谁。长者子言:若干日月,我父及我,手付汝钱,平事为我明人,何缘言不?贾客子言:我今不念,苟有时事,当还相偿。寻共相将,至平事所。长者子言:此人往日,亲从我父,举若干钱,伯为明人,我时亦见,事为尔不?答言:不知。其侄惊曰:伯父尔时,审不见闻,不作是语,此事可尔,不以手足,指是财耶。答言:不尔。侄子恚曰:以伯忠信,王令平事,国人信用,我亲弟子,非法犹尔,况于外人,枉者岂少,此之虚实,后世自知。
  佛告长者,欲知尔时平事长者,今镘慈毗梨无有耳目浑沌者是,由于尔时一妄语故,堕大地狱,多受苦毒,从地狱出,五百世中,常受浑沌之身,由于尔时好布施故,常生豪富得为财主。善恶之报,虽久不败,是故汝等,当勤精进,摄身口意,莫妄造恶。
  时诸大众,闻佛所说,有得初果至四果者,有发无上菩提心者,莫不欢喜,顶戴奉行。

  尔时,世尊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祇洹精舍,与大比丘众,围绕说法。
  尔时国中,有一长者,其妇怀妊,月满生女,端正殊妙,容貌少双。其初生时,细软白氎,裹身而生。父母怪之,召师占相,师曰甚吉,有大福德,因为作字,名曰叔离(此言白也)。叔离长大,氎随身大,此女瑰玮,国内远近,竞来娉求。父母念言,女年已大,宜当嫁处,即使工师为作璎珞。叔离问父:锻是金银,用作何等?父告之言:汝年已大,欲嫁处汝,故作环玔。女白父母言:我欲出家,不乐嫁去。父母爱念,不违其志,寻为出氎,欲作五衣。女见复问:欲作何等?告言:为汝作衣。白父母言:我此所著,悉已具足,更不须作,唯愿听我,时往佛所。父母即将,往诣佛所,头面作礼,求索出家。佛言善来,头发自堕,所著白氎,寻成五衣,付大爱道,为比丘尼,精进不久,成阿罗汉道。
  阿难白佛言:叔离比丘尼,本种何功德,生长者家,生与氎俱,出家不久,得阿罗汉道。佛告阿难:谛听善思,吾今说之。阿难言:唯然。
  佛言:过去久远,有佛出世,名毗婆尸,与诸弟子,广度一切。时王臣民,多设供养,作般遮于瑟。有一比丘,恒行劝化,令诣佛所,听法布施。时有女人,名檀腻伽,极为贫穷,夫妇二人,共有一氎,若夫出行,则被而往,妇便裸住坐于草敷,若妇被氎出外求索,夫则裸坐草蓐。劝化比丘,次至其家,见是女人,因劝之言,佛世难值,经法难闻,人身难得,汝当听法,汝当布施,广说悭贪布施之报。
  女人白言:大德,小住。还入舍中,语其夫言:外有沙门,劝我见佛听法布施,我等先世,不布施故,致此贫穷,今当以何为后世资。夫答之言:我家穷困如是,虽可有心,当以何施?妇言:前世不施,今致是困,今复不种,后欲何趣,汝但听我,我决欲施。夫心自念:此妇或能少有私产,我当听之,即可之言,欲施便施。寻曰:我意欲以此氎布施。夫言:我之与汝共此一氎,出入求索,以自存活,今若用施,俱当守死,欲作何计。妇言:人生有死,不施与施,会归当死,宁施而死,后世有望,不施而死,后遂当剧。夫欢喜言:分死用施。妇即还出,白比丘言:大德可上屋上,我当布施。比丘答言:若欲施者,汝当面施,为汝咒愿。叔离白言:唯此被氎,内无异衣,女形秽恶,不宜此脱。即还入内,遥于向下,脱身上氎,授与比丘。比丘咒愿,持至佛所。
  佛言:比丘,持此氎来。比丘授佛,佛自手受。此氎垢污,时王会众,微心嫌佛受此垢氎。佛知众心,而告之言:我观此会清净大施,无过于此以氎施者。大众闻已,莫不悚然。夫人欢喜,即脱己身所著严饰璎珞宝衣,送与其妇檀腻伽。王亦欣悦,脱身衣服,送与其夫,命令诣会。毗婆尸佛,广为大众,说微妙法。时会大众,得度者众。
  佛告阿难:欲知尔时贫穷女人檀腻伽者,今叔离比丘尼是,由于尔时以清净心氎布施故,九十一劫所生之处,常与氎生,无所乏少,随意悉得,缘于彼佛,闻深妙法,愿解脱故,今得遇我,成阿罗汉,是故汝等,应勤精进闻法布施。
  佛说是时,得道者众,莫不欢喜,顶戴奉行。

  尔时,尊者大迦旃延在阿槃提国。时彼国中,有一长者,多财饶宝,悭贪暴恶,无有慈心。时有一婢,晨夜走使,不得宁处,小有违失,便受鞭捶,衣不蔽形,食不充口,年老困悴,思死不得。时适持瓶,诣河取水,思惟是苦,举声大哭。
  时迦旃延,来至其所,问言:老母,何以悲泣懊恼乃尔?白言:尊者,我既年老,恒执苦役,加复贫穷,衣食不充,思死不得,以故哭耳。迦旃延言:汝若贫者,何不卖贫?母言:贫那得卖,谁当买贫?迦旃延言:贫实可卖。如是至三。女人白言:苟贫可卖,我宜问方。即言大德,贫云何卖?迦旃延言:审欲卖者,一随我语。答言:唯诺。告言:汝先洗浴。洗已告言:汝当布施。白言:尊者,我极贫困,如今我身,无手许完纳,虽有此瓶,是大家许,当以何施?即授钵与,汝持此钵,取少净水。如教取来,奉迦旃延。迦旃延受,寻为咒愿。次教受斋,后教念佛种种功德。即问:汝有住止处不?答言:无也,若其磨时,即磨下卧,舂炊作使,即卧是中,或时无作,止宿粪堆。迦旃延言:汝好持心,恭谨走使,莫生嫌恨,自伺大家一切卧竟,密开其户,于户曲内,敷净草坐,思惟观佛,莫生恶念。尔时老母,奉教而归,如敕施行,于后夜中,即便命终,生忉利天。大家早起,见婢命终,恚而言曰:此婢恒常不听入舍,今暮何故,乃于此死。即便使人,草索系脚,拽置寒林中。
  时彼天中,有一天子,有五百天子以为眷属,宫殿严丽。尔时天子,福尽命终,此老母人,即代其处。生天之法,其利根者,自知来缘,钝根生者,但知受乐。尔时此女,既生天中,与五百天子,娱乐受乐,不知生缘。
  时舍利弗,在忉利天,知此天子生天因缘。问言:天子,汝因何福生此天中。答言:不知。时舍利弗借其道眼,观见故身生天因缘,由迦旃延。即将五百天子,来至寒林,散花烧香,供养死尸,诸天光明,照曜村林。大家见变,怪其所由,告令远近,诣林观看。见诸天子供养此尸,即问天曰:此婢丑秽,生存之时,人犹恶见,况今已死,何故诸天,而加供养?彼时天子,具说本末生天因缘,即皆回诣迦旃延所。时迦旃延,为诸天人,广说妙法,所谓施论、戒论、生天之论,欲不净法,出离为乐。尔时彼天及五百天子,远尘离垢,得法眼净,飞还天宫。
  时诸会众,闻此法已,各获道迹,乃至四果,莫不欢喜,顶戴奉行,敬礼而去。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时此国中,有一长者,其家大富,财宝无数,生一男儿,身体金色。长者欣庆,即设施会,请诸相师,令占吉凶。时诸相师,抱儿看省,见其奇相,喜不自胜,即为立字,字修越那提婆(此言金天)。此儿福德,极为纯厚,其生之日,家中自然出一井水,纵广八尺,深亦如是,其水汲用,能称人意,须衣出衣,须食出食,金银珍宝,一切所须,作愿取之,如意即得。
  儿年转大,才艺博通。长者爱之,未敢逆意,而作是念:我子端正,容貌无伦,要当推求选择名女,形容色状,殊姿越群,金容妙体,类我儿者,当往求之。即募诸贾,周遍求之。时阎波国,有大长者,而生一女,字修跋那婆苏(此言金光明),端正非凡,身体金色,晃昱照人,细滑光泽,初生之日,亦有自然八尺井水,其井亦能出种种珍宝,衣服饮食称适人情。时彼长者,亦自念言:我女端正,人中英妙,要得贤士,形色光晖,如我女比,乃当嫁与共为婚姻。尔时女名远布舍卫,金天名称复闻女家。时二长者,各怀欢喜,即各相诣,求为婚姻。娶妇已竟,还至舍卫。
  时金天家,便设上供,请佛及僧,供养一日。佛受其请,往至舍食,食已摄钵,具为长者、金天夫妇,广演妙法,开解其心。金天夫妻,及其父母,即时坏破二十亿洞然之恶,心情开解,获须陀洹。尔时,世尊便还精舍。于是金天与金光明,俱白父母,求索出家。父母即听许。俱往佛所,稽首佛足,作礼绕竟,求入佛道。佛寻听可,赞言:善来比丘!须发自堕,法衣著身,便成沙门。于是金天在比丘众,金光明比丘尼付大爱道,渐渐教化,悉成罗汉,三明六通具八解脱,一切功德,悉皆具足。
  阿难白佛:不审世尊,金天夫妇,本造何行,自生以来,多财饶宝,身体金色,端正第一,得此一井能出一切,唯愿如来,当具宣示。
  佛告阿难:乃往过去九十一劫,时世有佛,号毗婆尸,佛既灭度,遗法在世。后有诸比丘,游行教化,到一村落。有诸人民豪贤长者,见众僧至,各竞供设衣被饮食,无有乏短。时有夫妻二人,贫饿困乏,每自思念:我父在时,财宝积满,富溢难量;今者我身贫困极甚,坐卧草蓐,衣不盖形,家无升斗,何其苦耶!尔时虽富财宝无量,不遭斯等众圣之僧,今既得值,无钱供养。思惟是已,怆然而啼,懊恼堕泪,堕妇臂上。
  妇见夫涕,而问之言:有何不适,懊恼若是?婿答妇言:汝不知耶,今有众僧适过此村,豪贤居士,咸兴供养,我家贫乏,独无升斗,于此众僧,不种善缘,今者贫困,来世又剧,我惟此已,是故泣耳。妇答婿言:今当如何,正欲供养,无有财宝,虽有空意,不遂其愿。妇语婿言:今汝可往至本舍中,于故藏内推觅财宝,若苟得之,当用供养。时夫如言,至故藏内,遍行推觅,得一金钱,持至妇所。于时其妇,有一明镜,即共合心,当用布施,置一新瓶,盛满净水,以此金钱著瓶水中,以镜著上,持至僧所,到已至心,用布施僧。于时众僧即为受之,各各取水,而用洗钵,复有取水而饮之者。时彼夫妇,欢喜情悦。作福已竟,遇疾命终,生忉利天。
  佛告阿难:尔时贫人持一瓶水,布施僧者,今此金天夫妇是也,由其前世持一金钱,及一瓶水并此明镜,施众僧故,世世端正,身体金色,容仪晃昱殊妙无比,九十一劫,恒常如是,由于尔时,有敬信故得离生死,逮得应真,阿难当知,一切福德,不可不作,如彼贫人,以少施故,乃获如是无量福报。
  尔时,阿难及诸众会,闻佛所说,咸兴施心,勤加福业,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国中,有豪长者,财富无量,唯无子息,每怀悒迟,祷祠神祇,求索一子,精诚款笃,妇便怀妊,日月满足,生一男儿。其儿端正,世所希有。父母宗亲,值时宴会,共相合集,诣大江边,饮酒自娱。父母持儿,诣其会所。父爱此儿,顺座担舞。父舞已竟,母复担之。历坐擎腾,欢喜自乐,临到河边,意卒散乱,执之不固,失儿堕水,寻时搏撮,竟不能得。于时父母,怜念此儿,爱著伤怀,绝而复苏。
  其儿福德,竟复不死,至河水中,随水沉浮。时有一鱼,吞此小儿,虽在鱼腹,犹复不死。时有小村,而在下流,有一富家,亦无子姓,种种求索,困不能得。而彼富家,恒令一奴捕鱼贩卖,仆输大家。其奴日日捕鱼为业,值时捕得吞小儿鱼,割腹看之,得一小儿,面貌端正,得已欢喜,抱与大家。大家观之,而自庆言,我家由来祷祀神祇,求索子息,精诚报应,故天与我,即便摩扪,乳哺养之。
  时彼上村,父母闻下村长者鱼腹中得儿,即往其所,追求索之,而语之言:此是我儿,我于彼河,而失是子,今汝得之,愿以见还。时彼长者,而答之曰:我家由来,祷祀求子,今神报应,赐我一儿,君之亡儿,竟为所在。纷纭不了,诣王求断。
  于是二家,各引道理,其儿父母,说是我儿,我于某时,失在河中,而彼长者,复自说言,我于河中鱼腹得之,此实我子,非君所生。王闻其说,靡知所如,即与二家,评详此事:卿二长者,各认此儿,今若与一,于理不可,更互共养,至儿长大,各为娶妇,安置家业,二处异居,此妇生儿,即属此家,彼妇生儿,即属彼家。时二长者,各随王教,儿年长大,俱为娶妇,供给所须,无有乏短。
  于时其儿,白二父母:我生以来,遭罹苦难,堕水鱼吞,垂死得济,今我志意,欲得出家,惟愿父母,当见听许。时二父母,心爱此儿,不能拒逆,即便听许。其儿即辞,往至佛所,稽首佛足,求索入道。佛即听之,赞言:善来比丘!须发自堕,即成沙门,字曰重姓。佛为说法,得尽诸苦,即于座上,成阿罗汉。
  阿难白佛:不审世尊,此重姓比丘,本造何行,种何善根,而今生世,堕水鱼吞,而故不死。佛告阿难:汝且听之,吾当为说。过去久远,有佛世尊,号毗婆尸,集诸大众,为说妙法。时有长者,来至会中,闻其如来广说大法布施之福持戒之福,闻已欢喜,信心猛烈,即从彼佛受三自归,受不杀戒,复以一钱布施彼佛。由是之故,世世受福,财宝自恣,无有乏短。
  佛告阿难:欲知尔时长者子者,今重姓比丘是也,由其尔时施佛一钱,九十一劫,恒富钱财,至于今世,二家父母,供给所须;受不杀戒故,堕水中鱼吞不死;受三自归故,今值我世沐浴清化,得罗汉道。
  尔时,阿难及与大众,闻佛所说,遵修善行,敬重佛教,欢喜信受,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与诸弟子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国中,有五百乞儿,常依如来,随逐众僧,乞丐自活,经历年岁,厌心内发,而作是言:我等诸人,虽蒙僧福得延余命,苦事犹多,咸作是念,我等今者,宁可从佛求索出家。共诣佛所,于是众人即共白佛:如来出世,甚为难遇,我等诸人,生在下贱,蒙尊遗恩,济活身命,既受殊养,贪得出家,不审世尊,宁可得不?
  尔时,世尊告诸乞儿:我法清净,无有贵贱,譬如净水,洗诸不净,若贵若贱,若好若丑,若男若女,水之所洗,无不净者;又复如火,所至之处,山河石壁,天地所有,无大无小,一切万物,其被烧者,无不焦燃;又复我法,犹如虚空,男女大小,贫富贵贱,有入中者,随意自恣。
  时诸乞儿闻佛所说,普皆欢喜,信心倍隆,归诚向佛,求索入道。世尊告曰:善来比丘!须发自堕,法衣在身,沙门形相,于是具足。佛为说法,心开意解,即尽诸漏,成阿罗汉。
  于时国中,诸豪长者庶民之等,闻诸乞儿佛听入道,皆兴慢心,而作是言:云何如来,听此乞丐下贱之人,在众僧次?我等诸人,傥修福业,请佛众僧,供养食时,奈何令此下贱之徒,坐我床席,捉我食器。尔时,太子名曰祇陀,施设供具,请佛及僧,遣使白佛,唯愿世尊明受我请及比丘僧,因令白佛,所度乞儿作比丘者,我不请之,慎勿将来。佛便受请。
  明日食时,佛及众僧,当应请时,告诸乞儿比丘,吾等受请,汝不及例,今可往至郁单越,取自然成熟粳米,还至其家,随意坐次自食粳米。时诸比丘,如命即以罗汉神足,往彼世界,各各自取,满钵还来,摄持威仪,自随次第,乘虚而来,如雁王飞,至祇陀家,随次而坐,各各自食。
  于时太子,睹众比丘,威仪进止,神足福德,敬心欢喜,叹未曾有,而白佛言:不审世尊,此诸贤圣大德之众,威神巍巍众相具足,为从何方而来至此,甚可钦敬,唯愿如来,今当为我说其徒众本末因缘。
  佛告祇陀:若欲知者,善思听之,当为汝说。此诸比丘正是昨日,所不请者,吾及众僧,向者欲来应太子请,此诸比丘,以不请故,往郁单越,取自然粳米,而自食之。尔时祇陀,闻说是语,极怀惭愧,懊恼自责,我何愚蔽,不别明闇。又复言曰:世尊功德,难可思议,此诸乞儿,于此国中,最为下贱,今日乃得禀受清化,最蒙洪泽,既受现世安乐身福,复获永世无为之乐,如来今日,所以出世,但为此辈,更不存余,又复世尊,不审此徒,往古世时,种何善行,修何功德,今值世尊特蒙殊润,复造何咎,从生以来,乞丐自活,困苦乃尔,世尊慈愍,幸见开示。
  佛告之曰:若欲知者,宜善听之,吾当为汝具足解说如是本末。诺,当善听。尔时,世尊便告祇陀:过去久远,无量无数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国,名波罗奈。国有一山,名曰利师(此言仙山)。古昔诸佛,多住其中;若无佛时,有辟支佛,依其住止;假使复无辟支佛时,有诸五通学仙之徒,复依止住,终无空废。
  尔时山中有辟支佛二千余人,恒止其中。于时彼国,有火星现,是其恶灾,此星已现,十二年中,国当干旱无有天雨,不得种植,国必破矣。是时国内,有一长者,名散檀宁,其家巨富,财谷无量,恒设供具,给诸道士。
  时千快士,往至其家,求索供养,而作是言:我等诸人,住在彼山,值国枯旱,乞食叵得,长者若能供我食者,当住于此,若不见与,当至余方。长者于时,即问藏监:今我藏中,所有谷米,足供此诸大士食不,吾欲请之。藏监对曰:唯愿时请,所有谷食,饶多足供。长者即请千辟支佛,饮食供养。彼残千人,复诣其家,亦求供养。长者复问其藏监曰:卿所典藏,谷食多少,更有千人,亦欲设供,足能办不?其藏监言:所典谷食,想必足矣,若欲设供,宜可时请。于时长者,即便请之,差五百使,供设饮食。
  时诸使人,执作食具,经积年岁,厌心便生,并作是说:我等诸人,所以辛苦,皆由此诸乞儿之等。尔时长者,恒令一人知白时到。时此使人,养一狗子,若往白时,狗子逐往,日日如是。尔时使人,卒值一日忘不往白,狗子时到,独往常处,向诸大士,高声而吠。诸辟支佛,闻其吠声,即知来请,便至其家,如法受食,因白长者:天今当雨,宜可种植。长者如言,即令诸作人赍持作器,勤力耕种,大麦小麦,一切食谷,悉皆种之。经数时间,所种之物,尽变为瓠。长者见已,怪而问之。诸大士曰:此事无苦,但勤加功,随时溉灌。如言勤灌,其后成熟,诸瓠皆大,加复繁盛。即擘看之,随所种物,成治净好,麦满其中。长者欢喜,合家藏积,其家满溢,复分亲族,合国一切,咸蒙恩泽。
  是时五百作食之人念言:斯之所获果实之报,将由斯等大士之恩,我等云何恶言向彼?即往其所,请求改悔。大士听之。悔过已竟,复立誓言:愿使我等于将来世,遭值贤圣,蒙得解脱。由此之故,五百世中,常作乞儿,因其改悔复立誓故,今遭我世,蒙得过度。
  太子当知,尔时大富散檀宁者,岂异人乎,我身是也;时藏监者,今须达是;时日日往白时到人者,优填王是;时狗子者,由其吠故,世世好音,美音长者是也;尔时五百作食之人,今此五百阿罗汉是。
  尔时祇陀,及众会者,睹其神变,感佛功德,克心精勤,有得初果及四果者,复有专修快士行者,复有兴心求佛道者,各各精勤,求遂本心,欢喜踊跃,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毗舍离庵罗树园中。尔时,世尊告贤者阿难:其得四神足者,能住寿一劫,吾四神足极能善修,如来今者当寿几许?如是至三。于时阿难,为魔所迷,闻世尊教,默然不对。又告阿难:汝可起去,静处思惟。贤者阿难,从坐而起,往至林中。
  阿难去后,时魔波旬,来至佛所,白佛言:世尊处世教化已久,度人周讫,蒙脱生死,数如恒沙,时年又老,可入涅槃。于时世尊,取地少土著于爪上,而告魔言:地土为多,爪上多耶?魔答佛言:地土极多,非爪上土。佛又告言:所度众生,如爪上土;余残未度,如大地土。又告魔言:却后三月,当般涅槃。于时波旬,闻说是已,欢喜而去。
  尔时,阿难于林中坐,忽然眠睡,梦见大树普覆虚空,枝叶蓊蔚,花果茂盛,一切群萌,靡不蒙赖,其树功德种种奇妙,不可称数,旋风卒起,吹激其树,枝叶坏碎犹如微尘,灭于力士所住之地,一切群生,莫不悲悼。阿难惊觉,怖不自宁,又自思惟,所梦树者,殊妙难量,一切天下咸赖其恩,何缘遇风,碎坏如是,而今世尊,覆育一切犹如大树,将无世尊欲般涅槃。作是念已,甚用战惧,来至佛所,为佛作礼,而白佛言:我向所梦如斯之事,将无世尊欲般涅槃。佛告阿难:如汝所言,吾后三月,当般涅槃;我向问汝,若有得四神足者能住寿一劫,吾四神足,极能善修,如来今日能寿几何,如是满三而汝不对;汝去之后,魔来劝我当取涅槃,吾已许之。
  阿难闻此,悲恸迷荒,闷恼惘塞,不能自持。其诸弟子,展转相语,各怀悲悼,来至佛所。尔时,世尊告于阿难及诸弟子:一切无常,谁得常存,我为汝等,应作已作,应说已说,汝等但当勤精修习,何为忧戚,无补无行。
  时舍利弗,闻乎世尊当般涅槃,深怀叹感,因而说曰:如来涅槃,一何疾耶,世间眼灭,永失恃怙。又白佛言:我今不忍见于世尊而取灭度,今欲在前而入涅槃,唯愿世尊,当见听许。如是至三。世尊告曰:宜知是时,一切贤圣,皆常寂灭。时舍利弗,得佛可已,即整衣服长跪膝行,绕佛百匝,来至佛前,以若干偈,赞叹佛已,捉佛两足敬戴顶上,如是满三,合掌侍佛,因而言曰:我今最后,见于世尊。叉手敬肃,却行而去,将沙弥均提,诣罗阅祇,至本生地。
  到已即敕沙弥均提:汝往入城,及至聚落,告国王大臣旧故知识诸檀越辈,来共取别。尔时均提,礼师足已,遍行宣告,我和尚舍利弗,今来在此,欲般涅槃,诸欲见者宜可时往。尔时阿阇世王,及国豪贤檀越四辈,闻均提语,皆怀惨悼异口同音,而说是言:尊者舍利弗,法之大将,众生之类之所亲仰,今般涅槃,一何疾哉。各自驰奔,来至其所,前为作礼,问讯讫竟,各共白言:承闻尊者,欲舍身命至于涅槃,我曹之类,失于恃怙。
  时舍利弗,告众人言:一切无常,生者皆终,三界皆苦,谁得安者?汝等宿庆,生值佛世,经法难闻,人身难得,念勤福业,求度生死,如是种种,若干方便,广为诸人,随病投药。尔时众会,闻其所说,有得初果乃至三果,或有出家成阿罗汉者,复有誓心求佛道者,闻说法已,作礼而去。
  时舍利弗,于其后夜,正身正意,系心在前,入于初禅,从初禅起入第二禅,从第二禅起、入第三禅,从第三禅起、入第四禅,从第四禅起、入空处定,从空处起、入于识处,从识处起、入不用处,从不用处起、入非有想非无想处,从非有想非无想处起、入灭尽定,从灭尽定起、而般涅槃。
  时天帝释,知舍利弗已取灭度,与多天众百千眷属,各赍花香供养之具,来至其所侧塞虚空,咸各悲叫,泪如盛雨,普散诸花,积至于膝,复各言曰:尊者智慧,深于巨海,捷辩应机,音若涌泉,戒定慧具,法大将军,当逐如来广转法轮,其取涅槃,何其速哉。城聚内外,闻舍利弗已取灭度,悉赍酥油华香供具,驰走悉集,悲痛恋惜不能自胜,各持华香,而用供养。时天帝释,敕毗首羯摩,合集众宝,庄校高车,安舍利弗,在高车上。诸天龙鬼,国王臣民,侍送号啕,至平博地。时天帝释,敕诸夜叉,往大海边,取牛头栴檀,夜叉受教,寻取来还,积为大[卄/積],安身在上,酥油以灌,放火耶旬,作礼供养,各自还去。
  火灭之后,沙弥均提,收师舍利,盛著钵中,摄其三衣,担至佛所,为佛作礼,长跪白佛:我和尚舍利弗,已般涅槃,此是舍利,此是衣钵。时贤者阿难,闻说是语,悲悼愦闷,益增感切,而白佛言:今此尊者,法大将军,已取涅槃,我何凭怙。佛告之曰:此舍利弗,虽复灭度,其戒定慧解脱,解脱知见,如是法身,亦不灭也;又舍利弗,不但今日,不忍见我取般涅槃,而先灭度,过去世时,亦不堪忍见于我死,而先我前死。贤者阿难,合掌白佛:不审世尊,往昔先前取死,其事云何,愿为解说。
  佛告阿难:过去久远,无量无数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国王,名旃陀婆罗脾(此言月光),统阎浮提八万四千国,六万山川,八十亿聚落。王有二万夫人婇女,其第一夫人,名须摩檀(此言华施);一万大臣,其第一者,名摩旃陀(此言大月);王有五百太子,其最大太子,名曰尸罗跋陀(此言戒贤)。王所住城,名跋陀耆婆(此言贤寿),其城纵广,四百由旬,金银琉璃玻瓈所成,四边凡有百二十门,街陌里巷,齐整相当。又其国中,有四行树,亦金银琉璃玻瓈所成,或金枝银叶,或银枝金叶,或琉璃枝玻瓈叶,或玻瓈枝琉璃叶。有诸宝池,亦金银琉璃玻瓈所成,其池底沙,亦是四宝。其王内宫,周四十里,纯以金银琉璃玻瓈。国中丰润,人民快乐,珍奇异妙,不可称数。
  尔时其王,坐于正殿,忽生此念:夫人处世,尊荣豪贵,天下敬瞻,发言无违,珍妙五欲,应意而至,斯之果报,皆由积德修福所致,譬如农夫由春广种秋夏丰收,春时复到,若不勤种,秋夏何望,吾今如是由先修福,今获妙果,今复不种后亦无望。作是念已,告诸群臣,今我欲出珍妙宝藏置诸城门,及著市中,设大檀施,随其众生一切所须,尽给与之。并复告下八万四千诸小国土,悉令开藏给施一切。众臣曰善,敬如王教。即竖金幢,击于金鼓,广布宣令,誊王慈诏,远近内外,咸令闻知。于时国内,沙门婆罗门,贫穷孤老,有乏短者,强弱相扶,云趋雨集,须衣与衣,须食与食,金银珍宝随病医药,一切所须,称意与之。阎浮提内,一切臣民,蒙王恩泽,快乐无极,歌颂赞叹,盈于衢路,善名遐宣,流布四方,无不钦仰,慕王恩化。
  于时边表,有一小国,其王名曰毗摩斯那,闻月光王美称高大,心怀嫉妒,寝不安席,即自思惟,月光不除,我名不出,当设方便请诸道士,慕求诸人,用办斯事。思惟是已,即敕请唤国内梵志,供设肴膳百味饮食,恭敬奉事,不失其意。经三月已,告诸梵志:我今有忧,缠绵我心,夙夜反侧,何方能释,汝曹道士,是我所奉,当思方便佐我除灭。诸婆罗门,共白王言:王有何忧,当见示语。王即言曰:彼月光王,名德远著,四远承风,我独卑陋,无此美称情志所愿,欲得除之,作何方便,能办此事。诸婆罗门,闻说是语,各自言曰:彼月光王,慈恩惠泽,润及一切,悲济穷厄,如民父母,我等何心,从此恶谋,宁自杀身,不能为此。即各罢散,不顾供养。
  时毗摩斯那,益增愁愦,即出广募周遍宣令:谁能为我,得月光王头,共分国半治,以女妻之。尔时山胁,有婆罗门,名曰劳度差,闻王宣令来应王募。王甚欢喜,重语之言:苟能成办,不违信誓,若能去者,当以何日?婆罗门曰:办我行道粮食所须,却后七日便当发引。婆罗门作咒自护,七日已满,便来辞王。王供给所须,进路而去。
  时月光王国豫有种种变怪兴现,地处处裂、曳电星落、阴雾昼昏、雷雹霹雳,诸飞鸟辈、于虚空中、悲鸣感切、自拔羽翼,虎豹豺狼、禽兽之属、自投自掷、跳踉鸣叫,八万四千诸小国王,皆梦大王金幢卒折、金鼓卒裂,大月大臣,梦鬼夺王金冠,各怀忧愁,不能自宁。
  时城门神,知婆罗门欲乞王头亦用愦愦,遮不听入。时婆罗门,绕城数匝不能得前。首陀会天知月光王,以此头施,于檀得满,便于梦中,而语王言:汝誓布施,不逆众心,乞者在门,无由得前,欲为施主事所不然。王觉愕然,即敕大月大臣:汝往诣门,敕勿遮入。大月大臣,往到城门,时城门神,即自现形白大月言:有婆罗门,从他国来,怀挟恶心,欲乞王头,是以不听。大臣答曰:若有此事,是为大灾,然王有教,理不得违,当奈之何。时城门神,便休不遮。
  大月大臣,即自思惟,若此婆罗门,必乞王头,当作七宝头,各五百枚,用贸易之,即敕令作。时婆罗门,往至殿前,高声唱言:我在遐方,闻王功德,一切布施,不逆人意,故涉远来,欲有所得。王闻欢喜,迎为作礼问讯:行道不疲极耶,随汝所愿,国城妻子,珍宝车乘,辇舆象马,七宝奴婢仆使,所有欲得皆当与之。婆罗门言:一切外物,虽用布施,福德之报,未为弘广,内身布施,其福乃妙,我故远来,欲得王头,若不辜逆,当见施与。王闻是语,踊跃无量。婆罗门言:若施我头,何时当与?王言:却后七日,当与汝头。尔时大月大臣,担七宝头,来用晓谢,腹拍其前,语婆罗门言:此王头者,骨肉血合,不净之物,何用索此,今持尔所七宝之头,以用贸易,汝可取之,转易足得终身之富。婆罗门言:我不用此,欲得王头,合我所志。时大月大臣,种种谏晓,永不回转,即时愤感,心裂七分,死于王前。
  于时其王,敕语臣下,乘八千里象,遍告诸国言:月光王却后七日,当持其头施婆罗门,若欲来者,速时驰诣。尔时八万四千诸王,络绎而至,咸见大王,腹拍王前:阎浮提人,赖王恩泽,各得丰乐,欢娱无患,云何一旦为一人故,永舍众庶,更不矜怜,唯愿垂愍,莫以头施。一万大臣,皆身投地,腹拍王前:唯见哀愍矜恤我等,莫以头施永见弃捐。二万夫人,亦身投地,仰白王言:莫见忘舍,唯垂荫覆,若以头施,我等何怙。五百太子,啼哭王前:我等孤幼,当何所归,愿见愍念,莫以头施,长养我等,得及人伦。
  于是大王,告诸臣民、夫人太子:计我从本,受身以来,涉历生死,由来长久;若在地狱,一日之中,生而辄死,弃身无数,经历灰河、铁床、沸屎、火车、炭坑、及余地狱,如是等身,烧刺煮炙,弃而复弃,永无福报;若在畜生,更相食啖,或人所杀,身供众口,破坏消烂,亦复无数,空弃此身,亦无福报;或堕饿鬼,火从身出,或有飞轮,来截其头,断而复生,如是无数,如是杀身,亦无福报;若生人间,诤于财色,瞋目怒盛,共相杀害,或兴军对阵,更相斫截,如是杀身,亦复无数,为贪恚痴,恒杀多身,未曾为福而舍此命;今我此身,种种不净,会当捐舍,不能得久,舍此危脆秽恶之头,用贸大利,何得不与?我持此头,施婆罗门,持是功德,誓求佛道,若成佛道、功德具足,当以方便度汝等苦。今我施心,垂欲成满,慎莫遮我无上道意。
  一切诸王臣民夫人太子,闻王语已,默然无言。尔时,大王语婆罗门:欲取头者,今正是时。婆罗门言:今王臣民大众围绕,我独一身,力势单弱,不堪此中而斫王头,欲与我者,当至后园。尔时,大王告诸小王太子臣民:汝等若苟爱敬我者,慎勿伤害此婆罗门。作此语已,共婆罗门入于后园。
  时婆罗门,又语王言:汝身盛壮力士之力,若遭斫痛,傥复还悔,取汝头发,坚系在树,尔乃然后,能斫取耳。时王用语,求一壮树,枝叶郁茂,坚固欲系,向树长跪,以发系树,语婆罗门:汝斫我头,堕我手中,然后于我手中取去,今我以头施汝,持是功德,不求魔梵及天帝释转轮圣王三界之乐,用求无上正真之道,誓济群生,至涅槃乐。
  时婆罗门,举手欲斫。树神见此,甚大懊恼:如此之人,云何欲杀。即以手搏婆罗门耳,其项反向,手脚缭戾,失刀在地,不能动摇。尔时,大王仰语树神:我过去已来,于此树下,曾以九百九十九头,以用布施,今施此头,便当满千,舍此头已,檀便满具,汝莫遮我无上道心。尔时树神,闻王是语,还使婆罗门平复如故。时婆罗门,便从地起,还更取刀,便斫王头,头堕手中。
  尔时天地,六反震动,诸天宫殿,摇动不安,各怀恐怖,怪其所以,寻见菩萨,为一切故,舍头布施,皆悉来下,感其奇特,悲泪如雨,因共赞言:月光大王,以头布施,于檀波罗蜜,今已得满。是时音声,普遍天下。
  彼毗摩羡王,闻此语已,喜踊惊愕,心擗裂死。时婆罗门,担王头去。诸王臣民夫人太子,已见王头自投于地,同声悲叫,绝而复苏,或有感结吐血死者,或有愕住无所识者,或自剪拔其头发者,或复爴裂其衣裳者,或有两手爴坏面者,啼哭纵横,宛转于地。时婆罗门,嫌王头臭,即便掷地,脚踏而去。或复有人,语婆罗门:汝之酷毒,剧甚乃尔,既不中用,何乃索之。于时婆罗门,进道而去,人见便责,无给食者,饥饿委悴,困切极理,道中有人,因问消息,知毗摩羡王,已复命终,失于所望,懊恼愦愦,心裂七分,吐血而死。毗摩羡王及劳度差,命终皆堕阿鼻泥犁。其余臣民,思念王恩,感结死者,皆得生天。
  如是阿难,欲知尔时月光王者,今我身是;毗摩羡王,今波旬是;时劳度差婆罗门者,今调达是;时树神者,今目连是;时大月大臣者,今舍利弗是。当于尔时,不忍见我死,而先我前死,乃至今日,不忍见我入于涅槃,而先灭度。
  佛说是已,贤者阿难,及诸弟子,闻佛所说,悲喜交怀,异口同音,咸共嗟叹,如来功德奇特之行,咸皆专修,有得四果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者,皆大欢喜,敬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大众围绕,而为说法。城中人民,乐听法者,往至佛所,前后相次。
  时城中有盲婆罗门,坐街道边,闻多人众行步驶疾,即问行人:此多人众,欲何所至?行人答曰:汝不知耶,如来出世,此难值遇,今在此国,敷演道化,我等欲往听其说法。
  此婆罗门,而有一术,众生之中,有八种声,悉能别识,知其相禄。何谓八种:一曰乌声,二曰三尺乌声,三曰破声,四曰雁声,五曰鼓声,六曰雷声,七曰金铃声,八曰梵声。其乌声者,其人受性,不识恩养,志不廉洁;三尺乌声者,受性凶暴,乐为伤害,少于慈顺;其破声者,男作女声,女作男声,其人薄德贫穷下贱;其雁声者,志性勦了,多于亲友,将接四远;其鼓声者,言辞辩捷,解释道理,必为国师;其雷声者,智慧深远,散析法性,任化天下;金铃声者,巨富饶财,其人必积千亿两金;其梵声者,福德弥高,若在家者,作转轮圣王,出家学道,必得成佛。
  时婆罗门,语行路人:我能识别人之语声,若实是佛,当有梵音,汝可将我往至其所,当试听之,审是佛不。时行路人,因牵将往,渐近佛所,闻佛说法,梵音具足,深远流畅,欢喜踊跃,两目得开,便得见佛,紫磨金色,三十二相,明朗如日,即时礼佛,喜庆无量。佛为说法,志心听受,即破二十亿恶,得须陀洹,已得慧眼,便求出家。佛言善来,便成沙门。佛重方便,广为说法,即复寻得阿罗汉果。一切众会,莫不奇怪。
  贤者阿难,从座而起,长跪叉手,而白佛言:世尊出世,实多饶益,拔济盲冥,恩难称极,此婆罗门,一时之中,肉眼既开,慧眼清净,佛于此人,恩何隆厚。佛告阿难:吾与其眼,不但今日,过去世时,亦复与眼。阿难重白:不审世尊,过去与眼,其事云何,唯愿垂哀,具为解说。
  佛告阿难:过去久远,无量无数,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城,名富迦罗拔,时有国王,名须提罗(此言快目)。所以名之为快目者,其目明净,清妙无比,彻睹墙壁,视四十里,以是故立字号曰快目。领阎浮提八万四千国,六万山川,八十亿聚落。王有二万夫人婇女,一万大臣,五百太子,其第一太子,名尸罗拔陀提(此言戒贤)。王有慈悲,愍念一切,养育民物,犹如慈父,化导以善,民从其度,风时雨顺,四气和适,其国丰乐,群生蒙赖。
  尔时其王,退自思惟:我因宿福,今为人主,财宝五欲,富有四海,发言化下,如风靡草,今世会用,更无绍续,恐我来世穷苦是分,譬如耕夫,春日多种,秋夏收入,所得必广,复遭春时,若当懒惰,来秋于谷何望,是以我今于诸福田,及时广种,不宜懈怠。即告群臣,出我库藏金银珍宝衣被饮食所须之具,著诸城门,及积市中,遍行宣令,一切人民,有所乏者,皆悉来取。并复告下八万四千国,亦令开藏施给一切。时诸群臣,奉受王教,即竖金幢,击大金鼓,誊王慈教,遍阎浮提。阎浮提人,沙门婆罗门,孤贫困厄,年老疾病,有所欲得,称意而与,一切人情,赖王慈泽,安快自娱,无复忧虑,歌颂赞叹,皆称王德。
  尔时边裔,有一小国,其王名曰波罗陀跋弥,恃远傲慢,不宾王化,又其治政,五事无度,受性仓卒,少于思虑,耽荒色欲,不理国政,国有忠贤,不往谘禀,边镜之土,役使烦倍,商贾到国,税夺过常。彼王有臣,名劳陀达,聪明智略,明识道理,睹其违度,前谏王曰:王有五事,不能安国,必招祸患,恐是不久,傥不忌讳,听臣说之。王曰:便道。寻长跪白王:受性仓卒,少于思虑,事大不当,必致后悔,王耽荒色欲,不理国事,外有枉滞,理情无处,国有忠贤,不往谘禀,则不防虑未然之事,边土之民,役调烦剧,则思违背宾属他国,商贾税夺,违于常度,恶惮行来,宝货猛贵,有此五事亡国之兆,愿王易操,与民更始。须提罗王,恩慈广普,阎浮提人,咸蒙慧泽;我曹此国,独不恭顺,幽遐之民,不蒙其润,愿王降意,还相承奉,便可子孙食禄长久。
  波罗陀跋弥,闻此臣语,心恚作色,不从其言。臣劳陀达,益生瞋愤,而自心念:我见王治政,匡化不周,表贡忠诚,望相扶辅,反更怒盛,不从我言,言既不用,傥复见杀,当就除之,为民去患。谋未及就,事已发露。王合兵众,欲往诛讨。时劳陀达,知王欲收,即便乘疾马,逃走而去。兵众寻逐,彼劳陀达,素善射术,又知人身著射应死处凡有十八,兵众虽逮,不敢能近。迳得彻到富迦罗拔国,见快目王,拜问讯讫,共王谈对,事事得理。王即善之,立为大臣,渐得亲近,具以来事,以用启闻。王闻是已,问群臣言:彼之国土,不属我耶?群臣答曰:悉属大王,但恃遐远,不来宾附。劳陀达言,彼波罗陀跋弥,顽嚚凶闇,纵逸荒迷,不识礼度,凭远守谬,不承王命,彼民恶厌,视之如怨,与臣兵马,自往降伏。王闻其语,即然可之,告下诸国,选择兵众,克日都集,往彼波罗陀跋弥王国。
  尔时波罗陀跋弥,比国之王,遣人语之:阎浮提内,都敕发兵,当集汝国,汝快晏然,而安坐耶?波罗陀跋弥,闻是消息,愁闷迷愦,莫知所如,著垢黑衣,坐黑闇处。有辅相婆罗门,来至其所,问其意故:王有何忧,愿见示语。波罗陀跋弥王曰:卿不闻乎,前劳陀达,逃突至彼快目王边,因相发起,令快目王悉发八万四千诸国兵众,欲来攻我,若当来者,便灭我国。其辅相曰:当令群臣试共议之。即合共议,各各异计,共辅相言:我闻快目王,自誓布施,唯除父母,不以施耳,其余一切,不逆来意,今此国中,有盲婆罗门,当劝勉之往乞王眼,若能得者,军兵足却。王闻是语,即然可之,寻遣辅相,往求晓之。辅相即时,遣人往唤,寻使来而告之曰:今有国事,欲相劳苦,愿垂留意,共相佐办。婆罗门言:我今盲冥,竟何所能,而相佐办。辅相又曰:须提罗王,欲合兵众来伐我国,若当来者,我等强壮,虽能逃避,犹忧残戮,况汝无目,能得脱耶,彼王有誓,一切布施,随人所须,不逆人意,往从乞眼,庶必得之,若得其眼,兵众可息,此事苟办,当重募汝。婆罗门言:今我无见,此事云何?王重劝勉:我当遣人将护汝往。即给道粮行道所须,引路而去。
  时快目王国,种种灾怪,悉皆兴现,空中崩声,曳电星落,阴雾霹雳,地处处裂,飞鸟之类,悲鸣感切,挫戾其身,自拔羽翼,虎狼师子,走兽之属,鸣吼人间,宛转于地。国王臣民,怪其所以。时婆罗门,渐到大城,径至殿前,高声唱言:我在他国,承王名德,一切布施,不逆人意,故涉远来,欲望乞丐。王闻是语,即下问讯:步涉遐道,得无疲倦,若欲所得,一切所须,国土珍宝,车马辇舆,衣被饮食,随病医药,一切所须,皆当给与。婆罗门言:外物布施,福德不妙,内身布施,果报乃大,我久失眼,长夜处冥,承闻大王,故发意来,欲乞王眼。王闻欢喜,语婆罗门:若欲得眼,我当相与。婆罗门言:欲与我者,何时能与?王语之曰:却后七日,便当与汝。
  王即宣下八万四千小国:须提罗王,却后七日,当剜其目施婆罗门,诸欲来者,悉皆时集。诸王人民,闻斯令已,普来奔诣,于大王所,八万四千诸王臣民,以身投地,腹拍王前,啼泪交流,而白王言:我之等类,阎浮提人,蒙赖大王,以为荫覆,若当剜眼施婆罗门,一切人民,当何恃怙,唯愿回意,勿为一人而舍一切。一万大臣亦皆投地,仰白王言:何不哀愍怜我曹等,为一人意,舍弃我等,唯愿回意,莫与其眼。二万夫人,头脑打地,腹拍王前,亦皆求请:唯愿大王,回意易志,莫以眼施,安慰我等。五百太子,涕哭王前:唯愿天父,当见矜怜莫以眼施,抚养我等。时戒贤太子,重白王言:愿剜我眼,以代父王,所以然者,我虽身死,国无损益,大王无眼,海内靡恃。
  时快目王,告诸王臣夫人太子:我受身来,生死长久,设积身骨,高于须弥;斩刺之血,倍于四海;而饮母乳,过四大江;别离悲泪,多于四海;地狱之中,破坏之身,烧煮斫刺,弃眼无数;饿鬼之中,受若干形,火从身出,还自焦然,如是破坏,眼亦无数;畜生之中,更相食啖,种种死伤,复不可计;人间受身,寿多中夭,或争色欲,还相图谋,共相伤杀,死非一彻,如是破散,无央数眼;正使生天,命亦不久,计本以来,亦受多形;于此三界,回波五道,为贪恚痴,碎身尘数,未曾给施用求佛道;如此臭眼,危脆之物,如是不久,自当烂坏,今得用施,不应不与,今持此眼,以用布施求佛无上一切智眼,若我愿成,当与汝等,清净慧眼,汝莫遮我无上道意。
  其在会者,默然无言。正语左右:可挑我眼。左右诸臣,咸各言曰:宁破我身,犹如芥子,不能举手向大王眼。王语诸臣:汝等推觅其色正黑谛下视者,便召将来。诸臣求得,将来与王。王即授刀,敕语令剜,剜得一眼,著王掌中。王便立誓:我以此眼,以用布施,誓求佛道,若审当得成佛道者,此婆罗门得我此眼,即当用视。作是誓已,王即以眼,安婆罗门眼匡之中,寻得用见,得视王身及余众会,欢喜踊跃,不能自胜,即白王言:得王一眼,足我用视,愿留一眼,王自用看。王复答言:我已言决,许与两眼,不应违言,便更剜一眼,复著掌中,重复立誓:我持眼施,用求佛道审能成佛,至诚不虚,此婆罗门,得于我眼,便当用视。复安一眼,寻得用视。
  当尔之时,天地震动,诸天宫殿,皆亦动摇。时诸天人,愕然惊惧,寻见菩萨剜目布施,咸皆飞来,侧塞虚空,散诸华香,而用供养,赞言善哉,大王所作,甚奇甚特。天帝前问:实为奇特能作是事,欲求何报?王答言曰:不求魔梵、四王、帝释、转轮圣王三界之乐,以此功德,誓求佛道,度脱众生,至涅槃乐。天帝复问:汝今剜眼,苦痛如是,颇有悔退瞋恚不耶?王言不悔,亦不瞋恨。天帝复言:我今观汝,血出流离,形体战掉,言不悔恨,此事难信。王即自誓:我剜眼施,无悔恨意,用求佛道,会当得成,审不虚者,令我两眼平复如故。王誓已讫,两眼平完,明净彻视,倍胜于前。诸天人民,一切大会,称庆喜踊,不能自胜。
  王语婆罗门:今与汝眼,令汝得视,后成佛时,复当令汝得慧眼见。将婆罗门,入宝藏中,恣取一担,发遣去还到本国。波罗陀跋弥,自出迎之,已见先问:得眼不耶?答言:得眼,我今用视。复问言曰:彼王今者,为存为亡?答言:诸天来下,寻即誓愿,眼还平复,眼好于前。波罗陀跋弥,以闻此语,恼闷愤结,心裂而死。
  佛告阿难:欲知尔时须提罗王,今我身是;波罗陀跋弥,今调达是;时乞我眼婆罗门者,今此会中,盲婆罗门得道者是,先世之时,我与其眼,乃至今日,由见我故,既得肉眼,复得慧眼。我为汝曹,世世苦行,积功累德,今日致佛,汝等应当勤求出要。
  佛说是语时,诸在会者,感念佛恩,内身克厉,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发无上道意者。贤者阿难,及诸会者,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毗舍离国,有五百盲人,乞丐自活,时闻人言:如来出世,甚奇甚特,其有众生睹见之者,癃残百病,皆蒙除愈,盲视聋听,哑语偻伸,拘躄手足,狂乱得正,贫施衣食,愁忧苦厄,悉能解免。时诸盲人,闻此语已,还共议言:我曹罪积,苦毒特兼,若当遇佛,必见救济。便问人言:世尊今者,为在何国?人报之曰:在舍卫国。闻此语已,共于路侧,卑言求哀,谁有慈悲,愍我等者,愿见将导,到舍卫国,至于佛所。唤倩经时,无有应者。
  时五百人,复共议曰:空手倩人,人无应者,今共行乞,人各令得金钱一枚,以用雇人,足得达彼。各各行乞,经于数时,人获一钱,凡有五百。合钱已竟,左右唤人:谁将我等,到舍卫者,金钱五百,雇其劳苦。时有一人,来共相可,相可已定,以钱与之,敕诸盲人,展转相牵,自在前导,将至摩竭国,弃诸盲人,置于泽中。
  是时盲人,不知所在,为是何国,互相捉手,经行他田,伤破苗谷。时有长者,值来行田,见五百人,践蹋苗稼,伤坏甚多,瞋愤怒盛,敕与痛手。乞儿求哀,具宣上事。长者愍之,令一使人将诣舍卫。适达彼国,又闻世尊已复来向摩竭提国。是时使人,复还将来向摩竭国。时诸盲人,钦仰于佛,系心欲见,肉眼虽闭,心眼已睹,欢喜发中,不觉疲劳。已至摩竭,复闻世尊已还舍卫。如是追逐,凡经七返。
  尔时如来,观诸盲人,善根已熟,敬信纯固,于舍卫国,便住待之。使将盲人,渐到佛所,佛光触身,惊喜无量,即时两目,即得开明,乃见如来,四众围绕,身色晃昱,如紫金山,感戴殊泽,喜不自胜,前诣佛所,五体投地,为佛作礼。作礼毕讫,异口同音,共白佛言:唯愿垂矜,听在道次。时佛告白:善来比丘!须发自堕,法衣在身。重为说法,得阿罗汉。
  尔时,阿难见诸盲人,肉眼明净,又尽诸漏,成阿罗汉,长跪合掌,前白佛言:世尊出世,实复奇特,所为善事,不可思议,又此诸盲人,特蒙殊泽,肉眼既明,复获慧眼,世尊出世,正为此等。佛告阿难:我非但今日,除其冥闇,乃往久远无量劫时,亦为此等,除大黑闇。阿难白佛:不审世尊,过去世中,为此除闇,其事云何?
  佛告阿难:乃昔久远,无量无数,阿僧祇劫,此阎浮提,五百贾客,共行旷野,经由崄路,大山谷中,极为黑闇。时诸商人,迷闷愁忧,恐失财物,此处多贼,而复怖畏,咸共同心,向于天地日月山海一切神祇,啼哭求哀。时萨薄主,愍诸商客迷闷之苦,便告言曰:汝等莫怖,各自安意,吾当为汝作大照明。是时萨簿,即以白氎,自缠两臂,酥油灌之,然用当炬,将诸商人,经于七日,乃越此闇。时诸贾客感戴其恩,慈敬无量,各获安隐,喜不自胜。
  佛告阿难:尔时萨薄,岂异人乎,我身是也,我从昔来,国城妻子,及以肉血,恒施众生,以是之故,今致特尊。尔时五百诸贾客者,岂异人乎,今此五百比丘是也,过去世时,以生死力,施其光明。今得成佛,亦施无漏慧眼。
  尔时众会,闻佛所说,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有种辟支佛善根,或发无上道意度者甚多。慧命阿难,及诸众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放钵国,有一长者,名昙摩羡(此言法军),于彼国中,巨富第一。时长者妻,生一男儿,值出军征伐余国,因字其儿,号曰羡那(此言军也);后复生儿,值王出军征讨得胜,复字其儿比耆陀羡那(此言胜军)。二子长大,各为娶妻。
  尔时长者,遇疾困笃,数召诸医,瞻养其病,看视医师,甘膳尽供。医贪利养,欲遗残病,逆怀奸诈,更与余药,使病不瘥。时有一婢,供养长者,饮食汤药,恒知时宜,白长者言:从今以去,此诸医师,不足更唤,恶意相误,病更不瘥,今我自当,如前法度,随病所须,更莫唤医。婢便看养,长者得瘥。于是其婢,白长者言:大家,我看大家,瞻视供养,病得除瘥,唯当垂愍赐我一愿。长者告曰:卿求何等?时婢便言:欲得大家与我共通,若不见违,当从我志。长者不逆,即遂其愿。交通已竟,便觉有身,时婢怀妊,十月已满,生一男儿,其愿满足,故因字其儿名富那奇(此言满愿),端正福德,宜于钱财,善能估贩,种种治生,倍获盈利,所至到处,无有不吉。虽复禀受长者遗体,才艺智量,出过人表,然是厮贱婢使所生,不及儿次,名在奴例。
  尔时长者,复婴痼疾,困笃著床,将死不久,遗言殷勤,告其二子:吾设没后,慎勿分居。长者被病,虽服医药,不能救济,奄致命终。尔时二子,承用父教,共居一处,经历年载。值时有缘,欲至他国,贾作治生,各以家居妇儿,付嘱富那奇:为我看视斯等大小,及家余事。悉用相累,正尔别去。于时富那奇,即受其教,营理家事。
  时二兄子,数往其所,求索饮食,及余所须。时富那奇,称给其意,随其所求,买索与之。卒值一日,无钱持行,胜军小儿,白富那奇:我今饥渴,与我饮食。手中无钱,索食叵得。小儿瞋恚,往语其母:今富那奇,怀情不普,见伯父儿,随意给称,我从索食,独不见与。母闻儿言,恨心便生,云此婢子,敢怀偏心。
  胜军还家,其妇及儿忿心未息,具以上事,向胜军说。胜军闻之,倍怀愤怒,此婢子奴,敢违我教,薄贱我儿,吾当杀之。怀情已定,求兄分居。兄敬父敕,即时不可。胜军懊恼,数求不止。兄见意盛,察其所规,知弟怀恚,意不得已,即可其言,听各分居。弟以家财,一切所有,养生园宅,用作一分;以富那奇,用作一分;以此二分,恣兄取之。谓兄取财,规自取富那奇,而欲杀之。兄知胜军心害富那奇,慈心怜愍,取富那奇,空将妻子,单罄来出,依余家住。
  时富那奇,问其嫂曰:与我少钱,欲用买薪。兄嫂答曰:唯有五钱,即解用与。时富那奇,持此五钱,诣市买薪,见一束薪卖索五钱。时富那奇,即买其薪,雇以五钱,寻见牛头栴檀香木在薪束中,意甚欢喜,持薪归家,取此香木,分为十段。值王夫人热病之极,当须牛头栴檀香木,摩以涂身以除其病,举国推觅求之叵得,即令国内,谁有香木一两,当与黄金千两。时富那奇,往应王募,持一小段,用奉王家。王如本令,偿千两金,如是展转,十段香木,悉皆售尽,得金万两。因用起居,园田舍宅,象马车乘,奴婢畜生,家业于是,丰富具足,过踰于前,合居数倍。
  尔时复有五百贾客,相与结要,欲入大海,唤富那奇,共为伴侣。富那白兄,求共采宝。兄即听之,给其所须,及伴往至大海,如意取宝,自重而还,来至中道崄难之处。众人咸见阎浮提内有三日现,怪问导师:今三日出,是何瑞应。导师答言:汝等当知,一是正日,二是鱼眼,其间白者,此是鱼齿,今水所投,黑冥之处,是鱼口也,最为可畏,我等今者,无复活路,临至鱼口,定计垂死。有一贤者,敬信佛道,告语众贾:唯当虔心称南无佛,三界德大,无过佛者,救厄赴急,矜济一切,最能覆护苦厄众生,唯佛神圣,愿救危险,济此诸人,毫牦之命。时摩竭鱼,闻称佛名,即还闭口,沉窜海底。众贾于是,安隐还国。
  时富那奇,取大金案,以诸妙宝摩尼珠等,庄累积满,奉兄羡那,长跪仰望,白大兄言:我已为兄,积畜财宝,舍宅所有一切具足,子孙七世,食用不尽,唯愿大兄,听我出家。羡那答曰:吾不相违,但卿少年,未达人伦,佛法要重,持之甚难,比更数年,乃可遂意。富那奇曰:大兄当知,人命无常,斯须难保,前在大海,值摩竭鱼,吸船趣口,命危垂死,蒙佛神恩,得济余命,唯念垂许,听在道次。兄即听之。
  时富那奇,与其五百采宝之众,咸以信心至舍卫国,到于佛所,礼敬问讯,因具白佛,求索出家。佛即许可,听使入道,赞言善来,便成沙门。佛为种种苦切说法,五百比丘,心意开解,尽诸苦际,成阿罗汉。唯富那奇,结使深重,佛为说法,未能畅达,精诚困笃,始入初果,勤精修习,无有休懈。
  时诸比丘,安居日近,佛听各各随意安居。时富那奇,往白佛言:弟子欲往至放钵国安居三月,唯愿见听。于时世尊,告富那奇:彼国人恶,信邪倒见,汝今初学,于佛法中,未能具足佛法圣行,设为彼人见毁辱者,当奈之何?富那奇曰:设令被人极理毁辱,但莫见害。世尊又告:彼人极恶,设被害时,当复云何?富那奇曰:世尊当知,正使彼人毁辱加害,莫断我命,犹戢其恩。佛又告曰:汝往至彼,忽遭恶人,残害汝命,无益于汝,当如之何?富那奇言:世尊当知,一切万物,有形归无,彼若杀我,分受其死。于时世尊告富那奇:彼诸恶人,毁辱加害,及未断命,汝当瞋不?富那奇曰:不也,世尊,正使彼人无根见谤,毁辱极世不轨之事,设加刀杖,打害次杀,复未残戮,临当断命,终不一念生起恚心。佛即赞言,善哉善哉,弟子所行,唯是为快。
  时富那奇,摄持衣钵,礼佛辞退,至放钵国。明日晨旦,入城乞食,至一大富婆罗门家。时婆罗门,见是比丘,即怀恶心,而来骂逐。比丘即往异家乞食,自其明日,续其舍乞食。时婆罗门,复挝打极手,比丘欢喜,颜色不变。时婆罗门,睹此比丘,见毁被害,苦困垂死,而无怨色,不生瞋恨,便自悔责,忏谢已过。时富那奇,于彼国中,勤修不懈,尽诸结使,心忽开解,获无漏证。安居已竟,便辞檀越,嘱及其兄,慎勿入海,大海中难甚多无数,兄之财宝,足用七世,嘱及已竟,还往佛所,稽首问讯,问讯讫竟,随意住止。
  时兄羡那,不惟其敕,有诸众贾,来归羡那,种种晓唤,共入大海。羡那不逆,即可共去,至海渚上,随意自重,唯有羡那,多取牛头栴檀香木,满船而还。龙性悭吝,惜其香木,即于道中,捉其船舫,举帆罗风,不能得过。一切众客,定计恐死。羡那一心,称富那奇,今遭苦厄,愿见拔济。时富那奇,在舍卫国祇洹精舍,坐禅思惟,遥以天耳,闻兄羡那,处在危厄,至心自陈,悲酸一心,称富那奇。富那奇,即以罗汉神足,犹如健夫屈伸臂顷,变身化作金翅鸟王,至于大海,恐蹙其龙。龙见鸟形,怖入海底。众贾于是,安隐还家。
  时富那奇,教化其兄,令为世尊立一小堂,覆堂材木纯以栴檀。其堂已成,教化其兄请佛。羡那答曰:请佛之宜,以何等物,能屈世尊。时富那奇,俱与其兄,办足供养,各持香炉,共登高楼,遥向祇洹,烧香归命佛及圣僧,唯愿明日,临顾鄙国,开悟愚朦盲冥众生。作愿已讫,香烟如意,乘虚往至世尊顶上,相结合聚,作一烟盖,后遥以水,洗世尊足,水亦从虚,犹如钗股,如意径到世尊足上。
  尔时,阿难睹见是事,怪而问佛:谁放烟水?佛告阿难:是富那奇罗汉比丘,于放钵国,劝兄羡那,请佛及僧,故放烟水,以为信请,因敕阿难,往至僧中,行筹告语神足比丘,明日悉来,往应羡那请,因现变化,以游彼国。阿难奉命,合僧行筹,有神足者,明当受请。时诸比丘,各各受筹。
  明日晨旦,僧作食人,名奇虔直奇(此言续生),其人已得阿那含道,恒日供给一切众僧,结跏趺坐,身放光明,四出照曜,引作食具,瓢杓健支,百斛大釜,而随其后,乘虚飞行,趣向其国。羡那问曰:是汝师不?答言:非也,是诸比丘,作食之人,故来相佐,办具饮食。于是羡那,即以华香妓乐供养。供养毕竟,即便过去。
  次后复有十六沙弥均提之等,各以神足,变作树林,采华采果,种种变现,演身光明,晃曜天地,凌虚继迈,骆驿而到。羡那复问:是汝师不?答曰:非也,斯诸人等,先前来者,乃是我等同师弟子,年始七岁,得罗汉道,诸漏永尽,神足纯备,今故先来采华具果。即以华香,具足供养,供养讫已,各各过去。
  次复耆年大阿罗汉,化作千龙,结身为座,头皆四出,雷吼震天,其诸龙口,悉雨七宝,复于其上,施大宝座,飞升虚空,身放光明,照曜天下,而来至国。羡那复问:是汝师不?答曰:非也,是师弟子,名憍陈如,佛初得道,在鹿野苑,初转法轮,广度众生,斯等五人,最先受化,于弟子中,第一上首,神通具足,无所挂碍。羡那闻说,倍加恭敬,香华妓乐,悉以供养,供养已讫,即便过去。
  次后复有摩诃迦葉,化作七宝讲堂,七宝庄校,奋身光明,晃昱四布,往至其国。羡那见之,问富那奇:是汝师不?答曰:非也,是师弟子,摩诃迦葉,清俭知足,常行头陀,愍诸厮贱,赈济贫乏。羡那即以香华妓乐,供养毕讫,即时过去。
  时舍利弗,次后乘千师子,槃身为座,头皆四出,口雨七宝,雷吼咆哮,震动天地,复于其上,敷大宝床,庄校严饰,而处其上,身出光明,普照四域,飞腾虚空,翱翔而至。羡那问曰:是汝师不?答曰:非也,今乘来者,是师大弟子,广博大智,名舍利弗。羡那闻已,倍增欢喜,即以华香妓乐供养,供养讫已,即以过去。
  时大目连,寻后而发,化作千象,罗头四出,其诸象口,皆有六牙,其一牙头,有七浴池水,一一池中,有七莲华,其一华上,有七玉女,种种变现,其数无量,放大光明,感动四邻,复于其上,安置宝座,自坐其上,乘虚径至。羡那问曰:是汝师不?答言:非也,是师弟子,名大目连,神足第一,德行纯备。羡那闻说,欢喜戴仰,香华妓乐,而以供养,供养已,即便过去。
  次后复有阿那律提,而自化作七宝浴池,浴池中,复生金色莲华华茎皆是七宝合成,处其华上,结跏趺坐,项佩日光,照曜天下,光所照处,皆是金色,乘虚至国。羡那复问:是汝师不?答言:非也,是师弟子,阿那律提,于是大众,天眼第一。羡那闻之,欢喜恭敬,华香供养,即自过去。
  次后复有佛弟难陀,化作千马,驾七宝车,车上复有七宝大盖,放演光明,四出照曜,乘虚驰至,诣放钵国。羡那见之,问富那奇:是汝师不?答言:非也,是世尊弟,名曰难陀,众相具足,德行纯备。羡那即以香华妓乐,供养毕讫,即自过去。
  时须菩提,次后复来作七宝山,坐琉璃窟,身放种种杂色光明,照曜天地,来至其国。羡那问曰:是汝师不?答言:非也,是师弟子,名须菩提,广智多闻,解空第一。即以华香,供养毕讫,即自过去。
  次有分耨文陀尼子,化作一千迦楼罗王,结身为座,四向罗头,口含众宝,发哀和音,复于其上,施大宝座,而坐其上,乘虚来至。羡那问曰:是汝师不?答言:非也,是我同师,名曰分耨文陀尼子,辩才应适,最为第一。即以华香,供养讫已,便自过去。
  次复弟子,名优波离,化作千雁聚身相结,头口出声,哀鸣相和,口含众宝,飞翔虚空,于其身上,敷众宝座,放大光明,照曜四远,身坐其上,驰奔来至。羡那问曰:是汝师不?答曰:非也,是师弟子,名优波离,于众比丘,持律第一。羡那闻已,即持华香,供养毕讫,即复过去。
  次后复有沙门二十亿,化作行树于虚空中,以绀琉璃,作经行道,复以七宝,夹树两边,种种妙宝,以界道侧,于中经行,渐至其国。羡那问曰:是汝师不?答曰:非也,是佛弟子,名曰沙门二十亿,于比丘中,精进第一。华香妓乐,供养毕讫,即便过去。
  次后复有大劫宾宁,化作七宝树,树上复有种种华果,树下皆有七宝高座,处其座上,放大光明,乘虚来至。羡那问曰:是汝师不?答曰:非也,是佛弟子,名劫宾宁,挺特勇猛,端正第一。羡那闻已,欢喜供养华香妓乐,供养已讫,即自过去。
  次有弟子名宾头卢埵阇,坐宝莲华,项佩日光,放千光明,晖赫天地,飞升虚空,来至其国。羡那问曰:是汝师不?答曰:非也,是师弟子,名宾头卢埵阇,善能入定,坐禅第一。即以香华,供养毕讫,即自过去。
  次罗睺罗,寻后趣引,自化其身,作转轮王,千子七宝,皆悉具足,导从前后,来至其国。羡那问曰:是汝师不?答曰:非也,是佛之子,名曰罗睺罗,设在家者,领四天下,七宝自至,兵仗不用,自然降附,今舍此位,出家学道,得阿罗汉,六通清彻,无所挂碍,今故变身,作是形位。羡那闻已,香华供养,即自过去。五百神足弟子,各各现变,不可称计。
  尔时,世尊知诸弟子尽适彼国,放大光明,照曜天地,普皆金色。时富那奇,语其兄曰:今者世尊,始欲发意而来至此,故先放光,作是瑞应。
  尔时,世尊始于座上,下足蹑地,应时天地,六反震动。时富那奇,语其兄曰:今者世尊,始于座上,下足蹑地,以是之故,天地大动。
  尔时,世尊始出精舍,住在于外。八金刚神,住于八面;时四天王,在前导道;时天帝释,从诸欲界天子百千万众,侍卫左面;大梵天王,与色界诸天无央数众,住在右面;弟子阿难,住在佛后;大众围绕,放演光明,照曜天地,飞升虚空,趣放钵国。
  于其中道,逢五百作人,以千具犁牛,垦治陇亩,诸牛见佛乘空而过,身放金色普照世界,诸牛至心,仰视世尊,心存笃敬,住陇不行,作人见牛仰向观瞻惊怪所以,亦视见佛,即各跪白,咸兴归诚,唯愿如来,当见哀愍暂下开度,使离生死。佛以悲心,知其可度,即下为说种种妙法。五百作人,心意开悟,断二十亿洞然之恶,成须陀洹。时牛命终,尽生天上,普皆欢喜。
  于时如来,即复发引。到前未远,有五百童女,共游旷野,见地金色,仰视其变,见乘虚而行,咸怀欢喜,叉手白言:唯愿天尊,垂心矜愍暂见济度。佛知其宿行应可度化,即称所愿,往至其所,随应堪能,为说诸法,信受开解,成须陀洹。变感已竟,遂步而至。
  复有五百仙人,处在林泽,见光普照地悉金色,仰睹如来与诸大众游行乘虚,心怀踊跃,敬心倍隆,仰请佛言:唯愿大圣,暂劳神形,因见过度,听在道次。佛睹其本缘,知之应度,寻下在前。求作沙门,佛即听之,善来比丘,便成沙门。因为说法,心净开解,诸漏永尽,成阿罗汉。随从佛后,乘空而至。
  时富那奇,遥见佛来,光曜天地,大众虚转,语兄羡那:世尊及众,今始来至。佛到其国,羡那欢喜,即以香华及众妓乐,供养毕讫,共至会所。佛至其舍,如法就坐。羡那合家,供办甘膳,自行澡水,敬意奉食。佛为哒嚫,食讫澡漱,为其举国合家大小,演说妙法,合家一切,得须陀洹,有具二道三四果者,复有发意趣大乘者,复有坚住不退地者。佛说法讫,举国男女,得度者众,不可称计。
  阿难长跪,叉手合掌,前白佛言:不审世尊,此富那奇,过去世中,作何恶行,为人下贱,属他为奴,复有何福遇佛得度。佛告阿难:欲知之者,明听善思,当为汝说。对曰:唯然,愿具开示。
  佛告阿难:乃往过去迦葉佛时,有一长者,财富无数,为佛众僧,兴僧伽蓝,衣服饮食,病瘦医药四事供办,供给一切无有乏短。尔时长者遇疾命终,其后一儿出家学道,其父死后佛图供具,皆悉转少,众僧罢散,其寺荒坏,无人住止。其儿比丘,勤力招合檀越知识,积聚钱财,修补缺落,复合众僧,还继供养。于时多众,住在其寺,勤精专修,具诸道者。时彼道人,作僧自在。时有罗汉道人,次知日直,扫除草土,积在中庭,不时除弃。于时比丘,恶心呵叱,今此比丘,如奴无异,虽知扫地,不能除弃。
  阿难当知,彼时比丘,大自在者,今富那奇比丘是也,由其恶心呵得道人比之为奴,由此一言,五百世中,恒为奴身,复由兴立劝合众人供养众僧,偿罪已毕,复遭我世,蒙得过度,今此国中,受化之人,皆是往昔劝助之众,缘是果报,皆得度脱。阿难之等,及与众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舍卫城中,人民众多,居止隘迮,厕溷鲜少,大小便利,多往出城,或有豪尊,不能去者,便利在器中,雇人除之。时有一人,名曰尼提,极贫至贱,无所趣向,即客作除粪,得价自济。
  尔时,世尊即知其应度,独将阿难,入于城内,欲拔济之。到一里头,正值尼提,持一瓦器,盛满不净,欲往弃之。遥见世尊,极怀鄙愧,退从异道,隐屏欲去。垂当出里,复见世尊,倍用鄙耻,回趣余道,复欲避去。心意匆忙,以瓶打壁,瓶即破坏,屎尿浇身,深生惭愧,不忍见佛。
  是时世尊,就到其所,语尼提言:欲出家不?尼提答言:如来尊重,金轮王种,翼从弟子,悉是贵人,我下贱弊恶之极,云何同彼,而得出家。世尊告曰:我法清妙,犹如净水,悉能洗除一切垢秽,亦如大火能烧诸物,大小好恶,皆能焚之,我法亦尔,弘广无边,贫富贵贱,男之与女,有能修者,皆尽诸欲。
  是时尼提,闻佛所说,信心即生,欲得出家。佛使阿难将出城外,大河水边,洗浴其身。已得净洁,将诣祇洹,为说经法,苦切之理,生死可畏,涅槃永安,霍然意解,获初果证,合掌向佛,求作沙门。佛即告曰:善来比丘!须发自落,法衣在身。佛重解说四谛要法,诸漏得尽,成阿罗汉,三明六通,皆悉具足。
  尔时国人,闻尼提出家,咸怀怨心,而作是言:云何世尊,听此贱人出家学道?我等如何,为其礼拜?设作供养,请佛及僧,斯人若来,污我床席。展转相语,乃闻于王。王闻亦怨恨,情用反侧,即乘羽葆之车,与诸侍从,往诣祇洹,欲问如来所疑之事。
  既到门前,且小停息祇洹门外,有一大石,尼提比丘,坐于石宕,缝补故衣,有七百天人,各持华香,而供养之,右绕敬礼。时王睹见,深用欢喜,到比丘所,而语之言:我欲见佛,愿为通白。比丘即时,身没石中,踊出于内,白世尊曰:波斯匿王,今者在外,欲得来入觐省谘问。佛告尼提:从汝本道,往语令前。尼提寻时,还从石出,如似出水,无有挂碍,即语王言:白佛已竟,王可进前。王作此念,向所疑事,且当置之,先当请问,此比丘者,有何福行,神力乃尔。
  王入见佛,稽首佛足,右绕三匝,却坐一面,白世尊言:向者比丘,神力难及,入石如水,出石无孔,姓字何等,愿见告示。世尊告曰:是王国中,极贱之人,我已化度,得阿罗汉,大王故来,欲问斯义。王闻佛语,慢心即除,欣悦无量。因告王曰:凡人处世,尊卑贵贱,贫富苦乐,皆由宿行,而致斯果;仁慈谦顺,敬长爱小,则为贵人;凶恶强梁,憍恣自大,则为贱人。波斯匿王,白世尊言:大圣出世,多所润济,如此凡陋下贱之人,拔其苦毒,使常安乐,此尼提者,有何因缘,生于贱处,复种何德,得遇圣尊,禀受仙化,寻成应真,唯愿世尊,敷演分别。
  佛告王曰:谛听善持,吾当解说,令汝开悟。乃往过去,迦葉如来,出现世间,灭度之后,有比丘僧凡十万人,中有一沙门,作僧自在,身有疾患服药自下,憍傲恃势,不出便利,以金银澡槃,就中盛尿令一弟子担往弃之。然其弟子,是须陀洹。由在彼世,不能谦顺,自恃多财,秉捉僧事,暂有微患,懒不自起,驱役圣人,令除粪秽,以是因缘,流浪生死,恒为下贱五百世中,为人除粪,乃至于今;由其出家,持戒功德,今值我世,闻法得道。
  佛告大王,欲知尔时僧自在者,今尼提比丘是。波斯匿王,白世尊言:如来出世,实为奇特,利益无量苦恼众生。佛告大王:善哉善哉,如汝所言。佛又告曰:三界轮转,无有定品,积善仁和,生于豪尊,习恶放恣,便生卑贱。王大欢喜,无有慢心,即起长跪,执尼提足,而为作礼,忏悔自谢,愿除罪咎。世尊尔时,因为广说法微妙之义,所谓论者,施论戒论,生天之论,欲不净想,出要为乐。尔时大会,闻佛所说,各获道证,信受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国王,名波斯匿。
  于时南方有国,名为金地,其王字劫宾宁,王有太子,名摩诃劫宾宁,其父崩背,太子嗣位,体性聪明,大力勇健,所统国土,三万六千,兵众殷炽,无能敌者,威风远振,莫不摧伏。然与中土,不相交通。后有商客,往到金地,以四端细氎,奉上彼王。王纳受已,问商客言:此物甚好,为出何处?商客答曰:出于中国。王复问言:其中国者,号字云何?商客启曰:名罗悦祇,又名舍卫,其数众多,不能具宣。王复问言:中国诸王,以何等故,不来献我?商客启曰:各自霸土,威名相齐,以是之故,不来奉耳。王自思惟,今我力势,能总威摄一切天下,何缘诸王,不来承贡,今当加威令彼率伏。复问商客:中国诸王,何者最大?商主白言:舍卫国王,为最第一。
  尔时金地王,即便遣使,诣舍卫国,持书示教,其理委备,告语其王波斯匿言:我之威风,遍阎浮提,卿为所恃,断绝使命,今故遣使共卿相闻,卿若卧时,闻我声者,寻应起坐,若坐闻者,寻时应立,若食闻声,应即吐哺,若沐闻声,应即握发,若住时闻,应即相趣,却后七日,与我相见,设不如是,吾当兴兵破汝国界。
  波斯匿闻,深用惊惶,即往诣佛,具白斯事。佛告王言:王还语使,云我上更有大王。王奉佛教,告彼使言:世有圣王,近在此间,卿可到边,传汝王命。使即时往诣于祇洹,于时世尊自变其形,作转轮王,令目连作典兵臣,七宝侍从,皆悉备有,又化祇洹,令作宝城,绕城四边,有七重堑,其间皆有七宝行树杂色莲花,不可称计,光明晃晃,照然赫发,城中宫殿,亦是众宝,王在殿上,尊严可畏。于是彼使,前入化城,既睹大王,情甚惊悚,自念我君,无状招祸。然不得已,以书示之。化王得书,蹋著脚下,告彼使言:吾为大王,临统四域,汝王顽迷,敢见违拒,汝速还国,致宣吾教,信至之日,驰奔来觐,卧闻当起,坐闻应立,立闻吾令便当涉道,克期七日,不得稽迟,敢违斯制,罪在不请。
  使受教竟,还诣本国,具以闻见,白金地王。王承斯问,深自咎责,合率所领诸小王辈,严办车马,欲朝大王。然有所疑,未便即路,先遣一使白大王言:臣所总秉,三万六千,王为当都去,将半去耶?大王还报:听半留住,但将半来。时金地王将万八千小王,同时来到,既见化王,谒拜毕已,心作是念:大王形貌,虽复胜我,力必不如。化王于时,敕典兵臣,以弓与之。金地国王,手不能胜。化王还取,以指张弓,复持与之,敕令引挽。金地国王,殊不能挽。化王复取,而弹扣之,三千世界,皆为振动。次复取箭,弯弓而射,离手之后,化为五发,其诸箭头,各各皆出无数光明,其光明头,皆有莲花,大如车轮,一一花上,各各皆有一转轮王,七宝具足,奋演光明,普照三千大千世界。五道众生,莫不蒙赖:
  诸天境界,见其光明,及闻说法,身心清净,有得道果第二第三道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复有得住不退地者;人道众生,见佛光明,及闻所说,心生踊跃,其中有得一道二道三道之者,出家入要得应真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得不退地,不可称计;饿鬼中者见佛光明,及闻所说,皆得饱满,身心清净,无诸热恼,皆生慈心,恭敬于佛,即得解脱,生人天中;畜生中者,见佛光明,贪欲瞋毒,皆得消除,痴心朦冥,寻得醒悟,皆悉欢喜,信敬于佛,即得解脱,生人天中;地狱中者,见佛光明,寒则温暖,热则清凉,苦痛之处,即得休息,身心踊跃,慈敬于佛,即得解脱,生人天中。
  尔时摩诃劫宾宁王,金地诸王,见斯变已,其心信伏,远尘离垢得法眼净,万八千王,一时皆然。须臾之顷,佛摄神力,还复本形,诸比丘僧,前后围绕。金地王众,求索出家。佛即听许,须发自堕,袈裟在体,思惟妙法,尽得阿罗汉果。
  阿难白佛:此金地王,宿种何德,生在豪尊,功德巍巍,遭值佛世,逮成无漏?佛告阿难:众生由行,受其果报。乃往过去,有迦葉佛,般涅槃后,有一长者,为起塔庙,造作堂阁,四供养具。岁月渐久,而塔崩落,床褥衣食,亦复断绝。其主长者,有子比丘,便行劝化人民之类,各令减割用治斯塔,又设饮食床卧之具。诸人同心,咸共供承,因发誓愿:当来之世,富贵长寿,遭值佛世,闻法获证,行报无遗,皆令果成。佛告阿难:尔时长者子比丘者,今金地王摩诃劫宾宁是,其诸人民受道化者,今万八千诸王是也。
  佛说是法,众会闻者,逮得道证,发心不退受持至教,欢喜奉行。

  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陀精舍。
  波斯匿王崩背之后,太子琉璃,摄政为王,暴虐无道,驱逐醉象,蹋杀人民,不可称计。时诸贵姓妇女,见其如是,心用憔悴,不乐于俗,即共出家,为比丘尼。国中人民,见诸女人,或是释种,或是王种,尊贵端正,国中第一,悉舍诸欲,出家为道,凡五百人,莫不叹美,竞共供养。
  诸比丘尼,自相谓言:吾等今者,虽名出家,未服法药消淫怒痴,宁可共诣鍮兰难陀比丘尼所,谘受经法,冀获所晓。即往其所,作礼问讯,各自陈言:我等虽复为道,未获甘露,愿见开悟。时鍮兰难陀,心自念言:我今当教令其反戒,吾摄衣钵,不亦快乎。即语之曰:汝等尊贵大姓,田业七宝,象马奴婢,所须不乏,何为舍之,持佛禁戒,作比丘尼,辛苦如是,不如还家,夫妻男女,共相娱乐,恣意布施,可荣一世。诸比丘尼,闻说是语,心用惘然,即各涕泣,舍之而去。
  复至微妙比丘尼所,前为作礼,问讯如法,即各启曰:我等在家,习俗迷久,今虽出家,心意荡逸,情欲烦炽不能自解,愿见怜愍,为我说法,开释罪盖。尔时微妙,即告之曰:汝于三世,欲问何等?诸比丘尼言:去来且置,愿说现在,解我疑结。
  微妙告曰:夫淫欲者,譬如盛火烧于山泽,蔓延滋甚,所伤弥广,人坐淫欲,更相贼害,日月滋长,致堕三塗,无有出期;夫乐家者,贪于合会,恩爱荣乐因缘,生老病死离别,县官之恼,转相哭恋,伤坏心肝,绝而复苏,家恋深固,心意缠缚,甚于牢狱。
  我本生于梵志之家,我父尊贵,国中第一。尔时有梵志子,聪明智慧,闻我端正,即遣媒礼,娉我为妇,遂成室家,后生子息。夫家父母,转复终亡。我时妊娠,而语夫言:今我有娠,秽污不净,日月向满,傥有危顿,当还我家见我父母。夫即言善,遂便遣归。至于道半,身体转痛,止一树下。时夫别卧,我时夜生,污露大出,毒蛇闻臭,即来杀夫。我时夜唤数反无声,天转向晓,我自力起,往牵夫手,知被蛇毒,身体肿烂,支节解散。我时见此,即便闷绝。
  时我大儿,见父身死,失声号叫。我闻儿声,即时还苏,便取大儿,担著项上,小儿抱之,涕泣进路。道复旷险,绝无人民,至于中路,有一大河,既深且广,即留大儿,著于河边,先担小儿,渡著彼岸。还迎大者,儿遥见我,即来入水水便漂去,我寻追之,力不能救,浮没而去。我时即还,欲趣小儿,狼已啖讫,但见其血流离在地,我复断绝,良久乃苏。
  遂进前路,逢一梵志,是父亲友,即问我言:汝从何来,困悴乃尔,我即具以所受苦毒之事告之。尔时梵志,怜我孤苦,相对涕哭。我问梵志:父母亲里,尽平安不?梵志即答我言:汝家父母大小,近日失火,一时死尽。我时闻之,即复闷绝,良久乃苏。
  梵志怜我,将我归家,供给无乏,看视如子。时余梵志,见我端正,求我为妇,即相可适,共为室家。我复妊娠,日月已满。时夫出外,他舍饮酒,日暮来归。我时欲产,独闭在内。时产未竟,梵志打门大唤,无人往开。梵志瞋恚,破门来入,即见挝打,我如事说,梵志遂怒,即取儿杀,以酥熬煎,逼我使食,我甚愁恼,不忍食之,复见挝打,食儿之后,心中酸结,自惟薄福,乃值斯人,便弃亡去。
  至波罗奈,在于城外,树下坐息。时彼国中,有长者子,适初丧妇,乃于城外园中埋之,恋慕其妇,日往出城,塜上涕哭。彼时见我,即问我言:汝是何人,独坐道边?我如事说,复语我言:今欲与汝入彼园观,宁可尔不?我便可之,遂为夫妻。经历数日,时长者子,得病不救,奄忽寿终。时彼国法,若其生时,有所爱重,临葬之日,并埋塜中。我虽见埋,命故未绝。时有群贼,来开其塜。尔时贼帅,见我端正,即用为妇。数旬之中,复出劫盗,为主所觉,即断其头。贼下徒众,即持死尸,而来还我,便共埋之,如国俗法,以我并埋。
  时在塜中,经于三日,诸狼豺狗,复来开塜,欲啖死人,我复得出。重自克责:宿有何殃,旬日之间,遇斯罪苦,死而复生,当何所奉得全余命?即自念言:我昔尝闻,释氏之子,弃家学道,道成号佛,达知去来,宁可往诣身心自归。即便径往,驰趣祇洹。遥见如来,如树花茂星中之月。尔时,世尊以无漏三达,察我应度,而来迎我。我时形露,无用自蔽,即便坐地,以手覆乳。佛告阿难:汝持衣往覆彼女人。我时得衣,即便稽首世尊足下,具陈罪厄,愿见垂愍,听我为道。佛告阿难:将此女人,付瞿昙弥,令授戒法。时大爱道,即便受我,作比丘尼,即为我说四谛之要苦空非常。我闻是法,克心精进,自致应真,达知去来,今我现世所受勤苦,难可具陈,如宿所造,毫分不差。
  时诸比丘尼,重复启白:宿有何咎,而获斯殃,唯愿说之。微妙答曰:汝等善听,乃往过去,有一长者,财富无数,无有子息,更取小妇,虽小家女,端正少双,夫甚爱念,遂便有娠,十月已满,生一男儿,夫妇敬重,视之无厌。大妇自念:我虽贵族,现无子息可以继嗣,今此小儿,若其长大,当领门户,田财诸物,尽当摄持,我唐勤苦,积聚财产,不得自在。妒心即生,不如早杀,内计已定即取铁针,刺儿囟上,令没不现,儿渐稍病,旬日之间,遂便命终。小妇懊恼,气绝复苏,疑是大妇妒杀我子,即问大妇:汝之无状,怨杀我子。大妇即时,自咒誓曰:若杀汝子,使我世世夫为毒蛇所杀,有儿子者,水漂狼啖,身现生埋,自啖其子,父母大小,失火而死。何为谤我?何为谤我?当于尔时,谓无罪福反报之殃。前所咒誓,今悉受之,无相代者。欲知尔时大妇者,则我身是。
  诸比丘尼,重复问曰:复有何庆,得睹如来,就迎之耶,得在道堂免于生死。微妙答曰:昔波罗奈国,有一大山,名曰仙山,其中恒有辟支佛、声闻、外道神仙,无有空缺。彼时缘觉,入城乞食。有长者妇,见之欢喜,即供养之。缘觉食已,飞升虚空,身出水火,坐卧空中。妇时见之,即发誓言:使我后世,得道如是。尔时妇者,则我身是,缘是之故,得见如来,心意开解,成罗汉道。今日我身,虽得罗汉,恒热铁针,从顶上入,于足下出,昼夜患此,无复竟已,殃祸如是,无有朽败。
  尔时五百贵姓比丘尼,闻说是法,心意悚然,观欲之本,犹如炽火,贪欲之心,永不复生,在家之苦,甚于牢狱,诸垢消尽,一时入定,成罗汉道。各共齐心,白微妙曰:我等缠绵系著淫欲,不能自拔,今蒙仁恩,得度生死。时佛叹曰:快哉微妙,夫为道者,能以法教,转相教成,可谓佛弟子。众会闻说,莫不欢喜,稽首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波斯匿王,有一大臣,名梨耆弥,家居大富,生七男儿,为其娶妻,已至于六,残第七子,当为求妇,自思惟言:吾年衰迈,唯余一儿,为之纳妇,要令殊胜。时此长者,有一亲厚婆罗门,来共相见,因议语曰:今我欲为小儿求婚,未能知处,卿自昔来,游行诸国,今欲烦君,为我推觅,若见有女端正贤智,性命相宜,适我子意,乃当求之。
  时婆罗门,即便然可,遍行看觅,到特叉尸利国,见有五百童女,群行游戏,采取好花,用作拂饰。此婆罗门,随逐观之。转复前行,当渡少水,诸女子辈,皆脱革屣,中有一女,独而不脱,并屣入水。转复前行,续更有河,众女褰衣,尔乃入水,唯此一女,独并衣入。前行林间,诸女各各上树采花,时此一女,自不上树,从他索之,得花甚多。
  时婆罗门,问此女言:我有少疑,欲得相问。其女答曰:有疑便问。婆罗门言:向者诸女,当入水时,尽脱革屣,汝独不脱,有何意故?时女答言:汝痴何甚,所以作屣,正用护脚;陆地之事,眼有所见,荆棘瓦石,可得避之;水底隐匿,眼所不睹,傥有棘刺及诸毒虫,伤害人脚,是以不脱。
  时婆罗门,复更问言:以何事故,并衣入水?时女答言:女人之身,相有好恶,褰衣入水,为人所见,相好则可,不好嗤笑,以是事故,而不褰之。
  时婆罗门,复更问言:以何缘故,独不上树?女便答言:若当上树,树枝傥折,危害人身,以是事故,而不上耳。
  此女即是波斯匿王弟昙摩诃羡女也,羡昔因罪逃奔彼国,便于彼土,安家纳娶,而生斯女,字毗舍离。时婆罗门,闻女所说,知必贤能,而问女言:汝父母在不?女答曰:在。遂逐到门,求共相见。女入白父:外有婆罗门,欲见大人。时昙摩诃羡便出见之,问讯已竟,而语之言:向者女子,是君女不?答言:是也。为有主未?答言:未也。婆罗门言:舍卫国中,有一大臣,字梨耆弥,君识之不?答言:旧识。婆罗门言:是梨耆弥,最下小儿端正聪明,欲求君女共为婚姻,可得尔不?昙摩诃羡言:彼是豪姓,本与匹偶,苟其欲得,情在无违。已蒙许可,便共克日。
  尔时有伴,往舍卫国。时婆罗门,即作书疏与梨耆弥,陈说事状。长者闻已,办具聘物车马骑乘,往特叉尸利国,渐近欲到,先遣使往。时昙摩诃羡善加敬待,即设宾会,以女妻之,诸事毕竟,当还舍卫。时此女母,于众人前,嘱其女言:自今已后,常著好衣,恒食美饭,日日照镜,莫令断绝。女即长跪,奉受教敕。梨耆弥闻,阴用为恨:人生一世,苦乐无定,好衣美食,如何得常,恒照明镜,斯亦非理。虽有此念,难不问之。客主相辞,于是别去。
  大小徒侣,进引归国。于道中间,有一客舍,四面垂轩,极为清凉,其先到者在下休息。儿妇后至,启白公言:此不可住,速出向外。公不违之,出向露处。左右数人,不肯出去。时有象马,身体瘙痒以身揩柱,屋即崩坏,镇杀下人。时梨耆弥,作是念言:我今脱死,由是儿妇。敬遇之心,倍益隆厚。
  即便驾乘,进路而归。到一大涧,草茂水美,众人息驾,侧涧而住。儿妇后到,便语之言:住此不快,速出岸上。即用其言,远涧休息。须臾之顷,便有云起,震雷降雨,滂沛而下,溢涧流来。时梨耆弥,复重念曰:吾等今日,再脱于死,由此儿妇,得全身命。
  复敕严驾,涉道进前。既达本国,中表亲里,悉来庆问。长者欣悦,即设供具,共相娱乐,终竟一日。宾客既罢,是时长者,召诸儿妇,而告之曰:吾今年高,厌众事务,家居器物,欲有付托,卿等诸人,谁能为我知藏执钥。六大儿妇,尽辞不堪。其第七者,自言能任。于时长者,以诸藏钥,悉以付之。既已受命,勤谨不懈,朝朝早起,洒扫堂舍,炊蒸已竟,先饭公姑及诸男女,后饭奴婢僮仆,使人各各分处赴趣作业,然后自食,以是为常。
  公见忠恪不与凡同,怪前母嘱而不用之,便问之曰:汝前来时,被母教敕,好衣美食,日照明镜,其事云何,卿可说之。儿妇长跪,具答事状:我母所约,著好衣者,体上大衣,教使爱护,恒令净洁,时间客会,可得鲜妙;所敕美食,非谓甘肥,教使晚饭,饥虚得食,粗细尽美;其明镜者,非铜铁镜,教令早起勤洒扫内外,端整床席,务令净洁。我母所嘱,其事如是。
  时妐闻之,知有妙才,情存待遇,甚倍于前,家中众物,悉以委之,欢喜泰然,无复忧虑。时有群雁,飞入海渚食啖粳米,食之既饱,衔穟翔来,当王宫上,失堕殿前。诸人见之,取用奉王。王见奇好,必中作药,敕使留种,莫得弃散,赋与诸臣,各令植之。时梨耆弥亦得少许,持至于家,教令种之。儿妇奉取,驱率奴仆,调和畦田,于中下种,生长滋茂,大获子实。诸人种者,消息失度,悉皆不生。
  时王夫人,欻得笃疾,召问诸医治病所由。中有医言,当须海渚粳米作食,食之尔乃可瘥。王自忆念,昔得其种,付人垦植,今当推校,为有为无。即召诸臣,而问之言:前敕种稻,为成熟不,今日急须,用治困病。诸臣各各自说本末,或云不生,或云鼠啖。时梨耆弥,归家问曰:前种稻米,为获实不,欲得与王治夫人病。儿妇答言:家内丰多,若用作药,足周一国,不但济一人也。时梨耆弥,即送与王,寻用作食,以与夫人。夫人食已,病得除愈。王甚欢喜,大与赏赐。
  时特叉尸利、舍卫二国,共相嫌隙,常不和顺。时特叉尸利王,欲试舍卫有贤智不,遣一使者至舍卫国送牸马二匹,而是母子形状毛色,一类无异,能别识者实为大善。王及群臣,不能分别。时梨耆弥,从宫归家。儿妇问言:有何消息?公即答言,如向所见。儿妇白言:此事易知,何足为忧,但取好草,并头而与,其是母者,推草与之,其是子者,抴搏食之。时梨耆弥寻往白王。王如其语,以草试之,果如其策,母子区别。即语使者:斯是马母,彼是其驹。时使答言:审如来语,无有差错。王大欢喜,倍加爵赏。
  时彼来使,还归本国,具白诸理。时特叉尸利王,便更遣使,送于二蛇,粗细长短相似如一,能别雄雌者,斯亦大善。波斯匿王,及诸群臣,无能识者。时梨耆弥,归问儿妇:此复云何?儿妇答言:以一端细氎,敷置于地,取此二蛇,用著氎上,若是雌者,静然不动,其是雄者,搔扰不宁,何以知之,女之为性爱著细滑,得软生染,不欲动摇,男子性刚,转侧不安,以此推之,可足知矣。长者闻已,即往白王。王从其计,寻时试之,果如所言,了了识别。告彼使曰,是雄是雌。使寻报曰:审尔不虚。王甚庆悦,大赐财宝。
  时彼国王,复送一木,长满一丈,根杪正等,无有节拇刀斧之迹。而语之曰:若能识别此木上下,亦大快善,甚不可量。王及诸臣,无能识者。时梨耆弥,复问儿妇。儿妇答曰:此事易耳,但取其木,用著水中,根自沉没,头浮在上。长者闻已,复往白王。王用其语,而便试之,果如其计,沉浮各殊。语彼使言:浮者是头,沉处是根。时使答言:信如所论。王益欢喜,重与赏赐。
  彼使还国,具白因缘。其王闻之,心用信伏,更遣使命,兼献珍宝,因复语曰:大王国中,实有贤达,自今以后,当修义好。波斯匿王,情倍踊跃,召梨耆弥,而问之曰:顷来诸事,卿何由知?梨耆弥言:非臣所达,是臣儿妇之智辩耳。国王闻已,深加欣敬,拜其儿妇,用为王妹。复经少时,儿妇怀妊,日月已满,生三十二卵,其一卵中,出一男儿,形体颜貌,端严挺特,年遂长大,勇健无双,一人之力,敌于千夫。父母爱念,合国敬畏,后为纳娶,各已备毕,纯是国中豪贤之女。
  时毗舍离,信心开解,请佛及僧,于舍供养。佛为说法,合家眷属,得须陀洹,唯末小儿,未获道迹,时乘白象,欲出游戏。门外有堑,既深且广,于其堑上,有大木桥。时此少年,适到桥宕,尔时复有辅相之子乘车外来,桥中相逢,各恃豪姓,不相开避。毗舍离儿,便怀瞋恚,就于象上,低身下向,捉辅相子并其车乘,掷置堑中。身体伤破,百节皆痛,啼哭而归,白其父言:毗舍离儿,横见毁辱,伤我身体,苦痛若斯。其父闻之,甚用懊恼,恤其子言:彼人力壮,又是国亲,难与争胜,当思密计以报此怨。即以七宝,合为马鞭三十二枚,用好纯刚,作刀内中,三十二人,各遗一枚。而语之言:汝等年少,体性自嬉,故作此鞭,而用相赠,幸可纳之,恒捉在手。诸人欢庆,便为受之。是时国法,见王之时,礼不带刀。于是辅相,已见纳受而常秉执,便向国王,深谮谗之,云毗舍离三十二子,年盛力壮,一人敌千,今怀异计,谋欲害王。王虽闻之,情犹未信。复更白王:事审不虚,现有证验,各作利刀,置马鞭中,以此推之,事足明矣。王即索看,果如所言。王意便信,谓必为然,选择力士,安在宫内,一一召唤,于里杀之,以三十二头,盛著一函,系缚封印,送与其妹。
  当于是日,其毗舍离,请佛及僧,就家供养,见王送函,谓为致供,来相助办,便欲开看。世尊告曰:且住,勿解,须待食竟。食饮已讫,便命令坐,为其说法,此身无常、苦、空、无我、生多危惧,不得久立,众恼缠缚,辛酸难计,恩爱别离互相悲恋,唐困身识,于道无益,唯有智者,能解此要。
  时毗舍离,霍然情悟,得阿那含道,欢喜合掌,白世尊言:唯垂矜愍,见赐四愿,一者诸病比丘,给足汤药随病饮食;二者看病比丘亦给其食;三者远来比丘,先供养之;四者远行比丘,给办粮饷。所以者何?诸病比丘,由无汤药好饮食故,其病难瘥,或复没命;瞻病比丘,由无食故,当舍乞食,早晚无时,病人所须,或能差错,违心恚怒,病则难愈,以是之故,当施其食;诸有他方远来比丘,初到异土,未有知识,若行乞食,或值恶狗,或逢弊人,傥能瞋恚,伤损毁辱,以是之故,当先与食;远去比丘,当须伴侣,由无粮饷,或不逮伴,道路遐险,多诸毒兽,设当独涉或致危难,我以是故,当供给之。
  尔时,世尊闻毗舍离求此四愿,赞言:善哉善哉,如汝所愿,其德弘大,供佛无异,即与众僧,还到祇洹。世尊去后,开函视之,三十二头,悉在函内,由爱断故,不生懊恼,但作是念:痛哉悲矣,人生有死,不得长存,驱驰五道,何苦乃尔。
  三十二儿,妇家亲族,闻此事理,极怀瞋恚,咸共唱言:大王无道,枉杀善人,共合兵马,欲为报仇,军众云集,围绕王宫。时王恐怖,退向佛所。诸人闻之,即引军马,往围祇洹。尔时,阿难闻波斯匿王,杀毗舍离三十二子,妇家宗党,欲为报仇,长跪合掌,白世尊言:有何因缘,三十二儿,为王所杀。世尊告曰:毗舍离子,三十二人,不但今日为王所杀,三十二人一时顿死,汝今善听,持之在心,当为汝说。阿难曰:诺。
  佛告阿难:乃往过去久远世时,此三十二人,共为亲友,相与言议,盗他一牛。彼时国中,有一老母,无有子息,单穷困厄。时诸偷儿,往诣其舍,欲共杀牛。老母欢喜,为办薪水煮熟之具,临下刀时,牛跪乞命。诸人意盛,必欲杀之。牛便结誓:汝今杀我,将来之世,我不置汝,正使得道,犹不相放。立誓已竟,便为所杀。诸人烧煮,竞共啖之,老母因次,亦得饱满,欣悦而言:由来安客,今日最善。
  佛告阿难:尔时牛者,今波斯匿王是;尔时盗牛人者,今毗舍离三十二子是;尔时老母者,今毗舍离是。由此果报,五百世中,常为所杀,乃至于今。彼时老母,由助喜故,五百世中,常为作母,极怀懊恼,今值我时,始获道证。
  阿难合掌,重白佛言:复修何福,豪富猛健。佛告阿难:乃往过去迦葉佛时,有一老母,信敬三宝,其家大富,合集众香,以油和之,欲往涂塔。于其中路,逢三十二人,因而劝之,我欲以油涂塔,可相助佐,当得福德,世世所生,端正多力。时三十二人,欢喜共去,涂塔已竟,各作是言:由是老母故,令我等得种福业,愿所生处,尊荣富贵,恒为我母,我等为子,常莫相离,见佛闻法,疾得道果。老母喜悦,便许可之。从是以来,五百世中,恒生尊贵。尔时老母,今毗舍离是;尔时三十二人,今三十二子是。
  时诸军众,闻佛所说,恚心便息,而作是言:大王所刑,非适为之,此人自种,今受其报,由杀一牛,犹尚如是,波斯匿王,是我曹主,云何怀恶,而欲危害?即除器仗,自投王前,求哀请过。王亦释然,不问其罪。
  尔时,世尊因为四众,广说诸法,善业应修,恶行应离,敷演分别四谛妙法。众会闻者,皆得道证,受持佛教,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竹园中。尔时贤者阿难,从座而起,整衣服长跪叉手,前白佛言:阿若憍陈如,伴党五人,宿有何庆,依何因缘,如来出世,法鼓初震独先得闻,甘露法味特先得尝,唯愿垂哀,具为解说。于时世尊,告阿难言:此五人者,先世之时,先食我肉,致得安隐,是故今日,先得法食,用致解脱。尔时,阿难重白佛言:先世食肉,有何因缘,愿具开示。
  佛告之曰:过去久远,无量无数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大国王,名曰设头罗健宁,领阎浮提,八万四千国,六万山川,八十亿聚落,二万夫人婇女。王有慈悲,怜念一切,人民之类,靡不蒙赖。尔时国中,有火星现。相师寻见,而白王言:若火星现,当旱不雨,经十二年,今有此变,当如之何?
  王闻是语,甚大忧愁,若有此灾,何得民物,民命不济,无复国土。即合群臣,而共议之。众臣咸曰:当下诸国计现民口,复令算数仓篅现谷,知定斛斗,十二年中人得几许。王从其议,即时宣令,急敕算之,都计算竟,一切人民,日得一升,犹尚不足,从是已后,人民饥饿,死亡者众。
  王自念曰:当设何计,济活人民?因与夫人婇女,出游园观,到各休息。王伺众眠寐,即从座起,向四方礼,因立誓言:今此国人,饥羸无食,我舍此身,愿为大鱼,以我身肉,充济一切。即上树端,自投于地,即时命终,于大河中,为化生鱼,其身长大,五百由旬。
  尔时国中,有木工五人,各赍斤斧,往至河边,规斫材木。彼鱼见已,即作人语而告之曰:汝等若饥,欲须食者,来取我肉,若复食饱,可赍持去,汝今先食我肉,而得充饱,后成佛时,当以法食济脱汝等,汝可并告国人大小,有须食者,悉各来取。五人欢喜,寻各斫取,食饱赍归,因以其事具语国人。于是人民,展转相语,遍阎浮提,悉皆来集,啖食其肉。一胁肉尽,即自转身,复取一胁,比复食尽,故处还生,复转身与之,如是翻覆,恒以身肉,给济一切。经十二年,其诸众生,食其肉者,皆生慈心,命终之后,得生天上。
  阿难,欲知尔时设头罗健宁王者,则我身是;时五人木工,先食我肉者,今憍陈如等五比丘是;其诸人民后食肉者,今八万诸天,及诸弟子,得度者是。我于尔时,先以身肉,充彼五人,令得济活,是故今日最初说法,度彼五人,以我法身少分之肉,除彼三毒饥乏之苦。贤者阿难及诸会者,闻佛所说,且悲且喜,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晨与阿难,入城乞食,见群小儿于道中戏,各聚地土,用作宫舍,及作仓藏财宝五谷。有一小儿,遥见佛来,见佛光相,敬心内发,欢喜踊跃,生布施心,即取仓中名为谷者,即以手掬,欲用施佛。身小不逮,语一小儿,我登汝上,以谷布施。小儿欢喜,报言可尔。即蹑肩上,以土奉佛。佛即下钵,低头受土,受之已讫,授与阿难语言:持此涂污我房。
  乞食既得,还诣祇洹。阿难以土,涂佛房地,齐污一边,其土便尽,污已,整衣服,具以白佛。佛告阿难:向者小儿,欢喜施土,土足涂污佛房一边,缘斯功德,我般涅槃百岁之后,当作国王,字阿输迦,其次小儿,当作大臣,共领阎浮提一切国土,兴显三宝,广设供养,分布舍利,遍阎浮提,当为我起八万四千塔。
  阿难欢喜,重白佛言:如来先昔,造何功德,而乃有此多塔之报?佛告阿难:专心善听。过去久远阿僧祇劫,有大国王,名波塞奇,典阎浮提八万四千国。时世有佛,名曰弗沙,波塞奇王,与诸臣民,供养于佛及比丘僧,四事供养,敬慕无量。尔时其王,心自念言:今此大国,人民之类,常得见佛礼拜供养,其余小国,各处边僻人民之类,无由修福,就当图画佛之形像,布与诸国,咸令供养。作是念已,即召画师,敕使图画。时诸画师,来至佛边,看佛相好,欲得画之。适画一处,忘失余处,重更观看,复次下手,忘一画一,不能使成。时弗沙佛,调和众彩,手自为画,以为模法,画立一像。于是画师,乃能图画八万四千之像,极令净妙,端正如佛,布与诸国,一国与一。又作告下,敕令人民办具花香以用供养。诸国王臣民,得如来像,欢喜敬奉,如视佛身。
  如是阿难,波塞奇王,今我身是,缘于彼世画八万四千如来之像,布与诸国令人供养,缘是功德,世世受福,天上人中,恒为帝王,所受生处,端正殊妙,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缘是功德,自致成佛,涅槃之后,当复得此八万四千诸塔果报。贤者阿难,及诸会者,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诸比丘,各处异国,随意安居,经九十日,安居已竟,各诣佛所,谘受圣教。尔时,世尊与诸比丘,隔别经久,慈心愍伤,即举千辐相轮神手,而慰谕之,下意问讯:汝等诸人,住在僻远,饮食供养,得无乏耶?如来功德,世无俦类,今乃下意,瞻诸比丘,特怀谦敬。阿难见之,甚怪所以,即白佛言:世尊出世,最为殊特,功德智慧,世之希有,今乃下意,慰谕问讯诸比丘众,何其善耶,不审世尊,兴发如是谦卑之言为远近耶?世尊告曰:欲知不乎,明听善思,当为汝说。奉教,善听。
  佛告阿难:过去久远,无数无量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国,名波罗奈。时有一人,好修家业,意偏爱金,勤力积聚,作役其身,四方治生,所得钱财,尽用买金,因得一瓶,于其舍内,掘地藏之。如是种种,勤身苦体,经积年岁,终不衣食,聚之不休,乃得七瓶,悉取埋之。其人后时,遇疾命终,由其爱金,转身作一毒蛇之身,还其舍内,守此金瓶。经积年岁,其舍磨灭,无人住止,蛇守金瓶,寿命年岁,已复向尽。舍其身已,爱心不息,复受本形,自以其身,缠诸金瓶。
  如是展转,经数万岁。最后受身,厌心复生,自计由来,为是金瓶,而受恶形,无有休已,今当用施快福田中,使我世世蒙其福报。思惟计定,往至道边,窜身草中,匿身而看,设有人来,我当语之。尔时毒蛇见有一人顺道而过,蛇便呼之。人闻呼声,左右顾望,不见有人,但闻其声,复道而行。蛇复现形,唤言:咄人,可来近我。人答蛇言:汝身毒恶,唤我用为,我若近汝,傥为伤害。蛇答人言:我苟怀恶,设汝不来,亦能作害。其人恐惧,往至其所。蛇语人言:吾今此处,有一瓶金,欲用相托供养作福,能为之不,若不为者,我当害汝。其人答蛇:我能为之。
  时蛇将人,共至金所,出金与之,又告之曰:卿持此金,供养众僧,设食之日,好念持一阿翰提来,取我舁去。其人担金,至僧伽蓝,付僧维那,具以上事,向僧说之,云其毒蛇,欲设供养。克作食日,僧受其金为设美膳,作食日至,其人持一小阿翰提,往至蛇所。蛇见其人,心怀欢喜,慰喻问讯,即盘其身,上阿翰提。于是其人,以氎覆上,担向佛图。
  道逢一人,问担蛇人:汝从何来,体履佳不?其人默然,不答彼问;再三问之,不出一言。所持毒蛇,即便瞋恚,含毒炽盛,欲杀其人,还自遏折,复自思念:云何此人,不知时宜,他以好意,问讯进止,郑重三问,无一言答,何可痴耶?作是念已,毒心复兴,隆猛内发,复欲害之,临当吐毒,复自思惟:此人为我作福,未有恩报,如是再三,还自奄伏,此人于我,已有大恩,虽复作罪,事宜忍之。
  前到空处,蛇语其人:下我著地。穷责极切,嘱诫以法。其人于是,便自悔责,生谦下心,垂矜一切。蛇重嘱及:莫更尔耶。其人担蛇,至僧伽蓝,著众僧前。于时众僧,食时已到,住街而立。蛇令彼人次第付香,自以信心,视受香者,如是尽底,熟看不移。众僧引行,绕塔周匝,其人捉水,洗众僧手。蛇怀敬意,观洗手人,无有厌心。众僧食讫,重为其蛇,广为说法,蛇倍欢喜,更增施心,将僧维那,到本金所,残金六瓶,尽用施僧。作福已讫,便取命终,由其福德,生忉利天。
  佛告阿难:欲知尔时担蛇人者,岂异人乎,则我身是;尔时毒蛇者,今舍利弗是。我乃往日担蛇之时,为蛇见责,惭愧立誓,生谦下心,等视一切,未曾中退,乃至今日。时诸比丘,阿难之等,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罗阅祇竹林精舍,与尊弟子无央数众。
  尔时国中,有一婆罗门,居贫穷困,乏于钱谷,勤加不懈,衰祸遂甚,方宜理尽,衣食不供。便行问人:今此世间,作何等行,令人现世蒙赖其福?有人答言:汝不知耶,今佛出世,福度众生,祐利一切,无不得度。如来复有四尊弟子,摩诃迦葉、大目犍连、舍利弗、阿那律等,斯四贤士,每哀贫乏,常行福利苦厄众生。汝今若能以信敬心,设食供养此诸贤士,则可现世称汝所愿。
  时婆罗门,闻诸人所说如是事已,心怀欢喜,往其国中,遍行自炫,作役其身,得少财物,担至其家。施设饮食,请诸贤圣,供养一日,克心精勤,望现世报。婆罗门妇,字曰差摩(此言安隐),饭僧已讫,诸尊弟子,劝请差摩,受八关斋。受斋已讫,各还精舍。
  时瓶沙王,值游林泽,还来向城。道见一人,犯王重罪,缚著梁头,竖在道边,见王悲哀,求索少食。王情愍伤,即可当与。正尔别去。时王竟日,忽忘前事,夜卒自念:我以先许彼罪人食,云何欻忘。即时遣人致食往与,举宫内外,无欲往者,咸作是说,今是夜半,道路恐有猛兽恶鬼罗刹,祸难众多,宁死于此,不能去也。尔时国王,念彼人苦,身心烦恼,极怀怜愍,即令国中,谁能致食,至彼人所,赏金千两。国中人民,无受募者。
  于时差摩,常闻人说,若世有人,受持八关斋者,众邪恶鬼,毒兽之类,一切恶灾,无能伤害。差摩闻之,便兴此心:我家贫穷,加复受斋,今王所募,欲为我耳,我今当往受其募直。思惟已定,往应王募。尔时国王,又语差摩:为吾担食,至彼人所,若达来还,吾定当与汝金千两。差摩即时,如敕担往,至心持斋,无有缺失,顺道而行。
  出城渐远,逢一罗刹,名曰蓝婆,彼鬼是时,生五百子,初生已竟,极怀饥渴,见差摩来,望以为食。然彼差摩,持斋无缺,罗刹见之,逆怀怖畏,饥饿所逼,现身从乞所担之食,持少施我。差摩不逆,以少丐之,所施虽少,鬼神力故,而用饱满。于时罗刹,问差摩言:汝字何等?女人答言:我字差摩。罗刹欢喜,语差摩言:今我分身,而得安隐,由卿活命,益我不少,我既蒙活,复闻好字,我所住处,有一釜金,持以报卿,来时念取。又复问言:汝欲何至?差摩答言:欲持此食,往与彼人。蓝婆又言:我有女妹,在前住止,字阿蓝婆,卿若见之,为吾问讯,云我分身,生五百子,身体安隐,具誊我情,令知消息。
  差摩如言,顺道而去,见阿蓝婆,即出问讯,说其蓝婆,情事委曲,生五百子,皆悉安隐。时阿蓝婆,闻之欢喜,问妇人曰:今汝字何?女人答言:我字差摩。罗刹闻之,亦用欢悦,我姊分身,复得安隐,汝字复好,何其善也,今此住处,有一釜金,我用赐卿,来时念取。又问之曰:汝欲何至?差摩答言:为王担食,至彼人所。阿蓝婆曰:我有一弟,字分那奇,住在前路,为吾问讯。因誊姊意,即复共辞,顺道而进。
  到前如意,见分那奇,为其二姊,具说意状,云彼大姊,生五百子,身轻安隐,无有不祥。时分那奇,闻其二姊平安消息,心用欢喜。复问差摩:汝字何等?妇人答曰:我字差摩。其鬼答言:汝字安隐,复传我姊平安消息,倍何快耶。即语差摩:我此住处,有金一釜,以用遗卿,来时念取。
  辞别已竟,引路而去,忆识故处,至彼人所,与食已讫,还来本处,取金三釜持至其家。复于王家,得赏金千两。其家于是,拔贫即富。国中庶民,见其家内,财宝饶多,各各慕及,乐为营从,来至其家,承给使令。王闻是人,福德如是,即召至宫,拜为大臣。既蒙王禄,其家又富,信心诚笃,广殖福业,请佛及僧,施设大檀。佛与徒众,悉受其请,饮食已讫,佛为说法,心意开解,成须陀洹。
  时诸会者,阿难之等,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竹林精舍。慧命阿难,竹林中坐,心自思惟:如来出世,甚奇甚特!今诸弟子,蒙佛恩泽,于四供养,无所乏少,各获安隐,得尽苦际;一切世间,诸王臣民,亦得大利,遭值三宝,人民安乐,皆悉思惟世尊威力所致。作是念已,从坐处起,来诣佛所。
  尔时,世尊为四部众,广说妙法。慧命阿难,前整衣服,偏袒右肩,右膝著地,长跪合掌,向佛自说林中所念。佛告阿难:如汝所言,如来出世,实复奇特,令一切众生皆获利益。复次阿难,如来正觉,非但今日祐利众生,过去世时亦复利益。阿难白佛:不审世尊,过去世中,饶益众生,其事云何?
  佛告阿难:过去久远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四河水,二大国王,一名曰婆罗提婆(此言梵天),独据三河,人民炽盛,然复儜弱;一王名曰罚阇建提(此言金刚聚),唯得一河,人民亦少,然其国人悉皆勇健。
  时金刚聚,处于正殿,独坐思惟:如我今者,兵众勇悍,而所获水少,彼国儜弱独霸三河,今当遣使和索一河,若与我者,共为亲厚,国有好物,更相贡赠,若有艰难,共相赴救,若其不得,便当力逼而夺取之。作是念已,召诸大臣共议此事。诸臣咸言:今正是时。即遣驿使,至梵天国,具以王意,宣示梵王。
  梵王闻此,复自思惟:我国丰实,人众亦多,又此国界,父王所有,转用授我,至于力诤,我不下彼。作是念已,报彼使言:今此国土,非我所得,乃是父王,转用见授,如我今者,力不减汝,汝欲力决,我不相畏。使还本国,具以闻王。
  王即合军,攻梵天国。共战一交,梵天军坏,乘背追蹑,迳至城边。众人怖缩,更不敢出。诸臣相将,悉共集会,诣梵王所,咸皆同心,白大王言:他国兵强,我国儜弱,惜一河水,今致此败,如是不久,惧恐失国,唯愿开意,以一河水与之,共为亲厚,足得安全。王心便回,可众臣意,即时遣使,至彼军中,白其王言:我曹比国,用作恶为,所索河水,今以相与,我当以女为汝夫人,国有异物,更相贡赠,急难危崄,共相赴救。时金刚聚,从其来意,即迎其女,拜为夫人,各共和解,回军还国。
  经于数时,其王夫人,便觉有胎。怀妊之后,恒有自然七宝大盖,常在身上,坐卧行立,终不远离,至满十月,生一男儿,身紫金色,头发绀青,光相炳著,世之少双,儿以出胎,盖在其上。召诸相师,令相此儿。相师披看,举手唱言:善哉善哉!异口同音,白大王言:今观太子,德力无比,人相具足,世之希有。王及群臣,喜不自胜,即告相师,为其立字。尔时国法,依于二事,而为作字,一者瑞应,二者星宿。相师白王:今此太子,入胎已来,有何等瑞?王答之曰:有七宝盖,恒在其上。便为作字,字刹罗伽利(此言盖事)。以众妙供,随时承奉。
  年至成人,父便命终,葬送毕竟,诸小王臣民,共立盖事,用为大王。治政数年,出外游观,见诸人民耕种劳苦,问左右曰:我国人众,何以作此种种役使?臣答王言:国以民为本,民以谷为命;若其不尔,民命不存;民命不存,国则灭矣。王便言曰:若我福相应为王者,令我民众获自然谷,莫复作此。发言已竟,一切人民,仓篅自满,种种杂谷,随意悉有。
  又经数时,复出外游,见其国人,采薪汲水,舂磨作役,又问臣言:今诸人众,故复劳苦,何以尔耶?臣白王言:蒙王恩泽,获自然谷,谷叵生食,事须成熟,是以庶民,办作食调。王复言曰:若我福德,应为王者,令吾国内一切人民,若欲食时,有自然食,恒在其前。发言已讫,合境皆获自然之食。
  又复经时,王更出游观,见人匆匆各执所务,纺织裁缝,办具衣调。王问臣言:此诸人等,何以故尔,辛苦执作?臣白王言:蒙大王恩,获自然食,今者作役,办具衣裳。王复言曰:若我福德,应为王者,使吾国内一切树木出自然衣。适发此语,国中诸树,皆出妙衣,极为细软,青黄赤白,随人所好。
  又经数时,王复出游,见于人民各各竞共作诸乐器。王复问臣:我国人民,何以故尔,劳烦执作?臣白王言:此诸人等,蒙大王恩,衣食自然,各获安隐,事须伎乐,用自娱乐,是以今者治伎乐器。王便言曰:若我有福,应为王者,令我国中一切树上,皆有种种乐器。鼓贝琴瑟,琵琶箜篌,一切所须,称意悉有。
  又经数时,诸王臣民,悉来拜贺。值王食时,时王即请,留与饮食。尔时诸臣,得王饭食,百味具足,咸共白王:臣等家食,其味薄少,今得王食,美味非凡。王告之曰:卿等臣民,若欲常得如我食者,用吾食时、食者皆得如是之食。即敕司官,吾食时到,恒鸣大鼓,令诸人民悉得闻知,用我时食,当得百味上妙之供。从是已后,食便鸣鼓,一切人民,承音念食,百味上馔,自然在前,人民优乐,不可具陈。
  时王梵天,遣使来至盖事王国,语盖事言:汝父在时,我以河水,用与汝父,汝父已终,宜当还我。时盖事王,报彼使曰:我今境土,及以河水,亦非我力,虽从汝得,然我为王,不劳民物,此盖小事,宜停在后,须我面与汝王相见,乃当宣备国土之要。使还到国,一一白王。王然其意,克日共期。期日已满,二王俱进,军众围绕,甚多无数,各安大营,在河一边。二王乘船,河中相见。
  时王梵天,初见盖事,身色晃曜,如紫金山,头发奕奕,如绀琉璃,其目广长,人中难有,敬心内发,谓是梵天,到相问讯,对坐一处,谈两国土,论索水事。盖事报曰:我国人民,所欲自然,亦无赀输王役之劳。所言未讫,食时已至,盖事王军,鸣鼓欲食。时梵天王,甚以惶惧,谓欲牵摄而取杀之,怖不自宁,起谢己过,手足四布,腹拍前地。盖事自起,晓令还坐,复语之曰:大王,何以恐怖如是,我军食时,恒自鸣鼓,所以尔者,是我食时,用我时食,皆获百味上馔之供。时王梵天复起合掌,白盖事曰:唯愿大王,普见临覆我及国人,悉愿降附,令诸民庶悉蒙恩泽。于是盖事,典阎浮提,一切人民,尽获安乐。
  登位之后,处于正殿,群僚百官,宿卫侍立。日初出时,有金轮宝从东方来。王遥见之,即下御座,右膝著地,向于轮所,以手三招,轮已来至,千辐具足,光色炳著。王告之曰:若我应作转轮王者,如法住处,汝便住中。于是轮宝,当在王前,虚空中住,其轮去地,七多罗树。象宝、神珠、玉女、典兵、典藏等宝,次第来至。时盖事王七宝具足,典四天下。一切众生,蒙王恩德,所欲自恣。王悉教令,修行十善,寿终之后,皆得生天。
  佛告阿难:尔时刹罗伽利王者,岂异人乎,我身是也;尔时父王罚阇建提,今现我父净饭王是;尔时母者,今现我母摩诃摩耶是。我因往昔慈愍众生,恒以财法,而摄取之,从是因缘,自致成佛,三界独尊,无与等者。以此义故,一切众生,皆应修习大慈润益。
  尔时,阿难复白佛言:不审世尊,过去世中,刹罗伽利转轮圣王,以何因缘获如是等无量功德,初入母胎,宝盖随覆。佛告阿难:乃往过去久远,无量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波罗奈国,仙人山中,有辟支佛,恒于山中止住。时辟支佛,患身不调,往问药师。药师语曰:汝有风病,当须服乳。时彼国中,有一萨薄,名曰阿利耶蜜罗(此言圣友)。时辟支佛,往告其家,陈病所由,从其乞乳。萨薄欢喜,便请供养,日给其乳,经于三月。三月已竟,身病得瘥,感其善意,欲使主人获大利益,踊在空中,坐卧行立,身出水火,或现大身,满虚空中,又复现小,入秋毫之里,如是种种,现十八变。于是圣友,极怀欢喜。复从空下,重受其供,经于数时,乃入涅槃。萨薄悲悼,追念无量,阇维其身,收取舍利,盛以宝瓶,用起鍮婆,香花伎乐,种种妙物,持用供养,所捉大盖,以置其上,尽其形寿,供养此塔,由其供养一辟支佛,四事供养,因此福报,无量世中,或生天上,或处人中,尊豪挺特,世之少双。
  又告阿难,一切众生,在家出家,皆应修福,生生之中,获如是利。尔时,阿难及诸会众,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耆阇崛山中,与尊弟子千二百五十人俱。
  尔时,世尊念须侍者。诸尊弟子,憍陈如等,各共观察,知佛所念。时憍陈如从座而起,偏袒右肩,合掌长跪白佛:贪得侍近,捉衣持钵,唯愿垂愍,赐教听许。佛告之曰:汝年老迈,自须给侍,何忍使汝复见供事。时憍陈如,知佛不听,礼已还坐。摩诃迦葉、舍利弗、目犍连及诸弟子,五百人等,次第白佛,皆求给侍,佛皆不听。
  时阿那律,试观佛意,见佛志趣,心在阿难,如日在东照于舍宅,光从东牖,直至西壁,世尊志意亦复如是。诸大弟子,皆亦观知。时舍利弗,及目犍连,从坐处起,到阿难前,语阿难言:世尊志意,欲得于仁以为侍者,仁有善利,独蒙称可,宜速往白,求为佛侍。
  时贤者阿难,见诸上座来到其前,又闻其语,寻起合掌,白上座言:世尊德重,智慧深远,以我常近亲侍奉事,惧招罪尤,自遗殃患。舍利弗等,复语之言:今观世尊,专注致意,欲得于仁以为侍者,如日初出照于室宅,光从东牖,直照西壁,世尊注心,亦复如是。又复世尊,究人情能知仁堪任,是以留意,宜时速白,求为侍者。
  贤者阿难,重得是语,思惟是事,靡知所如,复更合掌,白诸上座:若今世尊赐我三愿,我乃堪任为佛侍者,何谓为三:世尊故衣,勿与我著;世尊残食,莫令我啖;时节进现,随我裁量。赐此三愿,乃能侍佛。舍利弗等,闻是语已,具以其事,往白世尊。
  佛闻此已,告舍利弗,诸弟子等:阿难所以求索不著我故衣者,阿难长虑恐诸弟子怀嫉妒者,而生此心,国王臣民,诸檀越辈,施佛贵价细软之衣,阿难贪此,故求给事;复索不啖我残食者,虑诸弟子复生此心,如来钵中,所食之余,甘美百味,世无此食,阿难嗜故,而来侧近;阿难所以索自裁量时节进现者,虑诸弟子及外道众来求进现,有所难问,不知时节,傥相恼触,又为侍者,当候时节,饮食所宜,便身益体,一一制度,虑过见及,是以先预索此三愿。又复阿难,不但今日索自知时,过去世时,奉侍于我,善知时宜。
  时舍利弗重白佛言:不审过去奉事于佛,善知时宜,其事云何?佛告舍利弗:汝欲闻者,谛听著心,当为汝说。唯然世尊,诺当善听!
  佛告舍利弗:乃往过去无数无量阿僧祇劫,有大国王,领阎浮提八万四千小国八十亿聚落。王所住城,名婆楼施舍。于是城中,有一婆罗门,号尼拘楼陀,聪明博达,天才殊邈,王甚宗戴,师而事之。八万四千诸小国王,悉遥敬慕,瞻仰所在,四远贡献,遣使谘承,略而言之,如奉大王。
  于是婆罗门,富敌王家,但无子息可以绍继,出入坐卧,每怀此愁,不知何方可以得子。即祷祀梵天,天帝四王,摩醯跋罗,及余诸天日月星宿,山河树神,种种祷祀,无所不遍。克诚积报,经十二年,其大夫人,便觉有娠,聪明女人,能得知此,自知所怀,必是男儿,即以情事白婆罗门。婆罗门欢喜,倍增怡跃,即敕家内夫人婇女,悉共拥护,夫人进止,饮食床荐,极令细软,调适称给,莫违其意。
  十月已满,便生男儿,身紫金色,头发绀青,端正超异,人相难有。婆罗门见,喜不自胜,即召相师,来共相之。相师披观,叹未曾有,此儿相好,福德弘广,天下所瞻,如子赖母。其父欢喜,敕为立字,天竺作字,依于二种,或依星宿,或依变异。相师便问:怀妊以来,有何变异?其父答言:此儿之母,素来忌恶,少于慈顺,不修慈慧;自怀妊来,心性改异,矜怜苦厄,如母爱子,志好布施,无有贪惜。相师闻之,欢喜而言:此是儿志,故使然也,当为立字,号摩诃阇迦樊(此言大施)。其儿渐大,父甚爱念,别为作宫,立三时殿,冬温夏凉,春秋居中,安诸伎侍,以娱乐之。其儿聪明,好乐学问,诵持俗典,十八部书,文既通利,并善其义,学诸技术,靡所不通。
  其后大施,白其父言:久在深宫,思欲出游。父闻此语,即敕臣吏:我子大施,欲出游行,扫洒街陌,除诸不净,竖诸幢旙,散华烧香,庄严道路,极令净洁。施设办已,大施于是乘大白象,七宝校饰,捶钟鸣鼓,作倡伎乐,千乘万骑,导从前后,行大御道,往诣城门。于时国中,人民之类,于楼阁上,夹道两边,竞共观看,无有厌足,皆各言曰:甚奇甚妙!睹其威相,犹如梵天。
  转复前行,见诸乞儿,著弊坏衣,执持破器,卑言求哀:丐我少许。大施见之,而问之曰:汝等何以辛苦乃尔?或有答言:我无父母兄弟妻子,贫穷孤茕,无所恃怙。或有答言:我有长病,不能作役,自活无路。或有答言:我之不幸,数遭破亡,债负盈集,身口所切,无方自济,是以行乞,以继余命。大施闻已,酸叹而去。
  次复前行,见诸屠儿,[利-禾+皮]剥畜生,削割秤卖。大施见问:咄作何等?各答言曰:祖父已来,屠杀为业,若舍此事,无以自济。大施叹息,舍之而去。
  次见耕者,以犁垦地。虫从土出,虾蟆拾吞;复有蛇来,吞食虾蟆;孔雀飞来,啄食其蛇。大施问之:此作何等?答言:垦地于中下种,后当得谷以自供养,并复当得以输王家。大施闻已,深叹而去。
  次复前行,见诸猎者,张网设罝,捕诸禽兽。见诸禽兽,堕罝网中,自挽自顿,不能得脱,悲鸣相唤,各怀怖惧。大施见之:何以作此?各共答言:我等唯仰猎杀为业,若不为此,存活无路。闻其语已,酸伤而去。
  次复前行,见捕鱼师,张设罗网,所得甚多,积著陆地,趣能动摇。复问其故:咄何以尔?各前答言:祖父已来,无余生业,唯仰捕鱼,卖供衣食。大施见已,甚怀愍悼。而自思惟:是诸众生,皆由贫穷乏衣食故,为此恶业,杀害众生;欢喜极意,寿终之后,当归三塗,从冥入冥,何其怪哉!
  作是念已,回驾还宫,思忆是事,愁忧不乐。往见其父,求索一愿。父语大施:随汝所求,终不相违。即自说言,先日出游,睹彼人民,以求衣食,劳形役思,杀害欺诳,具诸恶业,意甚矜怜,思欲赈给,唯愿垂恩,施我大藏,听自恣施济众所乏。父告之曰,我聚财宝,尽为汝故,汝意欲尔,奈何相违。儿得父教,即敕宣下一切人民,摩诃阇迦樊,欲大檀施,有所须者,皆悉来取。
  唱令已讫,沙门婆罗门,贫穷负债,孤苦疾病,诸城道路,前后而去,诸人民辈,有从百里、二三五百、千里来者,复从三千、五千、万里来者,皆强弱相扶,四方云集,一切给与,满其所愿,须衣与衣,须食给食,金银七宝,车马辇舆,园田六畜,称意而与,如是布施,经数时中,诸藏之物,三分已二。
  时典藏吏,往白其父:摩诃阇迦樊,自布施来,藏物三分,已施其二;诸王信使,当有往返,愿熟思惟,后勿见责。父闻吏语,自思惟言:吾爱此子,不能拒逆,宁复空藏,何能中断。如是布施,复经数时,用残藏物,三分复二。吏复更白:前所残物,三分之中已更用二;诸王信使,事须报遗,今藏垂空,愿更重思。时婆罗门而语吏言:吾爱此子,爱心隆厚,未曾违失,面折其意;汝可方便,假托因缘,来求物时,乍称不在,且令余残,延引日月。吏得语已,即闭藏户。小复他行乞儿来集,至大施所,大施将来诣吏求物,其吏不在,比行推觅,经历时节,困乃得之。虽复得物,不称时要。大施自念:今此小吏自力何敢不承受我,将是父意,故使尔耳。又人子之法,不宜空竭父母之藏令其尽也。今此藏中,所残无几。作是念已,我当云何多得财宝,用满我意,济给群生?
  即问诸人:今此世间,作何事业,可得多财用之难尽?或有人言:多种五谷,修治园圃,可得多财。或有人言:多养六畜,随时蕃息,可得多财。或有人言:不避剧难,远出行贾,最得多财。或有人言:唯有入海,采求珍宝,最得多财。大施闻此,而自言曰:耕种养畜,远出行贾,既非我宜,得利无几,唯有入海,此计可从,我当力励,求办此事。
  作是念已,往白父母,今欲入海,求多珍宝,还用施给,济民所乏,唯愿见听,得遂所志。父母闻语,惊而问言:世人入海,穷贫无计,分弃身命,无所顾恋;汝有何事,复欲习此;若欲布施,我家所有,一切众物,及藏中残,尽令汝用,莫入大海;又复海中,众难甚多,水浪回波,摩竭大鱼,恶龙罗刹,水色之山,如是众崄,难可经过;汝有何急,投身此难;我等命存,终不相听,宜息汝意,勿多纷纭。
  大施闻此,愿不从心,甚怀悒戚,而自心念:我今所愿,欲办大事,设复贪身,事何由成。以身布地,伏父母前,而自言曰:若必顾留,违我志愿,伏身此地,终不复起。父母闻此,心怀灼热,与诸内官,前谏谕曰:海道辽远,险难事多,往者甚众,来还者鲜,念我求子,祷祀诸天,精诚恳恻,靡所不遍,经十二年,因乃从愿,适汝长大,欲得舍我,念弃此志,还起饮食。从一日二日、至于六日,如是种种,谏谕求晓,其言如初,执志不回。
  父母心惧,自共议言:此儿前后,欲有所为,要令成办,未曾中退;就令入海,犹望还期;今必拒遮,到其七日,交见其祸;为之奈何,宜当听去。转复在后,言议已决,俱来儿边,各捉一手,而语儿言:听随汝意,起还就食。大施闻此,即起就饭。饭食已讫,即起出外,广行宣令,告语众人:我今躬欲入海采宝,谁欲往者,可共俱进,我为萨薄,自办行具。
  于时国中,有五百人,闻是令已,佥然应命。即办所须,克定发日。日到装驾,辞别趣道。王与群臣,并其父母、诸王太子臣民之类,数千万人,送到路次,各赠妙宝,供道所须,啼哭断绝,于是别去。转行数日,止宿旷野,值遇群贼,来欲伺盗,菩萨怜愍,即以所赍,尽用丐与。
  转前到城,城名放钵,城中有婆罗门,名迦毗梨。于时大施,往到其所,欲从贷索三千两金。时婆罗门,有一妙女,身紫金色,头发绀青,端正绝世,更无俦类,八万四千诸小国王,皆为太子,求悉不许。是时大施,到其门中,问迦毗梨,欲共相见,其女在内,闻外语声,欢喜惊起,语父母言:在外之者,斯是我婿。时迦毗梨,即出相见,睹其色状,知必非凡,闻其须金,一切许给,又复左手,捉金澡罐,右手捉女,语大施言:今我此女,容妙殊异,诸王遣使,各为子求,今睹萨薄,端正相似,请以此女,用相奉侍。大施答言:我今方当涉难入海,焉知能得安全还不,预受君女,此非所以。迦毗梨言:若令吉还,当为我受。是时大施,即许可之。时迦毗梨,欢喜便与三千两金及余所须,于是共别。
  转前到海,敕语贾人,牢治其船,令有七重。候风以至,推著海中,以七张大索,系于岸边。便摇铃唱,令告众贾人:汝等皆听海中之难,黑风罗刹,水浪洄澓,恶龙毒气,水色之山,摩竭大鱼,众难甚多,百伴入海,时一安还,谁欲退者,可于此住;索断之后,欲悔无及;若能坚心,不顾身命,分舍父母兄弟妻子,际遇安隐,得七宝还者,子孙七世,食用不尽。作是令已,便断一索。日日如是,七日复唱令已断第七索。望风举帆,船疾如箭,普与众贾,到于宝所。大施多闻,明识诸宝轻重贵贱、色貌好丑,示诸贾客:如是色宝,致之不重,价贵可取;如是辈宝,致重价贱,各共莫取;又复约敕,取宝多少,当令得中;多则船重,重则沉没;少虽船轻,不补劳苦。诫语已讫,各勤采拾,积著船上,宝足装严,便欲来还。于时大施,不欲上船。诸人悉集,问其意故?大施答言:我欲前进至龙王宫求如意珠,尽我身命,不得不还。众贾闻此,愁惨无憀,各共白言:我曹之等,凭赖萨薄,捐舍所重,冒崄至此,冀望相因,全济还家,今者云何,欲见弃舍?大施答言:我当为汝自誓求愿,令汝曹等安隐还国。诸贾人闻,心怖乃安。大施导师,手执香炉,向于四方,而自立誓:我不惮劳,涉海求珍,用济群生饥乏之困,合集此德,用求佛道,若我至诚,所愿当就,令此众贾及船珍宝,不逢恶难,安全还国。作誓已讫,众贾前抱导师手足,涕泣怆悢,辞别还国,断索举帆,还阎浮提,皆蒙安隐,得出大海。
  尔时大施,与众别后,前入于水,水可齐膝。行经七日,转复前行,其水渐深,可齐于岐。复经七日,如是前进,七日齐腰,七日齐项,七日恒浮,到一山边,两手捉木,刺山而上。经乎七日,乃彻山顶。于彼山上,平行七日,复还下山,七日彻下,到于水边,水中皆有金色莲花。有诸毒蛇,其毒极盛,悉以其身,缠莲花根。菩萨见此,即自端坐系心摄念,入慈三昧,念诸毒蛇本生之时,皆由瞋恚嫉妒倍盛,故生此中,受斯恶形,极以慈心,矜怜悲念,慈心已满,彼诸毒蛇,皆自除歇。大施即起,蹑花而行,复经七日,乃得度蛇。
  转复前行,见诸罗刹,闻人香臭,皆来求觅。大施已见,摄心慈观。诸罗刹辈,敬心自生,软语来问:欲何所至?大施具答:欲求如意宝珠。罗刹欢喜,而自念言:此福德人,去于龙宫,其道犹远,云何使此经涉辛苦,我当接过于诸崄难。即时接去,度四百由旬,乃还放地。
  于是大施,转自前行,见一银城,白净皦然,知是龙城,欢喜往趣。见其城外,有七重堑,满诸堑中,皆有毒蛇,其毒猛盛,视之可恶。大施导师,念诸毒蛇,皆由前身怒害多盛,故受如斯可恶之形,念慈哀愍如视赤子,慈心已满,毒蛇悉除。即起蹈上,行诣龙城。见有二龙以身绕城,交头门阃,见于大施,仰头愕视。大施寻时,复入慈心,龙毒便除,低头不视。大施即前,蹑上而过。
  城中有龙,坐七宝殿,遥见菩萨,惊起自念:今我城外,七重堑中,皆有毒蛇,余龙夜叉,无敢妄越,斯是何人,能来至此?即前迎问,作礼恭敬,请令就座,坐七宝床,种种美膳,以用供养。食已谈语,问其来意。菩萨答言:阎浮提人,贫穷辛苦,求于财宝供衣食故,杀害欺诳,具造众恶,命终之后,坠三恶道,意甚怜愍,欲救济故,涉崄远来,见于大王,求旃陀摩尼,往用救济,积此功德,誓求佛道,若不拒逆,唯见给与。
  龙王答言:旃陀摩尼,难得之宝,汝故遐崄,正来为此,若能开意,留住一月,受少微供,因为说法,旃陀摩尼,尔乃可得。菩萨可之,龙王日日,供设百味,作诸伎乐,供养菩萨。菩萨便为具足,分别四念处慧,经一月竟,辞当还去。龙王欢喜,解髻宝珠,以用奉上,因而言曰:大士慈普,悲济难及,此志强猛,必至佛道,我愿为作智慧弟子。菩萨可之,而问之言:今汝此珠,有何力能?即答之言:此珠能雨二千由旬一切所须。菩萨自念,此珠虽快,故未办我旷济大事。诸龙大小,送到门外,重相辞谢,于是别去。
  转复前行,遥见一城,纯青琉璃,其色清洁,复前往趣。其城外边,亦七重堑,诸堑之中亦满毒蛇。菩萨见已,念此诸蛇,瞋妒所致,故来此中,受此毒形,端坐入慈,极加哀念,慈心已盛,毒皆得除。径蹈其上,往趣城门,亦见二龙,以身缠城,交头门阃,已见菩萨,擎头怒视。菩萨寻时,思惟慈心,慈心已满,其毒复除,便复低头,菩萨蹈过。尔时城中,有一龙王,坐七宝殿,遥见菩萨,惊起自念,计我城外,七重蛇堑,诸龙夜叉,无能越者,此是何人能来至此?寻下迎问,恭敬作礼,请诣殿上,坐七宝床,办诸百味,盛美饮食,食竟徐徐,谈问所由。菩萨因答故来之意,唯欲求乞旃陀摩尼。龙王白言:旃陀摩尼,甚为难得,苟欲得者,愿受我请,二月住此,并见开示菩萨之行。龙王供设种种饮食,作诸伎乐,而以供养。菩萨具足,为其分别四神足事,经二月已,辞当还去。龙王即出髻中宝珠,以用奉上,因立要誓:大士慈心,悲济群生,其心广大,必至佛道,我愿为作神足弟子。菩萨可言,如汝所愿。又复问此,所与宝珠,力能云何?龙即答言:此珠能雨四千由旬一切所须。菩萨自念,此珠转胜,虽复殊妙,未称我意。诸龙大小,送出门外,各怀恋悢,于是别后。
  转更前进,见一金城,其色晃晃,甚为妙好,菩萨往趣。见其城外,亦七重堑,诸堑之中,亦满毒蛇。菩萨自念,此诸毒蛇,亦由前身习毒憎妒怒害盛故,受此毒形,端坐入慈,极加爱念,慈心已至,毒蛇皆除。便前登蹑,蹈上而过。到于城门,亦见二龙,以身缠城,交头门阃,已见菩萨,仰头愕视。菩萨如法,入于慈定,龙毒得除,低头而视,即前蹑上,度入城中。彼时城中,亦有龙王,处于宝殿,遥见菩萨,愕然自念,我此城外,有七重堑,满中毒蛇,余龙夜叉,无能越者,今此何人,能来至此?心极奇怪,寻下迎问,致敬为礼,请令上殿,施七宝床,让之令坐,坐已具食种种美味,食已徐问所以来意。菩萨答言:阎浮提人,薄德穷苦,劳身役思,杀害欺诳,为衣食故,具十不善,命终之后复堕三剧苦中,意甚愍伤,思欲救济,承海龙王,有如意珠,故涉遐崄,唯望得此。龙王答言:如意宝珠,此难得物,大士故来,望当相与,若欲得者,四月留住,受我微供,并见教诲。菩萨寻可,龙王欢喜,日日施设百味上美,躬自斟酌,奉进甘食,亦复敕作种种伎乐。菩萨恒为分别诸法名字本末,广宣其义。龙王敬慕,专意听受,朝夕问讯,不失时节,随时所须,龙自裁量,诸龙夜叉,来欲求现,可进可退,自立限度,奉事四月,善知时宜。四月已竟,菩萨辞去。尔时其龙即解髻中如意之珠,用奉上之,因立誓愿:大士弘誓,慈心旷济,悲彼群生,不惮勤劳,必能成佛,拔济涂炭,愿作侍者总持弟子。菩萨许之。又复问言:所可施珠,力能何如?龙王答言:此珠能雨八千由旬七宝所须。菩萨欢喜,而自念言:阎浮提地,七千由旬,此珠之德,副我所望。前后所得,凡有三珠,系在衣角,即起出城。诸龙大小,送到城外,各怀悲恋,遂共别去。
  菩萨到前,捉珠求愿:若今实是旃陀摩尼,当令我身能飞虚空。求愿已讫,即举其身,便能飞翔,出于海外。已度海难,小眠休息。是时海中,有诸龙辈,自共议言:我曹海中,唯此三珠,其德甚大,难有般比,此人皆能,索得持去,可惜此宝,当还摄取。言议已竟,密解持去。
  菩萨眠觉,看珠不在,即自思惟:此中无人,必是海龙,持我宝去,我为此珠,经涉遐崄,今垂还国满我所愿,虽取我珠,吾终不放,会当尽力抒此海水,誓心克志,毕命于此,若不得珠,终不空归。思惟已定,即行海边,得一龟甲,两手捉持,方欲抒海。海神知意,来问之曰:海水深广,三百三十六万里,正使一切人民之类,尽来共抒,不能使减,况汝一身,而欲办此?菩萨答言:若人至心,欲有所作,事无不办,我得此宝,当用饶益一切群生,以此功德,用求佛道,我心不懈,何以不能!
  是时首陀会天,遥见菩萨,一身一意,独执勤劳,欲用充济安乐一切,我曹云何不往佐助,展转相语,来至其所。菩萨下器,一切诸天,尽以天衣,同淹水中;菩萨出器,诸天举衣,弃著余处。一反抒海,减四十里;二反抒之,减八十里;三反抒之,减百二十里。其龙惶怖,来到其所,语言:止!止!更莫抒海。菩萨寻休,龙来问言:汝求此宝,用作何等?菩萨答言:欲用给济一切众生。龙复问言:如汝言者,我曹海中众生甚多,何以不与,必欲得去?菩萨答言:海中之类亦是众生,然无剧苦,如阎浮提人民之类,为钱财故,杀害欺诳,作十不善,死堕三途,我以人类,解于法化,故来索宝,先充所乏,后以十善,而劝诲之。龙闻其语,出珠还之。尔时海神,见其精进强力所作,即作誓言:汝今如是,精进不休,必成佛道,我愿为作精进弟子。
  菩萨得珠,复更飞去。到便先问入海同伴贾客,即下在地。同伴见之,惊喜无量,皆共叹言,甚奇甚特!转复前行,到放钵城。迦毗梨婆罗门,闻于菩萨海中吉还,欢喜踊跃,出迎问讯,并请同伴,为设客会,办具种种肴膳饮食,食讫谈叙行路恤耗。是时菩萨持其宝珠,指历其家,婆罗门家内,诸藏悉满,会者睹此,叹未曾有。时迦毗梨,庄严其女,若干种宝,校饰其身,躬手自捉金宝澡罐,先自洗手,后牵女臂,授与菩萨。菩萨为受,迦毗梨欢喜,严五百伎女,择取才能工为伎者,具五百白象,众宝庄校,极令奇异,用送其女。
  菩萨敕伴,驾乘进路,城中大小,送到道次,作众伎乐,导从还国。大施父母,自与儿别,忧结迷愦,啼哭过哀,其目俱冥,盲无所见。儿还到国,礼拜问讯,父母闻声,以手摩扪。尔时审知大施还国,悲喜交代,穷责其子:汝实无状,舍我入海,困苦我曹,微命趣存,汝大海中,得何等物。菩萨出珠,以授父母,父母手捉,而自言曰:今我藏中,如斯石比,亦不少也,何用辛苦,方乃得此。菩萨取珠,指父母眼,目欻明净,如风除云,既还得视,心遂欣豫,感此珠德,叹言甚奇,汝虽辛苦,功不唐捐。菩萨复捉其珠,而从求愿:若是旃陀摩尼者,使我父母身下自然有七宝奇妙珍异床座,上有严净七宝大盖。言讫寻成,一切皆喜。菩萨复更捉珠求愿:令我父母及王臣民一切诸藏皆悉盈满。即以其珠,四向历讫,如语悉满,莫不惊喜。
  即时遣人,乘八千里象,告阎浮提一切人民:摩诃阇迦樊,海中吉还,得如意珠,其德殊异,却后七日,当令其珠雨于一切珍宝衣食,随人所须,自恣而取,皆各斋戒,储俟以待。告下遍已,七日头到,大施菩萨,沐浴其身,著新净衣,至平坦地,即持其珠,著高幢头,手执香炉,四方求愿:阎浮提人,贫穷辛苦,欲得济给令无有乏,若当实是旃陀摩尼者,便当次第雨众所须。求愿已讫,四方阴云,即时风起,吹诸不净,瑕秽粪扫,皆悉除去,次雨微水,以掩尘土,次雨饮食,百味上美,次雨五谷,次雨衣服,次雨七宝种种奇珍。阎浮提内,众宝积满,人民之类,自恣而取,上妙衣食,盈溢有余,视诸珍宝,犹如瓦石。
  尔时菩萨,观民充足,即遣臣吏,四远告下,阎浮提内,咸使闻知:汝等群民,先由穷乏,求于衣食及诸财宝,更相欺诳,杀害极意,自利忘义,不推罪福,命终皆堕三塗之中,从冥入冥,受罪多劫,常相悲怜,无由相济,故忘形苦,涉崄入海,得此宝珠,来用相救,汝等既已更无乏短,念自克励勤修十善,摄身口意,慈仁孝顺,精进御意,勿怀放逸。种种方便,广敕奉善。因作文书,告诸王臣,誊其法诲,咸令闻知,更相劝督,勿妄为非。尔时一切阎浮提内,既蒙大恩,慈泽沾润,各思何方,仰酬至德,又蒙优教,敕使修善,咸皆慕义,专习慈敬,制身口意,不妄犯非,命终之后,皆得生天。
  如是舍利弗,欲知尔时父婆罗门尼拘卢陀者,今现我父净饭王是;尔时母者,今现我母摩诃摩耶是;时大施者,今我身是;银城中龙者,今舍利弗是;琉璃城中龙者,今目犍连是;金城中龙者,今阿难是;时海神者,今离越是。阿难为龙王时,奉事于我,善知时宜,乃至今日,素自知时。阿难欲得此三愿者,随从其意。
  阿难闻此,欢喜踊跃,从座处起,长跪白佛:当尽形寿为佛侍者。时诸会者,闻佛所说,感念大恩,专心克励,思惟四谛诸法出要,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种辟支佛善因缘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者,有得住不退地者,咸共欢喜,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诸比丘,咸皆生疑:贤者阿难,本造何行,获此总持,闻佛所说,一言不失?俱往佛所,而白佛言:贤者阿难,本兴何福,而得如是无量总持,唯愿世尊,当见开示。
  佛告诸比丘:谛听著心!斯之总持,皆由福德。乃往过去阿僧祇劫,尔时有一比丘,畜一沙弥,恒以严敕,教令诵经,日日课程。其经足者,便以欢喜;若其不足,苦切责之。于是沙弥,常怀忧恼,诵经虽得,食复不周;若行乞食,疾得食时,诵经便足;乞食若迟,诵则不充,若经不足,当被切责;心怀愁闷,啼哭而行。
  时有长者,见其啼哭,前呼问之:何以忧恼?沙弥答曰:长者当知,我师严难,敕我诵经,日日课限;若其足者,即以欢喜,若其不充,苦切见责;我行乞食,若疾得者,诵经即足;若乞迟得,诵便不充;若不得经,便被切责;以是事故,我用愁耳。于时长者,即语沙弥:从今以往,常诣我家,当供饮食,令汝不忧,食已专心勤加诵经。于时沙弥,闻是语已,即得专心勤加诵学,课限不减,日日常度。师徒于是,俱同欢喜。
  佛告比丘,尔时师者,定光佛是;时沙弥者,今我身是;时大长者,供养食者,今阿难是,乃由过去造是行故,今得总持,无有忘失。
  尔时诸比丘,闻是说已,欢喜信受,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罗阅祇国,有贾客兄弟二人,共住一处。兄求长者女,欲以为妇,其女年小,未任出适。于时其兄,即与众贾,远至他国,经历年岁,滞不时还。女年向大,任可嫁处,而语其弟:卿兄远行,投彼不还,汝今宜可纳取我女。其弟答言:何有是事,我兄存在,不敢有违。尔时长者,数数陈说,其弟意坚,未曾回转。
  长者不已,诈作远书,托诸贾客,说兄死亡。弟闻兄死,心乃愕然。长者复往,而告之曰:卿兄已死,女当云何,卿若不取,当思余计。弟被逼急,即妻其女,经历数时,女便怀妊。兄后便乃从他国还,于时其弟,闻兄还国,心怀惭惧,逃至舍卫。发迹之后,诸亲友辈,按其妇腹,堕其胎儿。如是展转,到于佛前,惭愧所逼,求索出家。佛知可度,即时听许,蒙佛听已,便成沙门,名优婆斯,奉持律行,精勤不懈,应时便得阿罗汉道,六通清彻,众智具足。
  时兄到家,见弟已娶其妇,嫉心内忿,往追欲杀,求索推问,云至舍卫,毒恚烦心,即出重募,谁能取得我弟头者,当与重赏金五百两。时有一人,来应其募:我能往取其头。兄即出金,用募其人。
  相将俱进,至舍卫国。到彼见弟,坐禅思惟,于时彼人,欻生慈心,而作是念:我当云何杀此比丘,吾设不杀,当夺我金。引弓欲射,当挽弓时,向彼比丘,至于放矢,乃中其兄。其兄怀恚,愦恼而死,后更受身,作毒蛇形,生彼道人户枢之中,毒心未歇,规当害之,户数开闭,撽身而死。既死之后,未能改操,遂愿更作小形毒虫,依彼道人屋间而住,伺其道人端坐之时,从屋间下,堕其顶上,恶毒猛炽,即杀比丘。
  时舍利弗,见斯事已,往至佛所,而白佛言:彼死比丘,本作何缘,今现得道,被毒而死,唯愿世尊,当见开示。佛告舍利弗:善听善念,吾当为汝具分别说。乃往过去无数世中,有辟支佛,出现于世,处在山林,修道以遂其志。时有猎师,恒捕禽兽,施设方计,望伺苟得。时辟支佛,惊其禽兽,令其猎师伺捕不得,便怀瞋恚,懊恼愤结,即以毒箭,射辟支佛。时辟支佛,心愍此人,欲令改悔,为现神足,所谓飞行履虚,屈伸舒戢,出没自在,神足变现。于时猎师,见是事已,心怀敬仰,恐怖自责,归诚谢过,求哀忏悔。时辟支佛,即受其忏悔,忏悔已竟,被毒而死。其人命终,便堕地狱,既出地狱,五百世中,常被毒死,至于今日,得罗汉道,犹为毒虫,见螫断命,由兴恶意,即还忏悔,而发誓愿,使我来世遭值圣师,所得神足,如今是人,以是之故,今得值我,蒙获道法。
  尔时舍利弗,及与众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有一老翁,早失其妇,独与儿居,困无财宝,觉世非常,念欲出家。即往佛所,求索入道。时佛怜愍,即听出家。于时其父,便作比丘;时儿年小,即为沙弥;恒共其父,入村乞食,暮还所止。
  时有一村,最为边远,至彼乞食,逼暮当还。其父年老,行步迟缓。其儿恐惧,畏诸毒兽,急扶其父,推之进路,执之不固,推父倒地。应时其父,当手而死。
  父死之后,独至佛所。时诸比丘,问沙弥言:汝朝与师,至村乞食,今为所在?沙弥答言:我向与师,至彼乞食,日暮还时,师行小迟,我时恐怖,故急推之,推之手急,扑师著地,我师于时,即死道中。时诸比丘,诃责沙弥:汝大恶人,杀父杀师。即以白佛,佛告之曰:此师虽死,不以恶意。即问沙弥:汝杀师不?沙弥答言:我实排之,不以恶意而杀父也。
  佛可其语:如是沙弥,我知汝心无有恶意,过去世时,亦复如是,无有恶意,而相杀害。时诸比丘,闻佛语已,即共白佛:不审世尊,过去世时,斯人父子,有何因缘,而便相杀。
  佛言:谛听,吾当说之。过去无量阿僧祇劫时,父子二人,共住一处。时父病极,于时睡卧。多有虻蝇,数来恼触。父即令儿遮逐其蝇,望得安眠以解疲劳。时儿急遮,蝇遂数来,数来不止,儿便瞋恚,即持大杖,伺蝇当杀。时诸虻蝇,竞来父额,以杖打之,即杀其父。当于尔时,亦非恶意。比丘当知,尔时父者,此沙弥是;时儿以杖打父额者,今彼死比丘是;由于尔时无有恶心,以杖打父杀之,不以恶意,今还相报,亦非故杀。于时沙弥,渐渐修学,勤加不懈,遂得罗汉。
  尔时诸比丘,闻佛所说,心悉信解,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竹园中止。尔时舍卫国王波斯匿,有一大臣,名曰须达,居家巨富,财宝无限,好喜布施,赈济贫乏及诸孤老。时人因行,为其立号,名给孤独。
  尔时长者,生七男儿,年各长大,为其纳娶,次第至六,其第七儿,端正殊异,偏心爱念,当为娶妻,欲得极妙容姿端正有相之女,为儿求之。即语诸婆罗门言:谁有好女相貌备足,当为我儿往求索之。诸婆罗门,便为推觅,展转行乞,到王舍城。
  城中有一大臣,名曰护弥,财富无量,信敬三宝。时婆罗门,到家从乞。国法施人,要令童女,持物布施。护弥长者,时有一女,威容端正,颜色殊妙,即持食出,施婆罗门。婆罗门见,心大欢喜,我所觅者,今日见之,即问女言:颇有人来求索汝不?答言:未也。问言:女子,汝父在不?其女言:在。婆罗门言:语令出外,我欲见之,与共谈语。时女入内,白其父言:外有乞人,欲得相见。父便出外,时婆罗门,问讯起居安和善吉,舍卫国王,有一大臣,字曰须达,辅相识不?答言:未见,但闻其名。报言:知不,是人于彼舍卫国中,第一富贵,汝于此间,富贵第一,须达有儿,端正殊妙,卓略多奇,欲求君女,为可尔不?答言:可尔。
  值有贾客欲至舍卫,时婆罗门,作书因之,送与须达,具陈其事。须达欢喜,诣王求假,为儿娶妇。王即听之,大载珍宝,趣王舍城,于其道次,赈济贫乏。到王舍城,至护弥家,为儿求妻。护弥长者,欢喜迎逆,安置敷具,暮宿其舍,家内搔搔,办具饮食。
  须达念言:今此长者,大设供具,欲作何等,将请国王太子大臣长者居土婚姻亲戚,设大会耶?思惟所以,不能了知,而问之言:长者今暮,躬自执劳,经理事务,施设供具,为欲请王太子大臣?答言:不也。欲营婚姻亲戚会耶?答言:不也。将何所作?答言:请佛及比丘僧。
  于时须达,闻佛僧名,懔然毛竖如有所得,心情悦豫,重问之言:云何名佛,愿解其义。长者答言:汝不闻乎,净饭王子,厥名悉达,其生之日,天降瑞应,三十有二,万神侍卫,即行七步,举手而言,天上天下,唯我为尊,身黄金色,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应王金轮典四天下,见老病死苦,不乐在家,出家修道,六年苦行,得一切智,尽结成佛,降诸魔众十八亿万,号曰能仁,十力无畏,十八不共,光明照耀,三达遐鉴,故号佛也。
  须达问言:云何名僧?护弥答言:佛成道已,梵天劝请转妙法轮,至波罗奈鹿野苑中,为拘邻五人,转四真谛,漏尽结解,便成沙门,六通具足,四意七觉八道悉练;上虚空中,八万诸天,得须陀洹,无量天人,发无上正真道意;次度郁鞞迦葉兄弟千人,漏尽意解如其五人;次第度舍利弗、目连徒众五百,亦得应真;如是之等,神足自在,能为众生,作良祐福田,故名僧也。
  须达闻说如此妙事,欢喜踊跃,感念信敬,企望至晓,当往见佛,诚款神应,见地明晓,寻明即往。罗阅城门,夜三时开,初夜、中夜、后夜,是谓三时。中夜出门,见有天祠,即为礼拜,忽忘念佛,心目还闇,便自念言:今夜故闇,若我往者,傥为恶鬼猛兽见害,且还入城,待晓当往。时有亲友,命终生四天,见其欲悔,便下语之:居士莫悔也,汝往见佛,得利无量,正使今得百车珍宝,不如转足一步往趣世尊,所得利深,过踰于彼;居士汝去莫悔,正使今得百象珍宝,不如举足一步往趣世尊,利过于彼;居士汝去莫悔,正使今得一阎浮提满中珍宝,不如转足一步至世尊所,得利弘多;居士汝去莫悔,正使今得一四天下满中珍宝,不如举足一步至世尊所,所得盈利,踰过于彼,百千万倍。
  须达闻天说如此语,益增欢喜,敬念世尊,闇即得晓,寻路往至,到世尊所。尔时,世尊知须达来,出外经行。是时须达,遥见世尊,犹如金山,相好威容,俨然炳著,过踰护弥所说万倍,睹之心悦。不知礼法,直问世尊:不审瞿昙,起居何如?世尊即时,命令就坐。时首陀会天,遥见须达,虽睹世尊,不知礼拜供养之法,化为四人,行列而来,到世尊所,接足作礼,长跪问讯:起居轻利。右绕三匝,却住一面。是时须达,见其如是,乃为愕然,而自念言:恭敬之法,事应如是。即起离座,如彼礼敬,问讯起居,右绕三匝,却住一面。
  尔时,世尊即为说法,四谛微妙,苦空无常。闻法欢喜,便染圣法,成须陀洹,譬如净洁白氎易染为色。长跪合掌,问世尊言:舍卫城中,如我伴辈,闻法易染,更有如我比不?佛告须达:更无有二如卿之者,舍卫城中,人多信邪,难染圣教。须达白佛:唯愿如来,垂神降屈,临履舍卫,使中众生除邪就正。世尊告曰:出家之人,法与俗别,住止处所,应当有异,彼无精舍,云何得去。须达白佛言:弟子能起,愿见听许。世尊默然,须达辞往。
  为儿娶妇竟,辞佛还家,因白佛言:还到本国,当立精舍,不知模法,唯愿世尊,使一弟子共往敕示。世尊思惟,舍卫城内,婆罗门众,信邪倒见,余人往者,必不能办,唯舍利弗,是婆罗门种,少小聪明,神足兼备,去必有益。即便命之,共须达往。
  须达问言:世尊足行,日能几里。舍利弗言:日半由旬,如转轮圣王足行之法,世尊亦尔。是时须达,即于道次,二十里,作一客舍,计校功作,出钱雇之,安止使人,饮食敷具,悉皆令足。从王舍城,至舍卫国,还来到舍。共舍利弗,按行诸地,何处平博,中起精舍。按行周遍,无可意处。唯王太子祇陀有园,其地平正,其树郁茂,不远不近,正得处所。时舍利弗,告须达言:今此园中,宜起精舍,若远作之,乞食则难,近处愦闹,妨废行道。
  须达欢喜,到太子所,白太子言:我今欲为如来起立精舍,太子园好,今欲买之。太子笑言:我无所乏,此园茂盛,当用游戏逍遥散志。须达殷勤,乃至再三。太子贪惜,增倍求价,谓呼价贵,当不能贾,语须达言:汝若能以黄金布地,令间无空者,便当相与。须达曰诺,听随其价。太子祇陀言:我戏语耳。须达白言:为太子法,不应妄语,妄语欺诈,云何绍继,抚恤人民。即共太子,欲往讼了。时首陀会天,以当为佛起精舍故,恐诸大臣偏为太子,即化作一人,下为评详,语太子言:夫太子法,不应妄语,已许价决,不宜中悔。遂断与之。
  须达欢喜,便敕使人,象负金出,八十顷中,须臾欲满,残有少地。须达思惟:何藏金足,不多不少,当取满足。祇陀问言:嫌贵置之。答言:不也。自念金藏,何者可足,当补满之。祇陀念言:佛必大德,乃使斯人轻宝乃尔。教齐是止,勿更出金,园地属卿,树木属我,我自上佛,共立精舍。须达欢喜,即然可之,即便归家,当施功作。
  六师闻之,往白国王:长者须达,买祇陀园,欲为瞿昙沙门兴立精舍,听我徒众与共捔术,沙门得胜,便听起立,若其不如,不得起也,瞿昙徒众,住王舍城,我等徒众,当住于此。王召须达,而问之言:今此六师云,卿买祇陀园,欲为瞿昙沙门起立精舍,求共沙门弟子捔其技术,若得胜者,得立精舍,苟其不如,便不得起。
  须达归家,著垢腻衣,愁恼不乐。时舍利弗,明日到时,著衣持钵,至须达家,见其不乐,即问之曰:何故不乐?须达答言:所立精舍,但恐不成,是故愁耳。舍利弗言:有何事故,畏不成就?答言:今诸六师,诣王求较,尊人得胜,听立精舍,若其不如,遮不听起,此六师辈,出家来久,精诚有素,所学技术,无能及者,我今不知,尊人技艺,能与捔不?舍利弗言:正使此辈六师之众,满阎浮提,数如竹林,不能动吾足上一毛,欲捔何等,自恣听之。
  须达欢喜,更著新衣,沐浴香汤,即往白王:我已问之,六师欲捔,恣随其意。国王是时,告诸六师:今听汝等共沙门捔。是时六师,宣语国人,却后七日,当于城外宽博之处,与沙门较。舍卫国中,十八亿人;时彼国法,击鼓会众:若击铜鼓,十二亿人集;若打银鼓,十四亿集;若振金鼓,一切皆集。七日期满,至平博处,打击金鼓,一切都集。六师徒众,有三亿人。是时人民,悉为国王及其六师,敷施高座。尔时须达,为舍利弗,而施高座。
  时舍利弗,在一树下,寂然入定,诸根寂默,游诸禅定,通达无碍,而作是念:此会大众,习邪来久,憍慢自高,草芥群生,当以何德而降伏之?思惟是已,当以三德,即立誓言:若我无数劫中,慈孝父母,敬尚沙门婆罗门者,我初入会,一切大众,当为我礼。
  尔时六师,见众已集,而舍利弗,独未来到,便白王言:瞿昙弟子,自知无术,伪求较能,众会既集,怖畏不来。王告须达:汝师弟子,较时已至,宜来谈论。是时须达,至舍利弗所,长跪白言:大德,大众已集,愿来诣会。时舍利弗,从禅定起,更整衣服,以尼师坛,著左肩上,徐详而步,如师子王,往诣大众。是时众人,见其形容法服有异,及诸六师,忽然起立,如风靡草,不觉为礼。时舍利弗便升须达所敷之座。
  六师众中,有一弟子,名劳度差,善知幻术,于大众前,咒作一树,自然长大,荫覆众会,枝叶郁茂,花果各异。众人咸言:此变乃是劳度差作。时舍利弗,便以神力,作旋岚风,吹拔树根,倒著于地,碎为微尘。众人皆言:舍利弗胜,今劳度差,便为不如。
  又复咒作一池,其池四面,皆以七宝,池水之中,生种种华。众人咸言:是劳度差之所作也。时舍利弗,化作一大六牙白象,其一牙上,有七莲花,一一花上,有七玉女,其象徐详,往诣池边,并含其水,池即时灭。众人悉言:舍利弗胜,劳度差不如。
  复作一山,七宝庄严,泉池树木,花果茂盛。众人咸言:此是劳度差作。时舍利弗,即便化作金刚力士,以金刚杵,遥用指之,山即破坏,无有遗余。众会皆言:舍利弗胜,劳度差不如。
  复作一龙身,有十头,于虚空中,雨种种宝,雷电震地,惊动大众。众人咸言:此亦劳度差作。时舍利弗,便化作一金翅鸟王,擘裂啖之。众人皆言:舍利弗胜,劳度差不如。
  复作一牛,身体高大,肥壮多力,粗脚利角,爮地大吼,奔突来前。时舍利弗,化作师子王,分裂食之。众人言曰:舍利弗胜,劳度差不如。
  复变其身,作夜叉鬼,形体长大,头上火燃,目赤如血,四牙长利,口自出火,腾跃奔赴。时舍利弗,自化其身,作毗沙门王,夜叉恐怖,即欲退走,四面火起,无有去处,唯舍利弗边,凉冷无火,即时屈伏,五体投地,求哀脱命。辱心已生,火即还灭。众咸唱言:舍利弗胜,劳度差不如。
  时舍利弗,身升虚空,现四威仪,行住坐卧,身上出水,身下出火;东没西踊,西没东踊,北没南踊,南没北踊;或现大身,满虚空中,而复现小;或分一身,作百千万亿身,还合为一身;于虚空中,忽然在地,履地如水,履水如地。作是变已,还摄神足,坐其本座。
  时会大众,见其神力,咸怀欢喜。时舍利弗,即为说法,随其本行宿福因缘,各得道迹,或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六师徒众,三亿弟子,于舍利弗所,出家学道。较技讫已,四众便罢,各还所止。
  长者须达,共舍利弗,往图精舍。须达手自捉绳一头,时舍利弗自捉绳一头,共经精舍。时舍利弗,欣然含笑。须达问言:尊人何笑?答言:汝始于此经地,六欲天中,宫殿已成。即借道眼,须达悉见六欲天中严净宫殿,问舍利弗:是六欲天,何处最乐?舍利弗言:下三天中,色欲染厚;上二天中,憍逸自恣;第四天中,少欲知足,恒有一生补处菩萨,来生其中,法训不绝。须达言曰:我正当生第四天中,出言已竟,余宫悉灭,唯第四天宫殿湛然。
  复更从绳,时舍利弗惨然忧色。即问尊者:何故忧色?答言:汝今见此地中蚁子不耶?对曰:已见。时舍利弗,语须达言:汝于过去毗婆尸佛,亦于此地,为彼世尊,起立精舍,而此蚁子,在此中生;尸弃佛时,汝为彼佛,亦于是中,造立精舍,而此蚁子,亦在中生;毗舍浮佛时,汝为世尊,于此地中,起立精舍,而此蚁子,亦在中生;拘留秦佛时,亦为世尊在此地中起立精舍,而是蚁子,亦于此生;拘那含牟尼佛时,汝为世尊,于此地中,起立精舍,而此蚁子,亦在中生;迦葉佛时,汝亦为佛,于此地中,起立精舍,而此蚁子,亦在中生;乃至今日,九十一劫,受一种身,不得解脱;生死长远,唯福为要,不可不种。
  是时须达,悲心怜伤。经地已竟,起立精舍。为佛作窟,以妙栴檀,用为香泥。别房住止,千二百处。凡百二十处,别打楗椎。施设已竟,欲往请佛。复自思惟:上有国王,应当令知,若不启白,傥有瞋恨。即往白王:我为世尊,已起精舍,唯愿大王,遣使请佛。时王闻已,即遣使者,诣王舍城,请佛及僧:唯愿世尊,临覆舍卫。
  尔时,世尊与诸四众,前后围绕,放大光明,震动天地,至舍卫国,所经客舍,悉于中止,道次度人,无有限量。渐渐来近舍卫城边,一切大众,持诸供具,迎待世尊。世尊到国,至广博处,放大光明,遍照三千大千世界,足指按地,地皆震动,城中伎乐,不鼓自鸣,盲视聋听,哑语偻申,癃残拘癖,皆得具足。一切人民男女大小,睹斯瑞应,欢喜踊跃,来诣佛所,十八亿人,都悉集聚。
  尔时,世尊随病投药,为说妙法,宿缘所应,各得道迹,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种辟支佛因缘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者,各各欢喜,奉行佛语。佛告阿难:今此园地,须达所买,林树华果,祇陀所有,二人同心,共立精舍,应当与号太子祇陀树给孤独园,名字流布,传示后世。
  尔时,阿难及四部众,闻佛所说,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迦兰陀竹园。
  尔时,阿难在林树间,静坐思惟,欻生此念:如来正觉,诸根具足,功德慧明,殊妙难量,世尊先昔,本何因缘,发此大乘无上之心,修习何事,而得如是胜妙之利。作是念已,即从禅起,往诣佛所,头面作礼,前白佛言:如诸如来,于诸世间人天之中,最尊最妙,功德慧明,巍巍无量,不审世尊,先昔以何因缘,发此大乘无上之心。佛告阿难:汝欲知者,善思念之,吾当为汝,具分别说。阿难白佛:诺,当善听。
  佛告阿难:过去久远,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大国王,名摩诃波罗婆修(此言大光明),主五百小国。尔时,大王与诸群臣,俱出游猎,王所乘象,欲心炽盛,担王驰走,奔逐牸象,渐逼林木,突入树间。象师白王,捉树自立,足得全济。王用其言,俱共持树。象去之后,王心大怒,苦责象师,欲即杀之:由卿调象,不合制度,致使今者几危吾身。象师白王:调之如法,但今此象,为欲所惑,欲心难调,非臣咎也,愿见宽恕,却后三日,象必自还,观臣试之,万死不恨。即便停置,如期三日,象还诣宫。
  尔时象师,烧七铁丸,令色正赤,逼象吞之。象不敢违,吞尽即死。王意开解,及诸群臣,叹未曾有,复问之曰:如此欲心,谁能调者?时有天神感悟象师,令答王曰:佛能调之。王闻是语,便发心言:如此胶固,难调伏法,唯佛能除。即自誓愿:愿求作佛!精勤历劫,未曾休替,至于今日,果获其报。佛告阿难,欲知尔时大国王者,今我身是。
  尔时众会,闻佛所说,咸发无上正真道意,欢喜踊跃,不能自胜,顶受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迦毗罗卫国尼拘卢陀僧伽蓝。
  尔时诸释,睹见世尊,光明神变,阐扬妙化,甚奇甚特,巍巍堂堂,无能及者;又复叹美憍陈如等,宿有何庆,如来出世,法鼓初振,最先得闻,甘露始降,而便蒙泽,永离垢秽,心体玄要,城营村邑,群党相随。异口同音,称赞无量。
  时诸比丘,闻是语已,往至佛所,头面礼足,前白佛言:今此国界人民之类,咸共集聚,异口同音,赞咏世尊,若干德行,及与五人,宿有何庆,独先蒙度。佛告比丘:非独今日先度五人,我于久远,亦济此等,以身为船,救彼没溺,全其生命,各得安隐,得至彼岸。吾今成佛,先拔济之。时诸比丘,即白佛言:不审世尊,先昔之时,云何拔济,令各安隐,唯愿世尊,当为说之。佛告比丘:若乐闻者,当为汝说。皆曰唯然。
  佛告比丘:过去久远,此阎浮提波罗奈国,时彼国王,名梵摩达。尔时国中,有大萨薄,名勒那阇耶,游出于外。到林树间,见有一人,涕泣悲切,以索系树,入头在中,欲自戮死。便前问之:汝何以尔,人身难得,命复危脆,衰变无数,恒恐自至。种种晓喻,教令舍索。人报之曰:我之薄福,贫穷理极,债负盈集,甚多难计,诸债主辈,竞见剥脱,日夜催切,忧心不释,天地虽宽,无容身处,今欲自没,避离此苦,仁虽谏及,存不如死。
  尔时萨薄,即许之曰:卿但释索,所负多少,悉代汝偿。作是语已,彼人便休,欢喜踊跃,感戴无量。随从萨薄,俱至市中,宣令一切,云欲偿债。时诸债主,竞共云集,迎取所负。来者无限,空竭其财,财货已尽,犹不毕债。妻子穷冻,乞丐自活,宗亲国邑,悉共诃嫌:此是狂夫,自破家业。
  当于是时,有众贾客,劝进萨薄,欲共入海。即答之曰:为萨薄法,当办船具,我今穷困,无所复有,何缘得从。众人报言:我等众人,凡有五百,开意出钱,用办船具。闻是语已,即便许可。众人投合,大获金宝。
  尔时萨薄,以三千两金,千两办船,千两办粮,千两用俟船上所须,余故大有给活妻子。便于海边,施作大船,船有七重。严办已讫,推著水中,以七大索,系著岸边,鸣击大铃,宣令一切:谁欲入海得大妙宝奇珍异物用无尽者,今可云集,共诣宝所。复告之曰:其谁不爱父母妻子阎浮提乐及身命者,乃可往耳,所以然者,大海之中,艰险众多,回波暴风,大鱼恶鬼,如是种种,不可具陈。作是语已,即断一索,日日如是,至第七日,断索都尽,船即驰去。
  便于道中,卒遇暴风,破碎船舫。众人唤救,无所归依,或有能得板樯浮囊以自度者,或有堕水溺死之者。中有五人,共白萨薄:依汝来此,今当没死,危险垂至,愿见救度。萨薄答曰:吾闻大海,不宿死尸,汝等今者,悉各捉我,我为汝故,当自杀身,以济尔厄,誓求作佛,后成佛时,当以无上正法之船,度汝生死大海之苦。作是语已,以刀自刎。命断之后,海神起风,吹至彼岸,得度大海,皆获安隐。
  佛告比丘:欲知尔时勒那阇耶者,今我身是;时五人者,拘邻等是。我于先世,济彼人等生死之命,今得成佛,令其五人皆最初得无漏正法,远离长流结使大海。尔时诸比丘,皆共赞叹,如来大悲,深妙难量,咸勤克励,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摩竭国竹园之中。尔时,世尊与诸比丘,向毗舍离,到梨越河所。
  是时河边,有五百牧牛人,五百捕鱼人。其捕鱼者,作三种网,大小不同。小者二百人挽,中者三百人挽,大者五百人挽。于时如来,去河不远,而坐止息,及诸比丘,亦皆共坐。
  时捕鱼人,网得一鱼,五百人挽,不能使出,复唤牧牛人众,合有千人,并力挽出。得一大鱼,身有百头,若干种类,驴马骆驼、虎狼猪狗、猿猴狐狸、如斯之属。众人甚怪,竞集看之。
  是时世尊,告阿难曰:彼有何事,大众皆集,汝往试看?阿难受教,即往看视,见一大鱼,身有百头,还白世尊,如所见事。世尊寻时,共诸比丘,往至鱼所,而问鱼言:汝是迦毗梨不?答言:实是。郑重三问:汝是迦毗梨不?答言:实是。复问:教匠汝者,今在何处?答言:堕阿鼻狱中。
  尔时,阿难及于大众,不知其缘,白世尊曰:今者何故,唤百头鱼,为迦毗梨,唯愿垂愍,而见告示。佛告阿难:谛听谛听,当为汝说。昔迦葉佛时,有婆罗门,生一男儿,字迦毗梨(此言黄头),聪明博达,于种类中,多闻第一,唯复不如诸沙门辈。其父临终,殷勤约敕,汝慎莫与迦葉沙门讲论道理,所以者何,沙门智深,汝必不如。
  父没之后,其母问曰:汝本高明,今颇更有胜汝者不?答言:沙门殊胜于我。母复问言:云何为胜?答言:我有所疑,往问沙门,其所演说,令人开解,彼若问我,我不能答,以是之故,自知不如。母复告言:何以不往学习其法?答言:欲学其法,当作沙门,我是白衣,何缘得学?母复告曰:伪作沙门,学习已达,还来在家。奉其母教,而作比丘。
  经少时间,读诵三藏,综练义理。母问之曰:今得胜未?答言:学问中胜,不如坐禅,何以知之,我问彼人,悉能分别,彼人问我,我不能知,因是事故,未与他等。母复告曰:自今已往,若共谈论,傥不如时,便可骂辱。迦毗梨言:出家沙门,无复过罪,云何骂之?答言:但骂,卿当得胜。时迦毗梨,不忍违母,后日更论,理若短屈,即便骂言:汝等愚騃,无所识别,剧于畜生,知晓何法,诸百兽头,皆用比之。如是数数,非一非二,缘是果报,今受鱼身,而有百头。
  阿难问佛:何时当得脱此鱼身?佛告阿难:此贤劫中,千佛过去,犹故不脱。尔时,阿难及于众人,闻佛所说,怅然不乐,悲伤交怀,咸共同声,而作是言:身口意行,不可不慎。
  时捕鱼人,及牧牛人,一时俱共合掌向佛,求索出家,净修梵行。佛即言可,善来比丘,须发自落,法衣在体,便成沙门。是时世尊,为说妙法,种种苦切,漏尽结解,成阿罗汉。复为会众广说诸法,分别四谛苦集灭道,有得初果乃至四果,有发大道意者,其数甚多。
  尔时四众,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首陀会天,下阎浮提,至世尊所,请佛及僧,洗浴供养。世尊默然。已为许可,即设饮食,并办洗具,温室暖水,调和适体,酥油浣草,皆悉备有。施设已办,白世尊曰:食具已讫,唯圣知时。于是世尊,及诸比丘,纳受其供,尽共洗浴,并享饮食,其食甘美,世所希有。食竟澡漱,各还本坐。
  是时阿难,长跪合掌,白世尊曰:此天往昔作何功德,形体殊妙,威相奇特,光明显赫,如大宝山,唯愿世尊,敷演其事。
  佛告阿难:谛听善持,吾当解说。乃往过去,毗婆尸佛时,此天彼世,为贫家子,恒行佣作,以供身口,闻毗婆尸佛说浴僧之德,情中欣然,思设供养,便勤作务得少钱谷,用设洗具,并及饮食,请佛众僧,而以尽奉。由此福行,寿终之后,生首陀会天,有此光相。
  佛告阿难:而此天者,非但今日请佛及僧,尸弃佛时亦来世间,供养世尊及于众僧,乃至迦葉佛时,亦复如是。佛告阿难:此天非但承供七佛,于当来世贤劫之中,千佛兴出,亦当一一洗佛及僧,犹如今日无有差别。
  尔时,世尊因授天记,于未来世,满阿僧祇一百劫之中,当得作佛,号曰净身,十号具足,所化众生,不可限量。
  尔时,阿难及诸四众,闻佛所说,欢喜无量,咸作是言:如来出世,所利益大,如是少施,获报弥多。佛告阿难:善哉善哉,如汝所言。因为众会,广说妙法,其闻法者,有得道迹、往来、不还、逮应真者,发大道意,各各欢喜,顶受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迦维罗卫国,尼拘卢陀僧伽蓝。佛初还国,于时诸释,观佛威仪,相好殊异,身体金色,三十二相,视之无厌,各共群聚街陌市里,异口同音,叹说如来,于此众中,无有俦类,实可敬哉。时诸比丘,闻是论已,并共白佛,说其诸人叹咏之词。于时世尊,告诸比丘:汝等当知,吾乃往昔,于此众中,最尊最妙,不但今日。时诸比丘,各共白佛:不审世尊,过去世时,于此众中,最尊最妙,其事云何?尔时,世尊告诸比丘:谛听谛听,善著心中,吾当为汝,具足解释,过去世事。对曰:唯然,愿乐欲闻。
  佛便为说:过去无量,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大国王,名曰令奴,其王统领八万四千诸小国王,一万大臣,五百太子,夫人婇女,合有二万。最大夫人,字提婆跋提,最后怀妊,生一太子,其儿端正,身紫金色,其发绀青,两手掌中,千辐轮相,其左足底,有马形相,其右足底,有白象相,其儿福德,人中奇尊。即依父母,而为立字提婆令奴,乳哺长大。
  令奴大王,卒遇时病,其命将终。诸小国王,群臣太子,咸来问病,因问大王,假其终没,诸王太子,谁应绍嗣。时王报曰:若我诸子,有能具足十功德者,乃立为王。何等十德:一者身紫金色,其发绀青;二者两手掌中,有金轮相,具足不缺;三者其右足底,有白象相;四者其左足下,有马形相;五者著王衣服,与身相可,不大不小;六者坐王御座,威德巍巍,其坐安隐;七者诸王群臣,欢喜敬礼,称善无量,入于后宫,夫人婇女,踊跃欢喜,作礼恭敬;八者若将至于天祠,泥天木像,悉为作礼;九者福德威力,能雨七宝,称给一切;十者其母是谁,提婆跋提夫人所生。若有具足是十功德,斯乃立之,用作大王。教敕已竟,无常对至,遂便命终。
  诸王臣民,五百子中,从其大者,次以十事,观相其身:此诸太子,身无金色,发无绀青,手掌无轮,足底无有象马之相,著王者服,不相应当,坐于御座,其木师子,惊张起立,欲搏啮之,诸王臣民,悉不敬礼,将至宫内,夫人婇女,悉不欢喜,无礼敬者,设入天词,自礼天像,诸余泥木天像,悉不作礼,语使雨宝,亦复不能,又复不是提婆跋提夫人所生,乃至五百诸大太子,于十事中,乃无一事。
  最下小子,身紫金色,其发绀青,看其两手,轮相具足,睹其脚底,象形马相,昞然如画,著王法服,与身相可,坐于御座,福德巍巍,诸王臣民,无不敬礼,入于后宫,夫人婇女,敬奉作礼,将至天词,泥木天像,悉皆为礼,教使雨宝,始语即雨,问是谁生,提婆跋提夫人所生,十事具足。诸王臣民,即拜为王。
  至十五日,日初出时,有金轮宝,从东方来,轮有千辐,纵广一由旬。王即下座,右膝著地,跪而言曰:若我福德,应为王者,轮当称我。即如其言,来在殿前,住虚空中。白象宝者,从香山来,毛尾贯珠,若王乘上,象皆能飞,从朝至午,遍四天下,若以足行,足所触地,即成金沙;绀马宝者,身绀青色,其马毛尾,皆悉珠色,皆雨七宝,若王乘上,一食之顷,游四天下,不疲不劳;神珠宝者,自然而至,其珠光明,昼夜恒照百二十里内,复能雨于七宝,称给一切;玉女宝者,自然而至,端正殊妙,称适王意;典藏臣者,王须七宝,随意给足,终无乏尽;其典兵臣,王若欲须四种兵时,顾视之顷,诸兵悉集,行阵严整,威力非凡。
  七宝既具,坐自思惟:吾享斯位,皆由前身宿种福业,乃致之耳,今当绍继使不断绝。即以香汤,洗浴其身,著新净衣,手执香炉,向于东方,跪而言曰:东方快士,来受我请。即时便有二万辟支佛,来至王宫,南西北方,悉皆请之。时有六万辟支佛,来受王请。王与诸臣,四事供养。其八万四千诸小国王,离家来久,即启大王,欲辞还国。王即听之。因启王曰:此中快士,其数甚众,愿王垂愍,减省少许,与臣供养,愿使将来共享斯福。于时大王,即以四方辟支佛,与诸小王,随时供养,经八万四千岁,诸王臣民,命终之后,皆得生天。
  佛告诸比丘,欲知尔时令奴王者,今现我父白净王是;尔时提婆跋提夫人者,今现我母摩诃摩耶是;尔时提婆令奴王者,今我身是;尔时五百太子者,今此五百释是。我乃尔时,于诸人中,最为尊妙。吾今成佛,众相具足,于此众中,最为奇妙。时诸大会,闻佛所说,有得须陀洹者,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种辟支佛因缘者,有发菩萨心成不退者,众坐欢喜,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提婆达多,虽复出家,利养蔽心,作三逆罪,推山压佛,伤佛脚指,复纵放黑象,欲令害佛,别僧两部,杀漏尽比丘尼。以故杀生,疑畏受后报。时有六师,即往问之。六师便为说诸邪见,言:为恶无罪,为善无福,信敬心生,丧断善根。
  是时阿难,析体爱重,惋恨情深,悲哽懊恼,白世尊言:调达愚痴,造不善业,坏破善根,辱释种子。尔时,世尊告阿难言:提婆达多,非但今世为利养故断破善根,过去世时亦贪利养,丧身失命。阿难白佛言:世尊,提婆达多,过去世时,贪利丧身,其事云何,愿乐欲闻。
  佛告阿难:善听,当说。往昔无量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国名波罗奈。时有萨薄,名摩诃夜移,其妇怀妊,自然仁善,意性柔和,月满生男,形体端正。父母爱念,施设美膳,延请亲戚并诸相师,共相娱乐,抱儿示众,为其立字。相师问言:此儿受胎已来,有何瑞应?其父答言:受胎已来,其妇自然慈心和善。相师即为立字,名为善求。乳哺长大,好积诸德,慈愍众生。
  次后怀妊,自然弊恶,期满生男,形体丑陋。即请相师,为其立字。相师问言:此儿怀妊,有何感应?答言:怀儿已来,受性弊恶。于时相师,即为立字,名曰恶求。乳哺长大,好为恶事,恒生贪心,怀嫉妒意。
  年各长大,欲行共贾入海,求索宝物。各有五百侍从,前后而发。途路悬远,中道乏粮,经于七日,去死不远。是时善求,及诸贾人,咸共诚心,祷诸神祇,欲济饥俭。于空泽中,遥见一树,枝叶郁茂,便即趣之,有一泉水。善求及众,悉共诚心,求哀救护,诚感神应,现身语之:斫去一枝,所须当出。诸人欢喜,便斫一枝,美饮流出。斫第二枝,种种食出,百味具足,咸共承接,各得饱满。斫第三枝,出诸妙衣,种种备具。斫第四枝,种种宝物,悉皆具足,庄严悉备,所须尽办。
  恶求后到,众人如前,尽得充足。便自念言:今此树枝,能出如是种种好物,况复其根,今当伐之,足得极妙佳好之物。思惟心定,令人伐之。是时善求,闻如是语,怀愤懊恼,语恶求言:我等饥乏,命在旦夕,蒙此树恩,得济余命云何怀此弊恶之心,而欲伐之。尔时恶求,不用其言,即掘其根。善求感佩,不忍见之,领众归家。伐树已竟,有五百罗刹,取此恶求及众贾人,悉皆啖之,财物伴侣,一切丧失。
  佛告阿难:尔时善求者,今我身是;尔时父者,今现我父净饭王是;尔时母者,今现我母摩诃摩耶是也;时恶求者,今提婆达多是。阿难,提婆达多,非但今日作不善事,贪利养故,世世常造,我于往昔,常与相值,恒教善法,而不用之,反更以我为怨。
  尔时,阿难及四部众,闻佛所说,悲喜交集,咸自劝励,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僧,围绕说法。
  尔时贤者阿难,见提婆达多,于如来所,常怀嫉妒,驱饮醉象,推山镇佛,种种方便,欲得危害,然佛慈心,常有矜愍,于罗睺罗及提婆达多,视之一等无有差别。贤者阿难,睹其如是,常怀惋怅,思惟在意,从座而起,偏袒右肩,长跪合掌,叹说是事。佛告阿难:提婆达多不但今日兴恶于我,宿世之时亦伤害我,然我于彼常慈念之。贤者阿难,即白佛言:不审宿世,提婆达多,亦为伤害,尔时慈愍,其事云何,愿具说示。
  佛告阿难:过去久远,无数无量,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国王,名曰勒那跋弥(此言宝铠),领五百小国王,有五百夫人婇女,皆无有子。王便祷祠诸天日月山海树神,经年历纪,不获子息。王大愁忧,而自念言:我今无子,旦夕崩亡,国无绍继,天下必乱,所以者何,五百诸臣,不相宾伏,便当力诤,强弱相陵,枉杀无辜,亡国丧民,莫不由此。念是事已,益增愦恼。
  时有天神,知王至意,于王梦中,而语王言:城外林中,有二仙士,其第一仙,身有金色,福德聪辩,不可逮及,汝苟须子,可往求请,必当回意来生王家。王寻惊悟,差有喜色,即敕驾乘,单将数人,遍至推觅,便得见之,即向求哀,种种自说,国无继嗣,忧深虑重贪屈大仙,来生我家,绍继国嗣,去我忧患,若不见耻,唯垂降顾。尔时仙人,见王殷勤,不忍拒逆,即便可之。第二仙人,复语王言:我亦当往生于王家。王大欢喜,便辞还宫。
  经历数时,金色仙人,即取命终。王大夫人,名曰苏摩,即觉有娠。聪明女人,能得此智,知所怀妊,分别男女。便自说言:我所怀妊,必当是男。王及宫内,闻此语已,欣悦无量。王敕宫内夫人婇女,尽共承给,称悦其意,床褥饮食,极令细软,将护进止,不临危险。十月已满,其大夫人,便生男儿,端正绝异,身紫金色,其发绀青,人相具足。王及内外,观之无厌。因召相师,令占相之。相师寻诣,上下观相,欢喜踊跃,而白王言:此儿相好,人中难有,聪明福德,不可逮及。王闻遂喜,复告相师,可为立字。相师问王:今此太子,受胎已来,有何变异?王即答言:此太子母,素来妒恶,乐人之过,妄举奸非,见他人善,心不为喜;怀妊已来,志性改异,为人慈仁,矜愚爱智,好修施惠,等意护养。相师闻此,赞言善哉,此是儿志,寄情于母,便为立字,字迦良那伽梨(此言善事)。
  其第二夫人,名曰弗巴。第二仙人,亦复命终,生于第二夫人腹中。日月足满,便生男儿,形体状貌,无他殊异。复召相师,而瞻相之。相师披观,而语之言:此太子者,是常人耳,福德智能,为足自任。王复敕之,为其立字。相师复言:有何异事?王语相师:此太子母,素性忠良,为人慈顺,乐宣人善;怀妊已来,反更乐恶,嫉妒贤能,见善不喜。相师复言:此亦儿志,寄之于母,故使然耳。因即立字,为波婆伽梨(此言恶事)。
  其王尔时,注心爱念迦良那伽梨,不失其意,即敕为起三时之殿,冬时居温殿,春秋居中殿,夏时居凉殿,安置伎乐,而娱乐之。太子渐大,聪辩殊异,学诸世典,十八部经,诵持通利,善其义理。后辞出游,王即听之。敕治道陌,除去不净,乘大白象,金银校饰,千乘万骑,导从前后。街道陌中,一切人民,夹道两边。诸楼阁上,观者无数,皆言太子,熟似梵天,威相姿貌,人中希有。
  尔时,太子见诸乞儿,身体羸瘦,衣被弊坏,左捉破器,右持折杖,卑言求哀,从人乞丐。太子问曰:何以乃尔?群臣答言:如此人辈,或无父母,孤穷单独,无所依仰,癃疾狂病,不能作役,无一钱储,身口所切,是使尔耳。太子慈愍,心深增悼。
  转复前行,见诸屠儿,杀害畜生,稍割秤卖。太子问言:何以作此?寻各答言:我不必乐,祖父已来,以此为业,若舍此事,无以自济。太子闻此,长叹而去。
  转前到田,见诸耕者,垦地虫出,虾蟆拾吞;复见有蛇,吞食虾蟆;孔雀飞来,啄食其蛇。太子问人:此作何等?耕者答言:此是我业,于中下种,后当得谷,以自供食,并输王家。太子叹曰:人由饮食,杀害众生,役身役力,辛苦乃尔。
  转复前行,见诸猎师,趣向群鸟,挽弓欲射;复见安网,张施在地,见诸禽兽,堕在其中,惊张鸣吼,不能得脱。太子问言:皆作何等?咸皆答言:捕诸禽兽,以自供济。太子闻此,深叹舍去。
  到河池边,见捕鱼师,张网捕鱼,狼藉在地,跳踉伸缩,死者无数。太子复问,皆各答言:我仰此鱼,用供衣食。太子长叹,愍哀群生,为衣食故,乃当如是,杀害众生,供俟身口,殃罪日滋,后报如何。
  便回还宫,忧念不乐,往白父王,愿赐一愿。王答之曰:恣汝所欲,不相违逆。太子白王:出行游观,睹彼群品,为衣食故,欺诳杀害,积罪日增,意甚悼愍,欲得供济,愿王听我,用于王藏,自恣布施,充民所乏。王于太子,倍加爱念,闻其所语,不能违意,即便可之。
  于是太子,即时宣下,告诸人民:迦良那伽梨太子,布施穷困乏短之者,一切施给,皆悉来取,若有欲须金银宝物衣服饮食及余所须,当施与之。即开王藏,出诸宝物,著诸城门,及置市中。随人所须,一切悉给。尔时诸国,沙门婆罗门,贫穷孤老,癃残疾病,强弱相扶,次第而至。须衣与衣,须食与食,金银宝物,恣意而与。尔时人民,展转相语,遍阎浮提,皆悉来集。
  用王宝藏,三分向二。时典藏臣,入白王言:大王典领五百小国,诸国使命,当有往返,事须宝物,还相报遗,太子布施,用王内藏,三分之物,向用其二,王可思之,勿令后悔。王闻是语,而告臣言,我此太子,意好布施,其心猛盛,不可回转,若当禁遮傥违其意,令其忧恼,当云何耶,分恣其意,莫得违失。
  如是数时,太子布施,所残藏物,三分用二。臣复白王:前所残物,日日布施,三分之中,已更用二,余残少许,当俟信遗,不可尽用,愿王熟思,后莫见咎。王便思惟,而告臣曰:吾爱此子,特复倍余,不忍显露违逆其意,若来索宝,小避行来,若其急索,且复与之,乍得乍不得,可延日月。尔时藏臣,得王教已,太子后日,来索宝时,其臣托缘,余处行来,或时索得,或时不得,不能一一称其所须。太子觉之,而自念言:今此藏臣,有何力能,敢违失我,不相承用,将是王意,故使尔耳;又人子礼,不应竭用父母库藏令其尽也,今此藏中,所残无几,我当云何,得于财宝,给施一切令无有尽。
  作是念已,即问诸人:今此世间,作何事业,可得多财称意足用?有一人言:不避剧难,远出贩卖,可得多财。有一人言:垦治田亩,不避寒暑,广种五谷,可得多财。有一人言:多养六畜,随时将护,时节蕃息,可得多财。有一人言:唯不顾命,能入大海,至龙王宫,求如意珠,斯事成办,最得多财。
  于时太子闻众人语,而自念言:行贾种田,畜养六畜,且非我宜,得利无几,唯入大海,诣龙王宫,此入我意,当勤求是事。作是念已,往白父王:我欲入海,求索珍宝,给施众生,用之无尽,唯愿父母,当见听许。王及夫人,闻太子言,甚怀忧灼,问太子曰:汝有何意,而欲入海,苟欲布施,成汝本志,我家所有藏内余残,尽当与汝,以用布施,何为自弃,云欲入海;又闻海中,多诸剧难,黑风罗刹,水浪回波,摩竭大鱼,水色之山,如斯众难,安全者少,百伴共往,时有一还,汝今何急,没身危险;我及汝母,无不极忧,诸王臣民,皆怀灼惕之惧;念舍此意,勿更纷纭。
  于是太子,闻王此语,心存大计,志期拔济,王虽留遮,意不倾动,规尽身命,成办其事,布身于地,腹拍王前,因白王言:唯愿垂哀,遂子本心,若必拒逆,不见听许,伏身此地,终不起也。王及夫人,内外一切,见太子意,不可回转,自誓毕死,伏身于地。皆共解喻,晓谢令起。其言如初,执志不变。从一日至二日,乃至六日。
  王及夫人,自共议言:太子不食,已经六日,到明七日,命必不全,此儿前后,意所欲作,要必成办,不可回转,若令入海,犹有还理,今违其意,反断人望,就当听之,放忧在后。王与夫人,相可已讫,俱共来前,各捉一手,涕泪交流,因语之言:听汝入海,可起还食。
  于时太子,闻王语已,欢喜而起,晓谕父母:我虽入海,不久当还,唯愿莫大忧念于我。为办种种肴膳饮食,已讫出外,广行宣令:迦良那伽梨,今欲入海,谁欲往者,当共俱进。尔时国中,有五百贾客,咸皆来集,悉言欲去。是时国中,有盲导师,自前已曾数返入海。太子闻之,即往到边,向其殷勤,嘉言求晓:汝当与我共入大海,示我行来利害去就。导师答言:我既年老,又盲无见,虽欲自去,私情甚难,王爱太子,隆倍异常,须臾离目,有怀悒迟,今闻与我,共入大海,傥复见拒,咎我不少。于时太子,闻是语已,即便还宫,自白父王:今此国中,有盲导师,前已数返曾到大海,愿王敕晓,令共我去。王闻是语,自往其所,语导师言:我此太子,志存入海,种种谏语,意坚不回,事不得已,今听就去,念其年少,未厌辛苦,闻汝曾行,知海去就,望汝回意,忍劳共往。尔时导师,闻王是语,即白王言:恨我年老,盲无所见,大王所敕,岂敢有违。王得是语,即自还宫。于时太子,即共导师,论定发日,还到王所。王问左右:谁敬爱我,可与太子共往采宝。波婆伽梨,即白王言:愿与兄俱,共涉大海。王闻此语,而自念言:今弟共往险厄之中,傥能济要,胜于他人。作是念已,即可听去。尔时,太子出三千两金,以千两办粮,千两办船,复以千两,供诸所须。严办已讫,于是欲发。王及夫人,诸王臣民,啼哭送之,别于路次。于是太子,与诸同伴,进道而去。到于海边,牢治其船,令有七重,候风时节,推著水中。以七大索,系于海边。摇铃唱令,语众人言:汝等皆听,海中众难,水浪回波,恶龙罗刹,黑风回覆,海色之山,摩竭大鱼,如是余难,其数犹多,前后入海,吉还者少,若狐疑者,于此可还;谁能坚意,分舍身命,不顾父母,不恋妻子,当共入海,至于宝所,若得珍宝,安隐还归,子孙七世,用不可尽。作是令已,便断一索。日日如是,至于七日,唱令已讫,断第七索,望风举帆,船疾如箭,径与诸人,到彼宝渚。太子聪明,通达世典,识宝色相,悉知其价,示诸众人诸宝好丑,敕语众贾,令随意取,重告众贾,令多少得中。多取船重,有沉没之忧;少取行劳,不补其苦。敕诫已讫,独与导师,别乘小船,与众人别,转复前进。导师问言:此前应有白色之山,汝为见不?太子言:见。导师语曰:此是银山。转复前行,导师复问:当有绀色之山,汝见未耶?太子答言:我已见之。导师语言:是绀琉璃山。转更前进,复问太子:此中应有黄色之山,汝为见未?太子言:见。导师语之:此是金山。
  到金山下,坐金沙上,导师言曰:我今羸劣,命必不济;即示方面,进止道路,汝从是去,前当有城,极妙七宝杂厕;汝到城门,城门若闭,其城门边,有金刚杵,汝便取杵,以撞其门;城中当有五百天女,各赍宝珠,来用奉汝;更有一女,最特尊胜,所持宝珠,而有绀色,名旃陀摩尼,此如意珠,得便坚持,勿令失脱;其余与者,亦可取之;摄录诸根,勿复与语;我今转极,余命少少,若命终后,念识我恩,对我发哀,埋此沙中。导师语竟,气绝命终。对之悲恸,为之葬埋。
  随其所教,进前而去。到七宝城,城门坚闭。见金刚杵,在其门边,如语取杵,以撞其门。城门便开,五百天女,各持宝珠,来奉太子。最前一女,手所持珠,如语绀色,随次第摄取,裹在衣角,便旋还来。
  前太子别后,波婆伽梨复语众人,行来不易,但当多取。众人贪宝,取之过度。太子还到,其船已满,放船还来,船便沉没。诸贾人辈,乍沉乍浮。太子已有如意珠,故身不没溺。波婆伽梨,遥唤太子:当见救济,勿便捐弃。太子闻语,即牵共浮,力励相挽,便得出海。出海之后,弟语兄言:我曹兄弟,辞父母来,入于大海,望不空归,际遇不谐,丧失财宝,单身空到,甚可耻也。
  迦良那伽梨,天性忠直,即语弟言:我故得宝。弟语兄言:当用见示。即解衣里,以珠示之。弟得见珠,因而怀情,念我父王恩慈不普,偏爱我兄,我不在意;今我二人,俱来入海,兄得异宝,我独空归,从是已后,当遂贱遇我,我当云何?因其卧寐,阴杀其兄,取其珠宝,归语父王,言其兄没海,于是乃当异爱念我。
  作是念已,密自怀计,语其兄言:人村渐近,我曹兄弟,不应俱眠,宜更坐守,护持宝珠。兄即然之,常共更守。波婆伽梨,次应休眠,卧地经时,极过常度,然后乃起。兄复次卧,由坐久故,睡寐极著。波婆伽梨,起入林中,林中有树,其刺极利,即取两枚,各长尺五,持来兄边。兄眠甚重,一手捉一,当其眼宕,刺令没刺,收宝而去。太子苦痛,高声急唤:波婆伽梨、波婆伽梨,此中有贼。唤经数返,无有应者。尔时树神语太子言:波婆伽梨,是汝之贼,刺汝眼竟,持汝珠去。
  于是太子宛转辛苦,匍匐而行,渐小前进,到梨师跋陀国。至于泽宕,值五百牛来到其边,有一牛王,见于太子,怜敬慊怀,出舌舐之,余牛悉集,愕住共视。时牧牛人,来前试看,乃睹太子卧在于地,见其眼中,有是长刺,观其形相,又知非凡,即为拔刺,将至住处,常以酥乳,著其疮中,饮食供给,随时瞻养。复经数时,眼疮渐瘥,主人承事,未曾懈废。
  尔时,太子问牧牛人:汝居此中,有何基业?牧牛人答:我在此中,无有基业,唯仰乳酪,卖用自济。太子自念,我遭困厄,劳烦主人,恒供养我,今者疮瘥,小能行来,当更方宜,求易处所。念是事已,因语主人:尔所时节,共相劳烦,感念主人,恩难酬报,我欲前行,到于城中,展转行乞,以自供活。
  时牧牛舍主,闻太子言,惧其舍内妻子奴婢有余厌辞闻太子耳,若其不尔,何缘乃辞?作是念已,先问舍内:汝曹有何不称之事,而令贵客辞欲索去?舍内皆言:我曹于此如兄如弟,不知何缘欲相舍去。于时舍主,语太子言:我相承侍,未有不称,不可舍我转行余乞。于时太子,闻舍主语,见其殷勤,恒护其意,且小停住。
  复经数时,便语主人:汝供待我,随时无乏,家内一切,接我隆厚,但我意中,自欲转行到前城中,望遣一人,将我共往。时牧牛人,见其殷勤,恐违其意令其心愁,躬自将护,共至城中。已到彼城,共别当还。太子语言:汝哀我者,买索一琴,与我自娱。时牧牛人,寻买索与,共相辞谢,于时别去。
  尔时,太子素多技能,歌颂文辞,极善巧妙。即于陌宕,激声歌颂,弹琴以和,音甚清雅。城中人民,闻其音者,皆乐听观,无有厌足。各持饮食,竞来与之。时城中有五百乞儿,皆来依附,赖其饱食。
  梨师跋王,有一园监,为王监守果柰之园,柰有熟者,鹦鹉来食,手力不周,不能惊遮。于时园监,担柰与王,其中好柰,鹦鹉啄坏。王见瞋恚,欲加刑罚。园监惶怖,向王自陈:家乏人力,故使尔耳,唯见宽恕,原恕刑罚,当索守人,更不令尔。王便恕置,不问其罪。园监得脱,行求索人。见迦良那伽梨,丐于道边,观其形相,似是忠人,即语之曰:汝能为我看守园不,汝若能者,当供所乏。太子答言:我眼无见,云何看守?园监语言:汝苟欲看,虽复无眼,当作方便,多作细绳,系诸树端,以诸铃物,连系相著,展转相牵,汝捉一头,若闻有声,汝便顿绳,鹦鹉惊怖,无缘得住。太子闻语,而答之言:若有此事,我能为之。共相可竟,即往为守。
  时波婆伽梨,到父王国,王怪独来,即问消息。波婆伽梨,而语王言:我曹不偶,船重沉没,迦良那伽梨,并诸贾人,合诸珍宝,尽没大海。我力励浮,趣得全济。王及夫人,闻是语已,闷绝良久,无所觉识,以水洒面,困乃还苏。宫閤内外,诸王臣民,闻此事者,莫不悲悼。王及夫人,语波婆伽梨:太子没海,汝何以来,何不并就死大海中。合土臣民,无不痛惜,朝夕哭恋,如丧父母。
  太子在宫,常爱一雁。王告其雁:太子养汝,今入大海,淹没不还,何不往看,知其所在。因作书音,以系雁颈。雁即高翔,广行求觅,游彼园上,识其歌声,即下试看,得见太子,鸣声悲喜,不能自胜。太子闻识,即解取书,眼无所见,不能看读,因求纸笔,作书与王,说波婆伽梨刺眼委曲,所更历处,辛酸诸事。系于雁颈,雁便飞去。
  梨师跋王,时有一女,端正殊妙,世间希有,王甚爱重,不违其意。时女辞王,出游园观。王便听去,女至园中,见于太子迦良那伽梨,头乱面垢,目无所见,著弊坏衣,坐林树间。其女观察,睹其色状,心情属向,不离其侧,便坐其边,与共谈语。食时已到,王遣人唤,女还遣人白于王曰:愿送食来,欲就此食。即送食来,女语太子:我欲共汝一处坐食。太子答言:我是乞丐之人,汝是王女,云何共食,若王闻者,罪我不少。其女殷勤,语太子言:若汝不肯,我便不食,如是数返,逼迫不已,而便共食。言遂款笃,意渐附近,目无去离。日转欲暮,王遣人唤女。女还遣人,往白王曰:我愿为此守园人妇,不用其余国王太子,今我专心,殷勤如是,唯愿父王,勿违我意。使到王所,具道其事。王闻是已,不能违情,因自言曰:此事灾异,是女不肖,乃至若是,宝铠大王,为第一太子迦良那伽梨,来求索之,今此太子,入海未还,乃欲为是乞儿作妇,辱人名字,甚为不少,我当覆头藏著何处。作是语已,复遣人唤,女言如初,执志不移。时王爱念,不能违意,就并将来,著于宫中,便令交会成为夫妇。
  复经数日,妇恒昼去,冥乃来还。夫怪问之:汝言与我共为夫妇,晨去暮还,心不在此,将为他志故使尔耶?妇因自誓,我今一心,共相尊奉,无有他意大如毛发,若当实尔,至诚不虚,令汝一目平完如故。言誓已讫,一目寻复如故。
  复问太子,汝之父母,为在何国。太子语妇:汝闻大王勒那跋弥名字不耶?答言:闻之。是我父也,彼王太子迦良那伽梨,汝复闻不?答言:闻之。我身是也。妇即惊问:汝复何为辛苦如是。太子因为说其本末。妇闻是语,深怀叹息,语太子言:波婆伽梨,怀害于汝,自古至今,未有此处,汝若得彼,当云何治。答言:波婆伽梨虽害于我,我于其边,永无瞋恨。妇复语言:此事难信,相困如是,奈何不瞋。迦良那伽梨,因自誓言:若我于彼波婆伽梨,无有微恨大如毛发,我言至诚,不虚欺者,当令一目复得平复。自誓已讫,眼悉明净。
  妇见其夫,两目完净,端正威相,未曾所睹,喜不自胜。往白其父:宝铠太子,迦良那伽梨,父王识不?王答言:识。女即言曰:今欲见不?王言:今在何处?女言:我夫,则是其人。王笑之曰:此女痴狂,志乱失性,迦良那伽梨,入海未还,见盲乞儿,名之为是。女复白言:愿王往看。王寻往视,审是太子,衣毛悚然,愧惧交怀,腹拍其前,向忏悔言,实不相知,愿恕其过。密将太子,还著界上。便唱露言:大王太子迦良那伽梨,从大海还。施设办具,严驾象马,躬与群臣,自往迎之。还来到国,广作宾众,庄校其女,方云始欲以女为配。
  尔时雁还,担书到国。大王见雁,披解看读,始得消息,知太子存在,具知其所更辛酸诸事。王及夫人,乍悲乍喜,宫閤内外,靡不悲悼懊恼瞋责。取波婆伽梨,枷锁其身,幽闭在狱。敕令告下梨师跋王:太子辛苦,在于汝国,云何默住,不来表示;书到其时,象马侍送,事若有违,吾当自往。
  使便赍书,径到其国。梨师跋王,奉受披读。于是太子,语梨师跋王:牧牛之人,于我有恩,我今思念,欲得见之,可遣使往,为我唤之。王寻召来,太子语王:我眼被刺,正仰此人,供给将养,如我父母,王若见念,当为我报。王大欢喜,即时赐遗名衣上服、象马车乘、园田舍宅、金银宝物、奴婢仆使、并所典牛,尽持与之。其人欢喜,非其所望,便得安乐,终身富贵。
  即还报使,因表事情:太子在此,实所不知辛酸诸事,伏想委曲,太子今者,已还得眼,即娉鄙女,为太子妻,庄严办具,臣自卫送。寻敕严具五百白象,金银校饰,极令殊妙,选五百人,奉侍太子;复令择取五百侍女,极最端正才能巧妙,种种宝物,而庄严之;五百乘车,宝物庄校,亦令极妙,以送其女。梨师跋王,自与群臣数百千乘,亦共侍送,伎乐歌颂,围绕前后,称庆无量,进道还国。
  尔时其使,到大王所。披读书表,甚增喜踊,告下诸王,悉皆来集。即严象马,群臣百官,夫人婇女,导从前后,躬迎太子。到于界宕,尔时,太子遥见父王,下车步进,头面礼拜,问讯父母。父母亦下,更共抱持,别久念想与子相见,一悲一喜。诸王臣民,见其如是,欣感之情,不可具说。谈语粗讫,即还驾乘,捶钟鸣鼓,作众伎乐,欢喜称善。
  导从趣城,到城门外。太子白王:波婆伽梨,今何所在?王答之言:如斯恶人,天下不覆,吾不忍见,先来幽闭,在于狱中。太子白王:今当还放。王答之言:其罪深重,未及检校,云何当出?太子复言:若不放出波婆伽梨,终不入城。王即敕放,语令来出。既得脱出,来见太子。太子抱持,慰抚其意,然后尔乃入城至宫。尔时父母,诸王臣民,男女大小,见于太子,视于怨家,如视赤子,波婆伽梨,虽刺其眼,无有微恨大如毛发,敬爱慈恻,倍加于前。一切大众,皆共叹美,甚为奇特,天上人中,实无有比。
  太子到宫,与波婆伽梨,亲款之情,慈爱如旧。徐问其珠,今在何处。波婆伽梨,答太子言:来时藏著道边土中,敕还往取,求觅不得。太子共往,到便见之,收取珠宝,还共归宫。以五百宝珠,遗与诸王,各令取一;残如意珠,而自留之。手捉其珠,便从求愿:若实当是如意珠者,令我父母所坐之处,有七宝座,顶上当有七宝大盖。其言已讫,如语而成。复捉其珠,而从求愿:令我父母宫内诸藏,及诸王臣所有诸藏,前所用施,悉令还满。即时捉珠,四向历讫,一切诸藏,而皆还满。
  复敕诸臣,告下诸国:迦良那伽梨太子,却后七日,当雨七宝。即时告下,悉皆闻知。于时太子,香汤洗浴,竖立大幢,以珠著头,著新净衣,手执香炉,向四方礼,口自说言:若其实是如意珠者,便当普雨一切所须。求愿已讫,四方云雾,即有风来,吹除粪秽,及余不净,悉自除去;次复雨水,用掩尘土;次复雨于百味饮食,种种美味;次雨五谷;次雨衣服;次雨七宝,积满天下。尔时人民,称庆无量,视诸珍宝,犹如瓦石。
  于时太子,广布宣令:汝等已得一切所须供身之事,无所乏少,若能感谢如是之恩,当摄身口意,修十善道。尔时一切,阎浮提内,感念太子无极之施,又闻其令,克励其心,奉行十善,不犯众恶,命终之后,皆得生天。
  佛告阿难:欲知尔时迦良那伽梨太子者,今我身是;尔时我父勒那跋弥,今现我父净饭王是;尔时母者,今现我母摩诃摩耶是;时梨师跋王,摩诃迦葉是;尔时妻者,今瞿夷是;尔时波婆伽梨者,今提婆达多是;阎浮提人,蒙我恩者,我初得道,八万诸天,及我弟子,得授记者,如此等是。阿难,我于尔时,为彼所害,辛苦极理,犹以慈心,而矜爱之,况我今日,得成佛道,烦恼都除,慈悲广布,被彼少害,岂不慈愍。
  佛说是已,时诸会者,闻佛所说,感念世尊,为于群生,经涉剧苦,而不退废,叹未曾有,悲喜交怀,克心励志,思惟妙法,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种辟支佛善根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者,咸共敬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于时国王名波斯匿王,有辅相,聪明巨富,其妇怀妊,生一男儿,形貌端正,容体殊绝。于时辅相,见儿欢喜,即召相师,令占相之。相师看见,怀喜而言:是儿福相,人中挺特,聪明智辩,有踰人之德。父闻遂喜,敕为作字。相师问言:儿受胎来,有何异事?辅相答言:其母素性,不能良善,怀妊已来,倍更异常,心性恭顺,乐宣人德,慈矜苦厄,不喜说过。相师言曰:此是儿志,当为立字,号阿舋贼奇(此言无恼)。儿渐长大,雄壮绝伦,有力士之力,一人敌千,腾接飞鸟,走疾奔马。其父辅相,甚爱念之。
  于是国中,有一婆罗门,聪明博达,多闻广识,有五百弟子,追逐随学。尔时辅相,即将其子,往嘱及之,令其学问。婆罗门可之,受持教授。阿舋贼奇,夙夜勤业,一日谘受,胜于经年,学未经久,普悉通达。婆罗门师,异常待遇,行来进止,每与其俱,及诸同学,倾意瞻敬。
  尔时婆罗门师妇,见其端正才姿挺貌过踰人表,怀情色著,爱不去意,然诸弟子,与共同游,行止不独,无缘与语,有心不遂,常以叹悒。会有檀越,来请其师及诸弟子。三月一时,婆罗门师,内与妇议:我今当行受请三月,当留一人经营于后。时妇内喜,密自怀计,白婆罗门:是事应尔,后家理重,宜须才能,可留无恼,嘱以后事。时婆罗门,即敕无恼:我今赴彼檀越之请,后事总多,须人料理,卿善才能,为吾营后。无恼受教,即住不行。师及徒众,引道而去。
  其妇怡悦欣喜无量,极自庄饰,多作姿媚,与共谈语,娆动其意。无恼志固,无心相从。欲心转盛,实意语之:我相钦爱,由来有素,但避众人,有怀未发,汝师临去,吾故相留,今既独静,当从我意。无恼晓谢语言:我梵志法,不淫师妇,若当违犯,非婆罗门,宁交取死,终不为此。
  于时师妇,望重违心,惭愧瞋愤,复作密计,候师垂至,挽裂衣裳,掴破其面,尘土坌身,憔悴卧地,无所言说。时婆罗门师徒俱到,师即入内,见妇色状,即问其故:何缘乃尔?妇垂泣言:不足问也。时婆罗门,重更问之:汝有何事,当相告语,云何不说?妇啼而言:汝所钦羡,阿舋贼奇,自汝去后,常见侵凌,我适不从,抴裂我衣,坏我身首,汝畜弟子,云何乃尔。婆罗门闻,甚怀恚忿,语其妇言:此无恼者,力敌千人,辅相之子,种族强盛,虽欲治之,宜当以渐。
  谈谋是已,往见无恼,随宜方便,而慰喻之:我去之后,苦汝营劳,又汝前后,奉事尽忠,常感汝意,思欲相酬,有一秘法,由来未说,若能成办,直生梵天。无恼长跪,问是何事。答言:若持七日之中,斩千人首,而取一指,凡得千指,以为鬘饰,尔时,梵天便自来下,命终之后,定生梵天。无恼闻此情怀犹豫,复白师言:此事不应,杀害众生,更生梵天。师又告言:汝我弟子,岂不信我至要之言,汝若不信则为义绝,随尔道径莫复此住。又更作咒,竖刀在地。说咒已讫,恶心转生。
  师知其意,即授与刀。受刀走外,得人便杀,取指为鬘,人见便号鸯仇魔罗(此言指鬘)。周行斩害到七日头,方得九百九十九指,唯少一指,残杀一人,指数便满,人皆藏窜,无敢行者,遍行求觅,更不能得。七日之中,不得饮食。其母怜愍,遣人为致,悉各怀惧,无敢往者。其母持食,躬自致往,儿遥见母,走趣欲杀。母时语言:咄!不孝物,云何怀逆,欲危害我?儿便语言:我受师教,要七日中,满得千指,便当得愿生于梵天,日数已满,更不能得,事不获已,当杀于母。母又语言:事苟当尔,但取我指,莫见伤杀。
  于时世尊具遥见之,知其可度,化作比丘,行于彼边。鸯仇魔罗,已见比丘,舍母腾跃,走趣规杀。佛见其来,徐行舍去。指鬘极力走不能及,便遥唤言:比丘小住。佛遥答言:我常自住,但汝不住。指鬘复问:云何汝住,我不住耶?佛即答言:我诸根寂定,而得自在,汝从恶师,禀受邪倒,变易汝心,不得定住,昼夜杀害,造无边罪。指鬘闻此,意欻开悟,投刀远弃,遥礼自归。于时如来尔乃待之,还现佛身,光明朗日,三十二相,炳著奇妙。指鬘见佛光相威仪,以身投地,悔过自责。佛粗说法,得法眼净,心遂纯信,求索出家。佛即可之:善来比丘!须发自落,法衣著身。随彼所应,重为说法,心垢都尽,得罗汉道。
  佛即将其,还祇陀林。尔时国中,人民之类,闻指鬘声,皆各惊怖,人畜怀妊,怖不能生。时有一象,不能出子。佛敕指鬘,往说诚言:我生以来,不杀一人。指鬘白佛:我由来杀多,云何不杀?佛告之曰:于圣法中,是为始生。尔时指鬘便整衣服,奉教往说,如说寻生,皆得安隐。还诣精舍,坐一房中。
  时波斯匿王,大合兵众,躬欲往讨鸯仇魔罗,路由祇洹,当往攻击。时祇洹中,有一比丘,形极矬陋,音声异妙,振声高呗,音极和畅。军众倾耳,无有厌足;象马竖耳,住不肯行。王怪问御者:何以乃尔?御者答言:由闻呗声,是使象马停足立听。王言:畜生尚乐闻法,我曹人类,何不往听。即与群众,暂还祇洹,到下象乘,解剑却盖,直进佛所,敬礼问讯。彼呗比丘,呗声已绝。王先问言:向闻呗音,清妙和畅,情豫钦慕,愿得见识,施十万钱。佛告之曰:先与其钱,然后可见,若已见者,更不欲与一钱之心。即将示之,见其形状,倍复矬陋,不忍见之,意无欲与一钱之想。王从座起,长跪白佛:今此比丘,形极短丑,其音深远,声彻乃尔,宿作何行,致得斯报?
  佛告王曰:善听著心!过去有佛,名曰迦葉,度人周讫,便般涅槃。时彼国王,名机里毗,收取舍利,欲用起塔。时四龙王,化为人形,来见其王,问起塔事,为用宝作,为用土耶。王即答言:欲令塔大,无多宝物,那得使成,今欲土作,令方五里、高二十五里,极使高显可观。龙王白言:我非是人,皆是龙王,闻王作塔,故来相问,苟欲用宝,当相佐助。王欢喜言:能尔者快。龙复语言:四城门外,有四大泉,城东泉水,取用作墼,成绀琉璃;城南泉水,取用作墼,其墼成已,皆成黄金;城西泉水,取用作墼,墼成就已,变成为银;城北泉水,取用作墼,其墼成已,变为白玉。王闻是语,倍增踊跃,即立四监,各典一边。其三监,所作工向欲成,一监慢怠,工独不就。王行看见,便以理责:卿不用心,当加罚讁。其人怀怨,便白王言:此塔太大,当何时成。王去之后,敕诸作人,昼夜勤作,一时都讫。塔极高峻,众宝晃昱,庄校雕饰,极有异观。见已欢喜,忏悔前过,持一金铃,著塔枨头,即自求愿:令我所生音声极妙,一切众生,莫不乐闻,将来有佛,号释迦牟尼,使我得见度脱生死。如是大王,欲知尔时一监作迟怨塔大者,此比丘是,缘彼恨言嫌其塔大,五百世中,常极矬陋,由后欢喜施铃塔头,求索好声及愿见我,五百世中,极好音声,今复见我,致得解脱。
  王闻是已,便辞欲退。佛问大王:欲何所至?王白佛言:国有恶贼鸯仇魔罗,伤杀人民,纵横暴害,今欲率众往攻伐之。佛告王曰:鸯仇魔罗,当如今者不能杀蚁,况复余耶?王心念言:世尊似往已降伏之。佛告王言:指鬘今已出家入道得阿罗汉,诸恶永尽,今在某房,欲见之不?王言:思见。即起到其房外,闻指鬘比丘謦欬之声,忆其暴恶所伤弥广,怖躃断绝良久乃苏。还至佛所,以事白佛。
  佛告王曰:不但今日闻彼之声堕地断绝,过去世时闻其音声亦尔断绝。善听大王!过去久远,此阎浮提,有一大国,名波罗捺。尔时国中,有一毒鸟,捕诸毒虫,恒以为食,其形极毒,不可触近,所经历下,众生皆死,树木悉枯。尔时此鸟,遇到一林,住一树上,謦欬欲鸣。时彼林中,有白象王,在傍树下,闻毒鸟声,躃地断绝不能动摇。如是大王,尔时毒鸟,今指鬘是;时白象王,今王身是。
  王复白佛:鸯仇魔罗,暴害滋甚,杀尔所人,赖蒙世尊降化修善。佛告王曰:鸯仇魔罗,不但今日杀此多人蒙我降化,过去世时,亦杀此等,我亦降化,乃复思善!王重白佛言:不审此等,先世被害,世尊降化,其事云何,愿为解说。
  佛告王曰:善听著心!过去久远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国,名波罗捺,于时国王,名波罗摩达。尔时国王,将四种兵,入山林中,游行猎戏。王到泽上,驰逐禽兽,单只一乘,独到深林。王时疲极,下马小休。尔时林中,有牸师子,怀欲心盛,行求其偶,困不能得,值于林间,见王独坐,淫意转隆,思欲从王,近到其边,举尾背住。王知其意,而自思惟:此是猛兽,力能杀我,若不从意,傥见危害。王以怖故,即从师子,成欲事已,师子还去。诸兵群从,已复来到。王与人众,即还宫城。尔时师子,从是怀胎,日月满足,便生一子,形尽似人,唯足斑驳。师子忆识,知是王有,便衔担来,著于王前。王亦思惟,自忆前事,知是己儿,即收取养,以足斑驳,字为迦摩沙波陀(此言驳足)。养之渐大,雄才志猛,父王崩亡,驳足继治。
  时驳足王,有二夫人,一王者种,二婆罗门种。时驳足王,一日出城,游于园观,敕二夫人,随我后往,谁先到者,当与一日,极相娱乐,其随后者,吾不见之。王去之后,其二夫人,极自庄饰,严驾车乘,一时俱往。到于道中,见于天祠,梵志种者,下车作礼,礼已急进,犹随后到。王从本言,而不前之。于是夫人,瞋恚烦愤,怨责天神:我由礼汝,使王见薄,若有天力,何不护我?恚恨愤恼,密自怀计,王后还宫,加意奉事,复还待遇,从王求愿:听我国中一日自在。值王偏心,即听可之。出外令人打坏天祠,令平如地,乃还宫中。
  守天祠神,悲苦懊恼,往至宫中,欲思伤害。王宫天神遮不听入。有一仙人,住仙山中,时驳足王,恒常供养,日日食时,飞来入宫,不食肴膳,粗食粗供。偶值一日仙人不来,天神知之,化作其形,欲来入宫,宫神犹识,不听前入。遥在门外,白王求通。王闻仙人在外索现,怪其所以,急敕听入。是时宫神,闻王有教,即休不遮。径前得入,坐于仙人常坐之处,办如常食,以用供养。时化仙人,不肯就食,即语王言:此食粗恶,又无肉鱼,云何可啖!王即白言:大仙自来,恒食清素,故令不办肉鱼肴膳。化仙又告:自今以后,莫设粗供,但肉为食。即如语办,食已还去。
  复到明日,旧仙飞来,为设肴膳种种诸肉。仙人瞋恚,怨愤于王。王言大仙:昨日敕如是作。仙人语言:昨日有患,断食一日,不来是间,谁语汝曹?但相轻试,故复尔耳,令王是后十二年中恒食人肉。作是语竟,飞还山中。
  是后厨监,忘不办肉,临时无计,出外求肉,见死小儿肥白在地,念且称急,即却头足,担至厨中,加诸美药,作食与王。王得食之,觉美倍常,即问厨监:由来食肉,未有斯美,此是何肉?厨监惶怖,腹拍王前:若王原罪,乃敢实说。王答之言:但实说之,不问汝罪。厨监白王:先日有缘,不及觅肉,得死小儿,以称时要,不意大王,乃当觉之。王言:此肉甚美异常,自今已往,如是求索。厨监白王:前者偶值自死小儿,更求叵得。其作食者,畏惧国法。王又语言:汝但密取,设有觉者,断处由我。厨监受教,夜恒密捕得便杀之,日日供王。
  于时城中人民之类,各各行哭云亡小儿,展转相问:何由乃尔?诸臣聚议,当试微伺,即于街里,处处安人,见王厨监抴他小儿,伺捕得之,缚将诣王,具以前后所亡事白。王闻是语,默然不答。再三重白:今捕得贼,罪舋彰露,事当决断,云何默然。王乃答言:是我所教。诸臣怀恨,各自罢去,于外共议:王便是贼,食我等子,啖人之王云何共治,当共除之,去此祸害。一切同心,咸共齐谋。
  城外园中,有好池水,其王日日,至彼洗浴。诸臣储兵,安伏园中,王出洗浴已到池中,伏兵一时周匝四合,即围其王,当取杀之。王见兵集,惊怖问言:汝等何故,而围逼我?诸臣答言:夫为王者,养民为事,方验厨子,杀人为食,众民呼嗟,告情无处,不任苦酷,故欲杀王。王语诸臣:我实无状,自今以后,更不复为,唯见恕放,当自改励。诸臣语曰:终不相放,正使今日天雨黑雪,令汝头上生黑毒蛇,犹不相听,不须多云。
  时王驳足闻臣语已,自知必死,得脱无路,即语诸臣:虽当杀我,小缓须臾,听我小住。诸臣缓置,王即自誓:我身由来,所修善行,为王正治,供养仙人,合集众德,回令今日我得变成飞行罗刹。其语已讫,寻语而成,即飞虚空,告诸臣曰:汝等合力,欲强杀我,赖我大幸,复能自拔,自今已后,汝等好忍,所爱妻儿,我次当食,语讫飞去,居止林间,飞搏取人,担以为食。人民之类,恐怖藏避。如是之后,杀啖多人。诸罗刹辈,附为翼从,徒众渐多,所害转广。
  后诸罗刹,白驳足王:我等奉事,为王翼从,愿为我曹,作一宴会。时驳足王,即许之言:当取诸王令满一千,与汝曹辈,以为宴会。许之已讫,一一往取,闭著深山,已得九百九十九王,残少一人,其数便足。诸王念言:我曹穷急,当何所趣,若其捕得须陀素弥,须陀素弥有大方便,能济我等。作是计已,白罗刹王:王欲作会,极令有异,纯取诸王,不用凡细,须陀素弥,有高名德,若能得来,王会乃好。罗刹王言:此有何难?即时飞腾,往欲取之。
  值须陀素弥,将诸婇女,晨欲出城至园洗浴,道见婆罗门,从其乞丐。王语婆罗门:待我洗还,当相布施。王既到园,入池中洗。时罗刹王,飞空来取,担到山中。须陀素弥,愁忧悲泣。时驳足王,而问之曰:闻汝名德殊胜第一,大丈夫志,当任穷达,云何特愁,啼如小儿?须陀素弥,白罗刹王:我不爱身贪惜寿命,但念生来未曾妄语,朝出宫行,见一道士,当车驾前,从我乞丐,我许洗还,当相施与,出值大王担我至此,念今妄语违失诚信,是以故愁,非惜身也,愿见哀愍,假我七日,施彼道士,当归就死。驳足闻是,而语之言:汝今得去,宁当自还来就死耶?即复言曰:正使不还,我自能得。寻放令去。王还到国,道士犹在,欢喜供养,施婆罗门。时婆罗门,见王不久欲还就死,惧其恋国而有愁忧,即为其王,而说偈言:

  劫数终极  乾坤洞然  须弥巨海
  都为灰扬  天龙人鬼  于中雕丧
  二仪尚殒  国有何常  生老病死
  轮转无际  事与愿违  忧悲为害
  欲深祸重  疮疣无外  三界都苦
  国有何赖  有本自无  因缘成诸
  盛者必衰  实者必虚  众生蠢蠢
  都如幻居  三界皆空  国土亦如
  识神无形  假乘四蛇  无明宝象
  以为乐车  形无常主  神无常家
  形神尚离  岂有国耶

  时须陀素弥,闻说此偈,思惟义理,欢喜无量,即立太子,自代为王,与诸臣别,当还赴信。诸臣同声,白于王言:愿王但住,勿忧驳足,臣等思计,设备防虑,锻铁为舍,王且在中,驳足虽猛,何所能耶。王告诸臣并诸人民:夫人生世,诚信为本,虚妄苟存,情所未许,宁就信死,不妄语生。复为种种说诚信之利,广为分别虚妄之罪。诸臣悲咽,一更无言。王起出城,一切皆送,号慕道次,断绝复苏。王晓喻讫,涉道而去。
  时驳足王,自思惟言:须陀素弥,今日应来。坐于山顶,遥候望之,见其循道径来趣已。既到见之,颜色怡悦,欢喜解懌,踰过于旧。罗刹王问:快善能到,人生于世,靡不惜寿,汝今当死,欢喜倍常,还到本国,获何善利。须陀素弥答言:大王,宽恩假我七日布施,得遂诚言,又闻妙法,心用开解,当如今日,志愿毕足,虽当就死,情欣犹生。驳足王言,汝闻何法,试为吾说。须陀素弥,为说本偈,复更方便广为说法,分别杀罪及其恶报,复说慈心不杀之福。驳足欢喜,敬戴为礼,承用其教,无复害心。即放诸王,各还本国。须陀素弥,即收兵众,还将驳足安置本国。前仙人誓十二年满,自是以后,更不啖人,遂还霸王,治民如旧。
  如是大王,欲知尔时须陀素弥王者,今我身是;驳足王者,今鸯仇魔罗是;尔时诸人十二年中,为驳足王所食啖者,今此诸人为鸯仇魔罗所杀者是,此诸人等,世世常为鸯仇魔罗之所杀害,我亦世世,降之以善。我念过世,为凡夫时,化令不杀,况我今日,成为如来,众德普被,诸恶永息,岂复不能降化之耶。
  王复白佛:今此诸人,宿有何缘,乃常世世,为其所杀?佛告王曰:善谛听之,乃往过去久远劫中,此阎浮提,有一大国,名波罗捺。于时国王,名波罗摩达,王有二子,各有雄才,端正殊妙,王甚爱念。于时小者,心自念言:设我父崩,兄当继治,我既年小,无望国位,生于一世,已不作王,处世何为,不如幽静以求仙道。作是念已,往白父王:贪慕深山,求于仙道,愿见听放,得遂所志。如是殷勤,志不可夺。父便听之,即放入山。
  去经数年,父王崩亡,其兄继位,统领人民,兄治不久,遇疾命终,未有子嗣,更无绍继。诸臣集议,靡知所归。有一臣言:王有小子,前启大王,入山学仙,当还往迎以续王位。诸臣喜曰:定有此事,即相率合,入山请唤。到以情状具白其意:唯愿垂降,抚接我国。仙人答言:此事可畏,我此静乐,永无忧患,世人凶恶,好相斩戮,若我为王,傥见图害,今甚乐此,不能为也。诸臣重白:王崩绝嗣,更无绍继,唯有大仙,是王之种,国土人民,不得无主,唯愿垂愍,顾意临覆。如是致诚,殷勤求请。其意不忍,遂与还国。
  仙人少小,不习欲事,既来治国,渐近女色,淫事已染,奔逸放荡,晨夜耽荒不能自制,遂敕国中,一切诸女,欲出行时,要先从我,尔乃然后,听往从夫。及诸国中,端正妇女,入其意者,皆悉凌辱。时一女人,于道陌上多人众中,裸形立溺。人悉惊笑,来共诃之:汝何无羞,乃至若是?女即答言:女于女中,有何羞耻,汝等立溺,既亦不羞,我汝不异,有何羞耶。诸人答言:是语何谓?女复言曰:唯王一人,是男子耳,一国妇女,皆被其辱,汝等若男,当令尔耶?于是诸人,更相惭愧,便共谈议,如此女言,实是其理。阴持女言,转密相语,同心合谋,欲共图王。
  城外园中,有清凉池,王恒前后,至池洗浴。诸臣民辈,安伏园中,值王出洗,伏兵悉出,周匝围绕,逼取欲杀。王乃惊曰:欲作何等?诸臣白言:王违正治,淫荒过度,坏乱常俗,污辱诸家,臣等睹见,不能堪忍,故欲除王更求贤能。王闻遂惧,即语诸臣言:我实不是负累汝等,请自改励,更不敢尔,愿见宽放,与民更始。诸臣复语:正使今日,天雨黑雪,顶生毒蛇,终不相放,奚须多云。王闻是已,自知必死,瞋憾内愤,语诸臣言:我本在山,无豫世事,强来见逼,以我为王,未有大失,同心图我,我今单弱,无力自救,誓当来世常当杀汝,垂当得道,犹不相置。虽作是誓,犹故杀之。
  如是大王,欲知尔时仙人王者,今鸯仇魔罗是;尔时臣民同心杀王者,今此诸人为鸯仇魔罗所杀者是,从彼以来,常为所杀,乃至今日,犹害此等。时王长跪,复白佛言:指鬘比丘,杀此多人,今已得道,当受报不?佛告大王:行必有报,今此比丘,在于房中,地狱之火,从毛孔出,极患苦痛,酸切叵言。于时如来,欲令众会知作恶行必有罪报,敕一比丘:汝持户排,往指鬘房,刺户孔中。比丘即往,奉教为之。排入户内,寻时融消。比丘惊愕,还来白佛。佛告比丘:行报如是。王及众会,莫不信解。
  尔时阿难长跪白佛:鸯仇魔罗,宿有何庆,身力雄壮,力士之力,健捷轻疾,走及飞鸟,复得值佛,越度生死,唯愿垂哀,为众会说。佛告阿难:汝等善听,乃往过去迦葉佛时,有一比丘,为僧执事,将僧人畜,载致谷米,道中逢雨,隐避无处,谷米囊物,悉被浇浸。时彼比丘,思欲疾过,力少行迟,无方从意,心怀悒迟,即立誓言:愿我后生,力敌千人,身轻行速,走疾飞鸟,将来有佛释迦牟尼,使我得见永脱生死。如是阿难,尔时执事比丘者,今鸯仇魔罗是,由彼世时,出家持戒,因营僧事,立愿之故,自从是来,世世端正猛力轻疾,悉如其愿,复遇见我,得度生死。
  尔时,阿难及诸比丘,王及臣民,一切会者,闻佛所说因缘行报,皆悉感励,思惟四谛,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种辟支佛善根本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者,或有得住不退转者,皆护身口克心从善,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国内,有婆罗门,名宾头卢埵阇,其妇丑恶,两眼复青,纯有七女,无有男儿,家自贫困,诸女亦穷。妇性弊恶,恒骂其夫,女等更互来求所须,比未称给,瞋目涕哭。其七女夫瑧集其舍,承待供给,恐失其意,田有熟谷,未见践治,从他借牛,将往践之,守牛不谨,于泽亡失。时婆罗门,坐自思惟:我种何罪,酸毒兼至,内为恶妇所骂,七女所切,女夫来集,无以承当,复失他牛,不知所在。广行推觅,形疲心劳,愁闷恼悸。
  偶到林中,值见如来坐于树下,诸根寂定,静然安乐。时婆罗门,以杖拄颊,久住观之,便生此念:瞿昙沙门,今最安乐,无有恶妇骂詈斗诤,诸女熬恼,贫女夫等,烦损愁苦,又复无有田中熟谷,不借他牛,无有失忧。佛知其心,便语之曰:如汝所念,如我今者,静无众患,实无恶妇咒诅骂詈,无有七女熬恼于我,亦无女夫竞集我家,亦复不忧田中熟谷,不借他牛,无有亡忧。佛告之曰:欲出家不?即白佛言:如我今者,观家如冢,妇女众缘,如处怨贼,世尊慈愍,听出家者,甚适鄙愿。佛即告曰:善来比丘!须发自堕,身所著衣,变成袈裟。佛为说法,即于坐处诸垢永尽,成阿罗汉。
  阿难闻之,叹言:善哉!如来权导,实难思议,此婆罗门,宿种何庆,得离众患,获兹善利,犹如净氎易染为色。佛告阿难:此婆罗门,非但今日蒙我恩泽离苦获安,过去世时,亦赖我恩,得免众厄,复获安快。阿难白佛:不审世尊,过去世时,云何免救令其脱苦。佛告阿难:谛听谛听,善思念之,吾当为汝广分别说。阿难白佛:诺当善听。
  佛告阿难:乃往过去阿僧祇劫,有大国王,名阿波罗提目伽(此言端正),治以道化,不枉人民。时王国中,有婆罗门,名檀腻羁,家理空贫,食不充口,少有熟谷,不能治之,从他借牛,将往践治,践谷已竟,驱牛还主,驱到他门,忘不嘱付,于是还归。牛主虽见,谓用未竟,复不收摄。二家相弃,遂失其牛,后往从索,言已还汝,共相诋谩。尔时牛主,将檀腻羁,诣王债牛。
  适出到外,值见王家牧马之人,时马逸走,唤檀腻羁,为我遮马。时檀腻羁,下手得石,持用掷之,偶值马脚,当手即折。马吏复捉,亦共诣王。
  次复前行到深水边,不知渡处。值一木工,口衔㧻斤,褰衣垂越。时檀腻羁,问彼人曰:何处可渡?彼人应声答渡处所,其口已开,㧻斤堕水,求觅不得,复来捉之,共将诣王。
  时檀腻羁,为诸债主,所见催逼,加复饥渴,便于道次,从酤酒家,乞少白酒,酒家怜愍,即便丐与,得他酒已,上床饮之,不意被下有小儿卧,饮酒比竟,压令腹溃。尔时儿母,复捉不放,汝之无道,枉杀我儿,并共持著,将诣王宫。
  到一墙边,内自思惟:我之不幸,众过横集,若至王所,傥能杀我,我今逃之,或可得脱。作是念已,自跳踯墙,不意墙后有织老公,身堕其上,老公即死。时织公儿,复捉得之,便与众人,共将诣王,云杀我父。
  次复前行,见有一雉住在树上,遥问之曰:汝檀腻羁,今欲那去?即以上缘,向雉说之。雉复报言:汝到彼所,为我白王,我在余树,鸣声不快,若在此树,鸣声哀好,何缘乃尔,汝若见王,为我问之。次见毒蛇,蛇复问之:汝檀腻羁,今欲何至?即以上事,具向蛇说。蛇复报言:汝到王所,为我白王,我常晨朝,初出穴时,身体柔软,无有众痛,暮还入时,身粗强痛,碍孔难前。时檀腻羁,亦受其嘱。复见母人,而问之言:汝欲何趣?复以上事,尽向说之。母人告曰:汝到王所,为我白王,不知何故,我向夫家,思父母舍;父母舍住,思念夫家。亦受其嘱。
  时诸债主,咸共围守,将至王前。尔时牛主,前白王言:此檀腻羁从我借牛,云用践谷,不还见付,失我牛去,我从索牛,不肯偿我。王问之曰:何不还牛?檀腻羁曰:我实贫困,熟谷在田,彼有恩意,以牛借我,我用践讫,驱还归主,主亦见之,虽不口付,牛在其门,我空归家,不知彼牛竟云何失。王语彼人:卿等二人,俱为不是,由檀腻羁口不付,汝当截其舌;由卿见牛不自收摄,当挑汝眼。彼人白王:请弃此牛,不乐剜眼截他舌也。即听和解。
  马吏复言:彼之无道,折我马脚。王便为问檀腻羁言:此王家马,汝何以辄打折其脚?跪白王言:债主将我,从道而来,彼人唤我,令遮王马,马奔叵御,下手得石捉而掷之,误折马脚,非故尔也。王语马吏:由汝唤他,当截汝舌;由彼打马,当截其手。马吏白王:自当备马,勿得行刑。各共和解。
  木工复前云:檀腻羁,失我㧻斤。王即问言:汝复何以失他㧻斤。跪白王言:我问渡处,彼便答我,口中㧻斤,失堕渠水,求觅不得,实不故尔。王语木工:由汝唤故,当截其舌;担物之法,礼当用手,由卿口衔致使堕水,今当打汝前两齿折。木工闻是,前白王言:宁弃㧻斤,莫行此罚。各共和解。
  时酒家母,复牵白王。王问檀腻羁:何以乃尔枉杀他儿?跪白王言:债主逼我,加复饥渴,彼乞少酒,上床饮之,不意被下有卧小儿,饮酒已讫,儿已命终,非臣所乐,唯愿大王,当见恕察。王告母人:汝舍酤酒,众客猥多,何以卧儿置于坐处,覆令不现,汝今二人,俱有过罪,汝儿已死,以檀腻羁,与汝作婿,令还有儿,乃放使去。尔时母人,便叩头曰:我儿已死,听各和解,我不用此饿婆罗门用作夫也。于是各了,自得和解。
  时织工儿,复前白王:此人狂暴,蹑杀我公。王问言曰:汝以何故,枉杀他父?檀腻羁曰:众债逼我,我甚惶怖,趒墙逃走,偶堕其上,实非所乐。王语彼人:二俱不是,卿父已死,以檀腻羁,与汝作公。其人白王:父已死了,我终不用此婆罗门以为父也,听各共解。王便听之。
  时檀腻羁,身事都了,欣踊无量,故在王前。见二母人,共诤一儿,诣王相言。时王明黠,以智权计,语二母人:今唯一儿,二母召之,听汝二人,各挽一手,谁能得者,即是其儿。其非母者,于儿无慈,尽力顿牵,不恐伤损;所生母者,于儿慈深,随从爱护,不忍抴挽。王鉴真伪,语出力者:实非汝子,强谋他儿,今于王前,道汝事实。即向王首:我审虚妄,枉名他儿,大王聪圣,幸恕虚过。儿还其母,各尔放去。复有二人,共诤白氎,诣王纷纭。王复以智,如上断之。
  时檀腻羁,便白王言:此诸债主,将我来时,于彼道边,有一毒蛇,殷勤倩我,寄意白王,不知何故,从穴出时,柔软便易,还入穴时,妨碍苦痛,我不自知,何缘有是?王答之言:所以然者,从穴出时,无有众恼,心情和柔,身亦如是;蛇由在外,鸟兽诸事,触娆其身,瞋恚隆盛,身便粗大,是以入时,碍穴难前,卿可语之,若汝在外,持心不瞋,如初出时则无此患。
  复白王言:道见女人,倩我白王,我在夫家,念父母舍,若在父舍,复念夫家,不知所以,何缘乃尔?王复答言:卿可语之,由汝邪心,于父母舍更畜傍婿,汝在夫家念彼傍人,至彼小厌,还念正婿,是以尔耳,卿可语之,汝若持心,舍邪就正则无此患。
  又白王言:道边树上,见有一雉,倩我白王,我在余树,鸣声不好,若在此树,鸣声哀和,不知其故,何缘如是?王告彼人:所以尔者,由彼树下有大釜金,是以于上,鸣声哀好,余处无金,是以住上,音声不好。
  王告檀腻羁:卿之多过,吾已释汝,汝家贫穷困苦理极,树下釜金,应是我有,就用与汝,卿到可掘取。奉受王教,一一答报。掘取彼金,贸易田业,一切所须,皆无乏少,便为富人,尽世快乐。
  佛告阿难:尔时,大王阿波罗提目佉者,岂异人乎,我身是也;尔时婆罗门檀腻羁者,今婆罗门宾头卢埵阇是,我往昔时,免其众厄,施以珍宝,令其快乐,吾今成佛,复拔彼苦,施以无尽法藏宝财。尊者阿难,及诸众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国中,有一女人名曰难陀,贫穷孤独,乞丐自活,见诸国王臣民大小,各各供养佛及众僧,心自思惟:我之宿罪,生处贫贱,虽遭福田,无有种子。酸切感伤,深自咎悔。便行乞丐,以俟微供。竟日不休,唯得一钱。持诣油家,欲用买油。油家问曰:一钱买油,少无所逮,用作何等?难陀具以所怀语之,油主怜愍,增倍与油。得已欢喜,足作一灯,担向精舍,奉上世尊,置于佛前众灯之中,自立誓愿:我今贫穷,用是小灯,供养于佛,以此功德,令我来世得智慧照,灭除一切众生垢闇。作是誓已,礼佛而去。乃至夜竟,诸灯尽灭,唯此独燃。
  是时目连,次当日直,察天已晓,收灯摒挡,见此一灯,独燃明好,膏炷未损,如新燃灯。心便生念:白日燃灯,无益时用。欲取灭之,暮规还燃。即时举手,扇灭此灯,灯焰如故,无有亏灭;复以衣扇,灯明不损。佛见目连欲灭此灯,语目连曰:今此灯者,非汝声闻所能倾动,正使汝注四大海水,以用灌之,随岚风吹,亦不能灭,所以尔者,此是广济,发大心人所施之物。
  佛说是已,难陀女人,复来诣佛,头面作礼。于时世尊,即授其记,汝于来世二阿僧祇百劫之中,当得作佛,名曰灯光,十号具足。于是难陀,得记欢喜,长跪白佛,求索出家。佛即听之,作比丘尼。慧命阿难、目连,见贫女人得免苦厄出家受记,长跪合掌,前白佛言:难陀女人,宿有何行,经尔许时,贫乞自活;复因何行,值佛出家,四辈钦仰,诤求供养。
  佛言阿难:过去有佛,名曰迦葉。尔时世中,有居士妇,躬往请佛及比丘僧,然佛先已可一贫女,受其供养,此女已得阿那含道。时长者妇,自以财富,轻忽贫者,嫌佛世尊先受其请,便复言曰:世尊云何,不受我供,乃先应彼乞人请也?以其恶言,轻忽贤圣,从是以来,五百世中,恒生贫贱乞丐之家,由其彼日供养如来及于众僧,敬心欢喜,今值佛世,出家受记,合国钦仰。尔时众会,闻佛说此已,皆大欢喜,国王臣民,闻此贫女奉上一灯受记作佛,皆发钦仰,并各施与上妙衣服,四事无乏,合国男女,尊卑大小,竞共设作诸香油灯,持诣祇洹,供养于佛。众人猥多,灯满祇洹,诸树林中,四匝弥满,犹如众星列在空中,日日如是,经于七夜。
  尔时,阿难甚用欢喜,嗟叹如来若干德行,前白佛言:不审世尊,过去世中,作何善根,致斯无极灯供果报?佛告阿难:过去久远二阿僧祇九十一劫,此阎浮提,有大国王,名波塞奇,主此世界八万四千诸小国土。王大夫人,生一太子,身紫金色,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当其顶上,有自然宝,众相晃朗,光曜人目。即召相师,占相吉凶,因为作字。相师披看,见其奇妙,举手唱言:善哉善哉,今此太子,于诸世间天人之中无与等者,若其在家,作转轮圣王,若其出家,成自然佛。相师白王:太子生时,有何异事?王答之言:顶上明宝,自然随出。便为立字,字勒那识祇(此言宝髻)。年渐长大,出家学道,得成为佛,教化人民,度者甚多。
  尔时父王,请佛及僧,三月供养。有一比丘,字阿梨蜜罗(此言圣友),保三月中,作灯檀越,日日入城,诣诸长者居士人民,求索酥油灯炷之具。时王有女,名曰牟尼,登于高楼,见此比丘日行入城,经营所须,心生敬重,遣人往问:尊人恒尔劳苦,何所营理?比丘报言:我今三月,与佛及僧,作灯檀越,所以入城诣诸贤者,求索酥油灯炷之具。使还报命,王女欢喜,又语圣友:自今以往,莫复行乞,我当给汝作灯之具。比丘可之。从是已后,常送酥油灯炷之具,诣于精舍。
  圣友比丘,日日经营,燃灯供养,发意广济诚心款笃。佛授其记,汝于来世阿僧祇劫,当得作佛,名曰定光,十号具足。王女牟尼,闻圣友比丘授记作佛,心自念言:佛灯之物,悉是我有,比丘经营,今已得记,我独不得。作是念已,往诣佛所,自陈所怀。佛复授记,告牟尼曰:汝于来世二阿僧祇九十一劫,当得作佛,名释迦牟尼,十号具足。于是王女,闻佛授记,欢喜发中,化成男子,重礼佛足,求为沙门。佛便听之,精进勇猛,勤修不懈。
  佛告阿难:尔时比丘阿梨蜜者,岂异人乎,乃往过去定光佛是;王女牟尼,岂异人乎,我身是也,因由昔日灯明布施,从是已来,无数劫中,天上世间受福自然,身体殊异超绝余人,至今成佛,故受此诸灯明之报。
  时诸大会闻佛所说,有得初果乃至四果,或种缘觉善根之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慧命阿难,及诸众会,咸共顶戴,踊跃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国中,有一婆罗门,字曰师质,居家大富,无有子息,诣六师所,问其因缘。六师答言:汝相无儿。尔时师质便还归家,著垢腻衣,愁思不乐,而自念言:我无子息,一旦命终,居家财物,当入国王。思惟是已,益增愁恼。
  婆罗门妇,与一比丘尼,共为知识。时比丘尼,值到其舍,见其夫主,忧愁憔悴,便问之言:汝夫何故,愁悴如是?婆罗门妇,即答之曰:家无子息,往问六师,六师占相云当无儿,以是之故,愁忧不乐。时比丘尼,复语之言:六师之徒,非一切智,何能知人业行因缘?如来在世,明达诸法,过去未来,无所障碍,可往问之,必足了知。
  比丘尼去后,妇便白夫,如向所闻。时夫闻已,心便开悟,更著新衣,往诣佛所,稽首作礼,而白佛言:我之相命,当有儿不?世尊告曰:汝当有儿,福德具足,生长已大,当乐出家。婆罗门闻,欢喜无量,而作是言:但使有儿,学道何苦。时因请佛及比丘僧,明日舍食。是时世尊,默然许之。明日时到,佛与众僧,往诣师质家。众坐已定,婆罗门夫妇齐心同志,敬奉饮食。众会食竟,佛及众僧,还归所止。
  路由一泽,中有泉水,甚为清美。佛与比丘僧,便住休息。时诸比丘,各各洗钵。有一猕猴,来从阿难,求索其钵。阿难恐破,不欲与之。佛告阿难:速与勿忧!奉教便与。猕猴得钵,持至蜜树,盛蜜满钵,来奉上佛。佛告之曰:去中不净。猕猴即时,拾却其虫,极令净洁。佛便告言:以水和之。如语著水,和调已竟,奉授世尊。世尊受已,分布与僧,咸共饮之,皆悉周遍。猕猴欢喜,腾跃起舞,堕大坑中,即便命终,魂识受胎于师质家。
  时师质妇,便觉有娠,日月已足,生一男儿,面首端正,世之少双,当生之时,家内器物,自然满蜜。师质夫妇,喜不自胜,请诸相师,占其吉凶。相师占讫,而告之言:此儿有德,甚善无比。因为作字,字摩头罗瑟质(此言蜜胜),以其初生之日蜜为瑞应,故因名焉。儿年已大,求索出家。父母恋惜,不肯放之。儿复殷勤白其父母:若必违遮不从我愿,当取命终,不能处俗。父母议言:昔日世尊,已豫记之,云当出家,今若固留,或能取死,就当听许。共议已决,而告儿言:随汝所志。
  儿大欣踊,往到佛所,稽首作礼,求索出家。世尊告曰:善来比丘!须发自堕,法衣在身,便成沙门。因为演说四谛妙法种种诸理,心开结尽,得阿罗汉。每与诸比丘,人间游化,若渴乏时,掷钵空中,自然满蜜。众人共饮,咸蒙充足。
  是时阿难白佛言:世尊,摩头罗瑟质,积何功德,出家未久,获得应真,意有所须,随念而得。佛告阿难:汝忆往日受师质请不?答言:忆之。佛言:阿难,于彼食还,至空泽中,时有猕猴从汝索钵,盛蜜施佛,佛为受之,欣悦起舞,堕坑即死,汝复忆不?答言:忆之。佛语阿难:彼猕猴者,今摩头罗瑟质是,由其见佛欢喜施蜜,得生彼家,姿貌端正,出家学道,速成无漏。
  阿难长跪,重白佛言:复有何缘生猕猴中?佛告阿难:乃往过去,迦葉佛时,有年少比丘,见他沙门跳度渠水而作是言:彼人飘疾,熟似猕猴。彼时沙门闻是语已,便问之曰:汝识我不?答言:识,汝是迦葉佛时沙门,何以不识。时彼沙门,复语之言:汝莫呼我假名沙门,沙门诸果,我悉办之。年少闻已,衣毛皆竖,五体投地,求哀忏悔。由悔过故,不堕地狱;形呰罗汉,故五百世中恒作猕猴;由前出家持禁戒故,今得见我,沐浴清化,得尽诸苦。佛告阿难:尔时年少比丘,今摩头罗瑟质是。
  尔时阿难及诸大众,闻佛所说,悲喜交集,咸作是语:身口意业,不可不护,缘是比丘不能护口,获报如是。佛告阿难:如汝所言。因为四众,广说诸法,净身口意,心垢除净,各得道迹,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有发无上正真道意,或有住于不退地者。众会闻法,咸共欢喜,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竹园之中。
  时拘萨罗国中,有一长者,字昙摩貰质,豪贵大姓,无有子息,祷祀国中一切神祇,求索有子,精诚感神,妇即怀妊,日月期满,生一男儿,躯体端严,世所希有。召诸相师,占相吉凶。相师占之,知其有德,因为立字,名檀弥离。年既长大,其父命终。时波斯匿王,即以父爵封之。受王封已,父时舍宅,变成七宝,诸库藏中,悉皆盈满,种种具有。
  时王子琉璃,被纯热病,至为困悸,诸医处药,须牛头栴檀用涂其身,当得除愈。王即出令,唱语国中,谁有牛头栴檀,持诣王家,市当雇直与千两金。令语尽遍,无持来者。时有一人,启白王曰:拘萨罗国,檀弥离长者,家内大有。
  时王闻之,乘车马舆,躬自往求,到檀弥离长者门前。时守门人,即入白之:波斯匿王来在门外。长者欢喜,即出奉迎,请王入宫,前见外门,纯以白银,门内有女,面首端正,世无有双,踞银床,纺银缕,小女十人,侍从左右。时王便问:是汝妇耶?答言:非也,是守门婢。王续问之:是小女辈,复用何为?弥离答言:通白消息。次入中门,纯绀琉璃,门内有女,面貌端严,复胜于上,左右侍从,转倍前数。进入内门,纯以黄金,门内有女,颜貌端正,转胜上者,坐金床,纺金缕左右侍人,复倍上数。王亦问之:此女人者,是卿妇耶?答言:非也。
  入到舍内,见琉璃地,清彻如水,屋间刻镂种种兽形及水虫像,风吹动之,影现地中,弈弈动摇。王见疑怖,谓是实水,而问之言:余更无地,殿前作池?弥离答言:此非水也,是绀琉璃。即脱手指七宝环钏,掷置于地,径到彼际,碍壁乃住。王见欢喜,即共入内,升七宝殿。弥离夫人,在其殿上,所坐之床,用绀琉璃。更有妙床,请王令坐。弥离夫人,眼即泪出。王问之言:何以泪出,不相喜耶?夫人答言:王来大善,但王衣服,有微烟气,令我泪出,非是相憎。王便问言:今汝家内,不然火耶?答言:不也。王问曰:以何煮食?答曰:欲食之时,百味饭食,自然在前。王复问言:冥暮之时,以何为明?答言:用摩尼珠。即便闭户及诸窗牖,出摩尼珠,明逾昼日。
  时檀弥离跪白王言:大王,何故劳屈尊神?王告之曰:我子琉璃,被病困笃,须牛头栴檀,故来索之。弥离欢喜,将入诸藏,指示其物,七宝珍奇,明净曜日,栴檀积聚,不可称计。而语王言:须者取之。时王答言:我须二两。便折与之,多少正足,即使侍从先送归国。
  时王敬念,而语之言:汝当见佛。弥离答言:云何为佛?王曰:汝不闻乎?迦维罗卫,净饭王子厌老病死,出家学道,道成号佛,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神足智慧,殊挺无比,人天中尊故号为佛。弥离闻已,深生敬心,而问王言:今在何许?王答之曰:在王舍城竹园中止。
  王去之后,即往见佛,睹佛威颜,过踰国王所叹万倍,心怀欢喜,头面作礼,问讯起居。佛为说法,得须陀洹道,长跪合掌,求索出家。佛即听许:善来比丘!须发自堕,法衣著身。重为说法四谛真法,苦集尽道心垢都尽,成阿罗汉。
  尔时,阿难及诸比丘,合掌白佛,问世尊言:檀弥离比丘,有何功德,生于人中,受天福禄,不乐世乐,出家未久即获道果?
  佛语阿难:善听当说!乃往过去,九十一劫时,世有佛名毗婆尸,灭度之后,于像法中,有五比丘,共计盟要,求觅静处,当共行道。见一林泽,泉水清美,净洁可乐。时诸比丘,俱共同声,劝语一人:此去城远,乞食劳苦,汝当为福,供养我等。尔时一人,即便许可,往至人间,劝诸檀越,日为送食,四人身安,专精行道,九十日中,便获道果。即共同心,语此比丘:缘汝之故,我等安隐,本心所规,今已得之,欲求何愿,恣汝求之。时彼比丘心情欢喜,而作是言:使我将来天上人中富贵自然,所愿之物,不加功力,皆悉而生,遭值圣师过踰仁等百千万倍,闻法心净疾获道果。
  佛告阿难:尔时比丘今檀弥离是,缘其供给四比丘故,九十一劫,生天人中,豪贵尊严,不处贫穷卑贱之家,今得见我获道度世。尔时,阿难及诸比丘,闻佛所说,各自劝励,精进修道,有得初果乃至四果,有发旷济之心住不退者,各各喜悦,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摩竭国中,有一长者,生一男儿,相貌具足,甚可爱敬。其生之日,藏中自然出一金象。父母欢喜,便请相师,为其立字。时诸相师,见儿福德,问其父母:此儿生日,有何瑞应?即答之言:有一金象,与儿共生。因瑞立字,名曰象护。儿渐长大,象亦随大。既能行步,象亦行步。出入进止,常不相离。若意不用,便住在内。象大小便,唯出好金。
  其象护者,常与五百诸长者子,共行游戏,各各自说家内奇事。或有说言,我家舍宅床榻坐席,悉是七宝;或有自说,我家屋舍及与园林,亦是众宝;复有说言,吾家库藏妙宝恒满。如是之比,种种众多。是时象护,复自说言,我初生日,家内自然,生一金象,我年长大,堪任行来,象亦如是,于我无违,我恒骑之,东西游观,迟疾随意,甚适人情,其大小便,纯是好金。
  时王子阿阇世,亦在其中,闻象护所说,便作是念:若我为王,当夺取之。既得作王,便召象护,教使将象共诣王所。时象护父,语其子曰:阿阇世王,凶暴无道,贪求悭吝,自父尚害,何况余人,今者唤卿,将贪卿象,傥能相夺。其子答曰:我此象者,无人能劫。父子即时,共乘见王。时守门人,即入白王:象护父子,乘象在门。王告之曰:听乘象入。时守门者,还出具告。象护父子,乘象径前,既达宫内,尔乃下象,为王跪拜,问讯安否。王大欢喜,命令就座,赐与饮食,粗略谈语。须臾之顷,辞王欲去。王告象护:留象在此,莫将出也。象护欣然,奉教留之,空步出宫。未久之间,象没于地,踊出门外。象护还得乘之归家。
  经由少时,便自念曰:国王无道,刑罚非理,因此象故,或能见害,今佛在世,泽润群生,不如离家遵修梵行。即白父母,求索入道。二亲听许,便辞而去,乘其金象,往至祇洹。既见世尊,稽首作礼,陈说本志。佛寻许言:善来比丘!须发自落,法服在身,便成沙门。佛便为说四谛要法,神心超悟,便逮罗汉。
  每与诸比丘,林间树下,思惟修道。其金象者,恒在目前。舍卫国人,闻有金象,竞集观之,匆闹不静,妨废行道。时诸比丘,以意白佛。佛告象护:因此象故,致有烦愦,卿今可疾遣之令去。象护白佛:久欲遣之,然不肯去。佛复告曰:汝可语之,我今生分已尽,更不用汝,如是至三,象当灭去。尔时象护,奉世尊教,向象三说:吾不须汝。是时金象,即入地中。
  时诸比丘,咸共奇怪,白世尊言:象护比丘,本修何德,于何福田,种此善根,乃获斯报巍巍如是。佛告阿难及诸比丘:若有众生,于三宝福田中,种少少之善,得无极果。乃往过去,迦葉佛时,时彼世人,寿二万岁,彼佛教化周讫,迁神涅槃,分布灵骨,多起塔庙。时有一塔,中有菩萨本从兜率天所乘象来下入母胎时像,彼时象身,有少剥破。时有一人,值行绕塔,见象身破,便自念言:此是菩萨所乘之象,今者损坏,我当治之。取泥用补,雌黄污涂,因立誓愿:使我将来恒处尊贵财用无乏。彼人寿终,生于天上,尽天之命,下生人间,常生尊豪富乐之家,颜貌端正,与世有异,恒有金象,随侍卫护。
  佛告阿难:欲知尔时治象人者,今象护是,由于彼世治象之故,从是以来,天上人中,封受自然,缘其敬心,奉三尊故今遭值我,禀受妙化,心垢都尽,逮阿罗汉。
  慧命阿难及诸众会,闻佛所说,莫不开解,各得其所,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者,有证不退位者,莫不欢喜,敬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鹫头山中,与尊弟子千二百五十人俱。
  尔时波罗奈王,名波罗摩达。王有辅相,生一男儿,三十二相,众好备满,身色紫金,姿容挺特。辅相见子,倍增怡悦,即召相师,令占相之。相师披看,叹言奇哉,相好毕满,功德殊备,智辩通达,出踰人表。辅相益喜,因为立字。相师复问:自从生来,有何异事?辅相答言:甚怪异常,其母素性,不能良善,怀妊已来,悲矜苦厄,慈润黎元,等心护养。相师喜言:此是儿志,因为立字,号曰弥勒。父母喜爱,心无有量。其儿殊称,合土宣闻。
  国王闻之,怀惧言曰:念此小儿,名相显美,傥有高德,必夺我位,及其未长,当预除灭,久必为患。作是计已,即敕辅相:闻汝有子,容相有异,汝可将来,吾欲得见。时宫内人,闻儿晖问,知王欲图,甚怀汤火。
  其儿有舅,名波婆棃,在波棃富罗国,为彼国师,聪明高博,智达殊才,五百弟子,恒逐谘禀。于时辅相,怜爱其子,惧被其害,复作密计,密遣人乘送之与舅。舅见弥勒,睹其色好,加意爱养,敬视在怀。其年渐大,教使学问,一日谘受,胜余终年,学未经岁普通经书。时波婆棃,见其外甥,学既不久,通达诸书,欲为作会显扬其美。遣一弟子,至波罗奈,语于辅相,说儿所学,索于珍宝,欲为设会。其弟子往至于中道,闻人说佛无量德行,思慕欲见,即往趣佛。未到中间,为虎所啖,乘其善心,生第一四天。
  波婆棃,自竭所有合集财贿,为设大会,请婆罗门,一切都集,供办肴膳种种甘美。设会已讫,大施达嚫,一人各得五百金钱。布施讫竟,财物罄尽。有一婆罗门,名劳度差,最于后至,见波婆棃:我从后来,虽不得食,当如比例与我五百金钱。波婆棃答:我物已尽,实不从汝有所爱也。劳度差言:闻汝设施,有望相投,云何空见不垂施惠,若必拒逆不见给者,汝更七日,头破七段。时波婆棃,闻是语已,自思惟言:世有恶咒及余蛊道,事不可轻,傥能有是。财物悉尽,卒无方计,念是愁忧,深以为惧。
  前使弟子终生天者,遥见其师愁悴无赖,即从天下,来到其前,问其师言:何故愁忧?师具以事广说由缘。天闻其语,寻白师言:劳度差者,未识顶法,愚痴迷网恶邪之人,竟何所能,而乃忧此。今唯有佛,最解顶法,无极法王,特可归依。时波婆棃,闻天说佛,即重问之:佛是何人?
  天即说:佛生迦毗罗卫净饭王家,右胁而生,寻行七步,称天人尊,三十二相,八十妙好,光照天地,梵释侍御,三十二瑞,振动显发,相师观见,记其两处,在家当作转轮圣王,出家成佛,睹老病死,不乐国位,踰宫出国,六年苦行,菩提树下,破十八亿魔,于后夜中,普具佛法,三明六通、十力无畏、十八不共法,悉皆满备,至波罗奈,初转法轮,阿若憍陈如五人漏尽,八万诸天,得法眼净,无数天人,发大道意,复到摩竭,度郁毗罗并舍利弗目犍连等,出千二百五十比丘以为徒类,号曰众僧,功德智能,不可称计,总而言之,名为佛也,今在王舍鹫头山中。
  时波婆棃,闻叹佛德,自思惟言:必当有佛,我书所记,佛星下现,天地大动,当生圣人,今悉有此,似当是也。即敕弥勒等十六人,往见瞿昙,看其相好众相若备,心念难之:我师波婆棃,为有几相,如我今者,身有两相,一发绀青,二广长舌;若其识之,复更心难:我师波婆棃,年今几许,如我年者,今百二十;若其知之,复更心念:我师波婆棃,是何种姓,欲知我种,是婆罗门;若其答识,复更心难:我师波婆棃,有几弟子,如我今者,有五百弟子,若答知数,斯必是佛,汝等必当为其弟子,令遣一人语我消息。
  时弥勒等,进趣王舍,近到鹫山,见佛足迹,千辐轮相炳然如画,即问人言:此是谁迹?有人答言:斯是佛迹。时弥勒等,遂怀慕仰,徘徊迹侧,豫钦渴仰。时有比丘尼刹罗,持一死虫著佛迹处,示弥勒等,各共看此,汝等钦羡叹慕斯迹,蹑杀众生有何奇哉。弥勒之等,各共前看,谛观形相是自死虫,即问比丘尼:汝谁弟子?比丘尼答言:是佛弟子。时弥勒等,各自说言:佛弟子中,乃有是人。
  渐进佛所,遥见世尊,光明显照,众相赫然,即数其相,不见其二,佛即为其出舌覆面,复以神力,令见阴藏,见相数满,益以欢喜。即奉师敕,遥以心难:我师波婆棃,为有几相?佛即遥答:汝师波婆棃,唯有二相,一发绀青,二广长舌。闻是语已,复更心难:我师波婆棃,年今几许?佛遥答言:汝师波婆棃,年百二十。既闻是已,复心念难:我师波婆棃,是何种姓?佛即遥答:汝师波婆棃,是婆罗门种。得闻是已,复更心难:我师波婆棃,有几弟子?佛即遥答:汝师波婆棃,有五百弟子。
  于时会者,闻佛所说,甚怪如来独说此语。时诸弟子,长跪问佛:世尊何故,而说是言。佛告比丘:有波婆棃,在波棃富罗国,遣十六弟子,来至我所,试观我相,因心念难,是以一一还以答之。时弥勒等,闻佛答难,事事如实,一无差违,深生敬仰。往至佛所,头面礼讫,却坐一面。佛为说法,十五人得法眼净,各从坐起,求索出家。佛言善来,须发自堕,法衣在身,寻成沙门。重以方便,为其说法,其十五人,成阿罗汉。
  时弥勒等,自共议言:波婆棃师,在远悒迟,宜时遣人还白消息。十六人中,时有一人,字宾祈奇,是波婆棃姊子,众人即遣往白消息。还到本国波婆棃所,具以闻见,广为说之。波婆棃闻已,喜发于心,即从坐起,长跪合掌,向王舍城,自说诚言:生遭圣世,甚难值遇,思睹尊容,禀受清化,年已老迈,足力不强,虽有诚款,靡由自达。世尊大慈,豫知人心,唯愿屈神,来见接济。于时如来,遥知其意,屈伸臂顷,来到其前。礼已举头,寻见世尊,惊喜踊跃,礼拜问讯,请令就坐,恭肃侍佛。佛为说法,逮阿那含。于时世尊,寻还鹫山。
  时净饭王,闻佛道成,游行教化,多有所度。情怀渴仰,思得睹觐。告优陀耶:汝往佛所,腾我志意,白于悉达,汝本有要得道当还,愿遵往言,时来相见。优陀耶到,具宣王意。佛寻可之,七日当往。优陀耶喜,还白消息。净饭王闻,告语诸臣,优陀耶来,云佛当还。庄严城内,极令清洁,涂污街陌,遍竖幢旙,饶储华香,当俟供养。严办已讫,与诸群臣,四十里外,奉迎世尊。
  于时如来,与大众俱,八金刚力士,住在八面;时四天王,各在前导;时天帝释,与欲界诸天,侍卫其左;时梵天王,与色界天,侍卫其右;诸比丘僧,列在其后。佛在众中,放大光明,晖曜天地,威踰日月,普与大众,乘虚而往。渐欲近王,下齐人头。王与臣民夫人婇女,观见大众,晃朗俱显,佛在中央,如星中月。王大欢喜,不觉下礼礼毕问讯,与共还国,住尸拘卢陀僧伽蓝。
  是时国法,男女有别,王与臣民,日日听法,闻法开悟,得度者众。诸女人辈,各怀怨恨:佛与大众,虽复还国,男子有幸,独得见闻,我曹女人,不蒙恩祐。佛知其意,即语王言:自今已后,令国男女,番往听法,一日一更。从是已后,蒙度甚多。
  时佛姨母摩诃波阇波提,佛已出家,手自纺织,预作一端金色之氎,积心系想,唯俟于佛。既得见佛,喜发心髓,即持此氎,奉上如来。佛告憍昙弥:汝持此氎,往奉众僧。时波阇波提,重白佛言:自佛出家,心每思念,故手纺织,规心俟佛,唯愿垂愍,为我受之。佛告之曰:知母专心欲用施我,然恩爱之心,福不弘广,若施众僧获报弥多,我知此事,是以相劝。佛又言曰:若有檀越,于十六种具足别请,虽获福报,亦未为多,何谓十六,比丘比丘尼,各有八辈,不如僧中,漫请四人,所得功德,福多于彼,十六分中,未及其一,将来末世,法垂欲尽,正使比丘,畜妻挟子,四人以上,名字众僧,应当敬视如舍利弗、目犍连等。时波阇波提,心乃开解,即以其衣,奉施众僧。僧中次行,无欲取者。到弥勒前,寻为受之。
  于后世尊,与比丘僧,游波罗奈,转行化导。尔时弥勒,著金色氎衣,身既端正,色紫金容,表里相称,威仪庠序。入波罗奈城,欲行乞食,到大陌上,擎钵住立。人民之类,睹其色相,围绕观看,无有厌足。虽皆钦敬,无能让食。有一穿珠师,偶到道宕,见于弥勒,甚怀敬慕,即问大德:为得食未?答言:未得。寻请将归,办设饮食。食已澡漱,为说妙法,言辞高美,听之无厌。时有大长者,值欲嫁女,先与一珠,雇令穿之,若其穿讫,当与钱十万。于时长者,遣人来索。珠师闻法,五情甘乐,语言:且去,比后当穿。其人复语:今急须之,念时著手。嘱已还去,具语长者。斯须之顷,重遣往索。犹故听法,未为穿之。还语长者,长者恨言:既重相雇,不唐倩托,而乃前却,不称我要。更重遣人,因赍钱往,若其未穿,还担珠来。使人到问,犹故听法,知未穿珠,急从还索。事不得已,即取还他。穿珠之师,在弥勒前,次第听法,心无厌退。其妻瞋恚,嫌责夫言:须臾之劳,当得钱十万,以供家中衣食乏短,但听沙门浮美之谈,亡失尔许钱财之利。夫闻其言,情怀悔恨。弥勒知意,而语之言:汝今能共至精舍不?答言:可尔。
  即时共到精舍,将到僧中,问众僧言:若有檀越,请一持戒清净沙门,就舍供养,所得盈利,何如有人得十万钱?时憍陈如,寻即说言:假使有人,得百车珍宝,计其福利,不如请一净戒沙门就舍供养得利弘多。舍利弗言:设令有人,得一阎浮提满中珍宝,犹不如请一净戒者就舍供养获利弥多。目犍连言:正使有人,得二天下满中七宝,实不如请一清净沙门,于舍供养得利极多。其余比丘,如是各各,引于方喻,比校其利,皆悉多彼。
  时阿那律复自说言:正令得满四天下宝,其利犹复不如请一清净沙门诣舍供养得利殊倍。所以然者?我是其证。自念过去九十一劫时,世有佛号毗婆尸,般涅槃后,经法灭尽,时阎浮提,有一大国,名波罗奈,尔时国中,有一萨薄,家居巨富,无所乏少,有二男儿,各皆端正,长名泪吒,小字阿泪吒。父垂命终,告敕二子:我必不免,当即后世,汝等兄弟,念相承奉,合心并力,慎勿分居,所以然者,譬如一丝,不任系象,合集多丝,乃能制象,譬如一苇,不能独燃,合捉一把,燃不可灭,今汝兄弟,亦复如是,共相依恃,外人不坏,内穆勤家,则财业日增。嘱诫之后,气绝命终。兄弟奉教,合居数时。
  后阿泪吒妇,自心念言:今共居止,留难兄家,人客知识不得瞻待,若当分异各自努力,情既无难可自成家。念是事已,具向夫说。阿泪吒,闻妇所言,以为不可。妇复殷勤,广引道理。阿泪吒,情回以事白兄,兄复引父垂命之言,广示方比不可之理。时阿泪吒妇,数数劝夫。其夫意决,急求分居。兄见意盛,与分家居。分异之后,阿泪吒夫妻,恣情放志,招合伴党,饮啖奢侈,不顺礼度,未经几年,家物耗尽,穷罄无计,诣兄丐之。兄复矜之,与钱十万。用尽更索,如是六返,前后凡与六十万钱。后复来求,兄复诃责:亡父敕诫,汝不承用,未经几时,求共分异,丧用无度,不可供给,前后与汝六十万钱,汝不知足,复更求索,今复更与汝十万钱,能有能无更勿来索。其弟得责,惭愧取钱。夫妇改操,谨身节用,勤心家业,财产日广,其后渐富,更无乏短。其兄泪吒,连遭衰难,所在破亡,财物迸散,家理次穷无有方计,往到弟边,说所阙阔,求索少钱,供足不逮。其弟瞋嫌,而语兄言:谓望兄家,不识有贫,云何复来,从我所索。作是语已,乃不让食。
  兄便还去,而自愕然:生死之中,何可畏耶,析体兄弟,不识恩养,岂况他人。当推义理,心即厌世,舍家入山,静坐思惟诸法生灭,心即开悟,成辟支佛,威仪可观,入城乞食。后值世俭,人民饥乏。时辟支佛,乞食难得。时弟阿泪吒,后转贫乏,复值岁荒,食谷不继,日往取薪,卖籴稗子,共家妇儿,以自供活。一日晨朝,早往入泽,于城门中,见辟支佛,威仪可观,入城乞食,即往取薪,还来到门,见辟支佛空钵而出,心自生念:此是快士,晨见入城,今乃空来,若令与我共归至舍,当共分食以奉施之。作是念已,舍之而去。时辟支佛,寻知其意,即随其后,往到门中。阿泪吒见之,心用欢喜,即为敷床,请令入坐,索其自分稗子之糜,躬手自持,施辟支佛。时辟支佛,语阿泪吒言:汝亦饥渴,当共分啖。阿泪吒白言:我曹世俗,食无时节,尊日一食,但愿为受。即受食讫,感其至心,遭斯岁俭,父子不救,能割食分,以用见施,当为现变令其欢喜,即飞虚空,身出水火,广现神足,还住其前,语阿泪吒言:欲求何愿,恣随汝意。见变欢喜踊跃,即前至心,自立誓言:一切众生,多种求财,我愿世世,莫有所乏,情有所欲,应意而至,又愿将来,得遇上士功德胜汝百千万倍,令我于彼得漏尽证神足变化与汝不异。求愿已讫,倍复欢喜。时辟支佛,还归所止。
  时阿泪吒,即还入泽取薪,到见一兔,意欲捕取,走逐转近,以镰遥掷,即时堕地,适欲前取,化为死人上其背上。急抱其头,尽力推却,不能令却。心怀恐怖,慞惶苦恼,意欲入城,共妇解却。复恐人见令不听入,留待日暮,以衣用覆,担负入城,往趣其舍。已到舍内,自然堕地,变成一聚阎浮檀金,光明晃昱,并照比舍。展转谈之,上彻于王。王即遣人,往看审实。使人到睹,见是死人,寻还白王:是死人耳。王问余人,犹言是金。甚怪所以,重遣人看,如是七返,来言不定。王即自往,亲往看之,见是死人,形渐欲臭,即问阿泪吒:汝见是何?答言:看实是金。即取少许,用奉于王。王见金色,敬之未有,问其所由,何由得此。于时阿泪吒,具以本末向王而说,必当由施辟支佛故。王闻其语,叹言:善哉,汝得快利,值此上人!即更赐与,拜为大臣。
  如是诸尊,彼阿泪吒者,即我身是,我于彼世,以少稗糜施辟支佛,因自求愿,缘是以来,九十一劫,生天人中,无所乏少,三事挺特,端正受称,情有所欲,应意而至。乃至今身,在家之时,我常优游,不喜世务。兄摩诃男,常有怨辞。我母语言:我儿福德。摩诃男言:我独劳虑,家理田业;优闲卧食,云何福德?其母欲试,遣我至田,监临种作,令不送食。我怪食迟,遣人往索。母遣人语我,云无所有。我还白母:唯愿与我,送无所有。于时其母,闻儿是语,即取宝案,严具器物,以襆覆上,送以与我,令摩诃男逐而看之。已到我前,发去其襆,百味饮食,案器悉满。如是余时,在所应意,若令满得四天下宝,劫尽之时,理当消灭,复不得久,如是我以少糜施辟支佛,九十一劫,福利未灭。复缘斯德,见佛度苦,以是之故,故知请一净戒比丘,于舍供养得利多彼四天下宝。
  时阿那律,说是语已。于时世尊,从外来入,闻阿那律说过去事,告诸比丘:汝等比丘,说过去事,我复次说未来事,将来之世,此阎浮提,土地方正,平坦广博,无有山川,地生软草,犹如天衣,尔时人民寿八万四千岁,身长八丈,端正殊妙,人性仁和,具修十善。彼时当有转轮圣王,名曰胜伽(此言贝也)。彼时当有婆罗门家生一男儿,字曰弥勒,身紫金色,三十二相,众好毕满,光明殊赫,出家学道,成最正觉,广为众生,转尊法轮。其第一大会,度九十六亿众生之类;第二大会,度九十四亿;第三大会,度九十二亿。如是比丘,三会说法,得蒙度者,悉我遗法种福众生,或三宝中,兴供养者,出家在家,持斋戒者,烧香燃灯礼拜之者,皆得在彼三会之中,三会度我遗残众生,然后乃化同缘之徒。
  于时弥勒,闻佛此语,从座而起,长跪白佛言:愿作彼弥勒世尊。佛告之曰:如汝所言,汝当生彼为弥勒如来,如上教化,悉是汝也。于时会中,有一比丘,名阿侍多,长跪白佛:我愿作彼转轮之王。佛告之曰:汝但长夜,贪乐生死,不规出耶。于时在会一切大众,见佛世尊授弥勒决当来成佛,犹字弥勒,各皆有疑,欲知本末。尊者阿难,即起白佛:弥勒成佛,复字弥勒,不审从何造起名字。
  佛告阿难:谛听著意!过去无量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国王名昙摩留支,领阎浮提,八万四千国,六万山川,八十亿聚落,二万夫人婇女,一万大臣。有一小国丰乐,是中国王,名波塞奇。时弗沙佛,初出于世,在此国中,化导众生。时波塞奇王,与诸群臣,专供养佛及于众僧,不暇得往朝觐大王,贡献音信,亦悉断替。于时大王,怪其间绝,即遣使者,往责所以。使者到已,宣王言令:比年已来,人信俱断,汝为人臣,何以违常,将有异心,欲怀逆耶?时波塞奇,得大王教,自知违替,靡知所如,即往见佛,白如是事。佛告王言:汝勿忧虑,但还遣使以诚往言,佛在我国,朝夕承事,是以不暇往觐大王,国内财物,供佛及僧,无有遗余可以献贡。波塞奇王,得佛教已,即还报使,如佛所语。使到见王,具道其意。大王闻之,甚怀盛怒,即合诸臣,共详此事。诸臣皆言,彼王傲慢,横引道理,宜合兵众往攻伐之。王即然之,合兵躬往。前军近到,彼王乃知,心怀怖惧,急往白佛。佛告王言:莫用忧虑,但自往见,宣说前语。波塞奇王,即与群臣,往到界上,见于大王,礼问毕讫,住在一面。大王责问:汝何所恃,违慢失常,不来朝觐?波塞奇言:佛世难值,甚难得睹,顷来在国,化导民物,朝夕奉侍,故使违替。于时大王,复更重责:正使令尔,何以断献?波塞奇言:佛有徒众,名曰众僧,戒德清净,世良福田,合国所有,常用供养,无有盈长可以为贡。昙摩留支,闻此语已,告言:且住,须我见佛,见佛来还,乃问汝罪。即与群臣,往至佛所。
  是时如来,大众围绕,各悉静然端坐入定。有一比丘,入慈三昧,放金光明,如大火聚。昙摩留支,遥见世尊,光明显赫明曜踰日,大众围绕,如星中月,为佛作礼,问讯如法。见此比丘,光明特显,即白世尊:此一比丘,入何等定,光曜乃尔?佛告大王:此比丘者,入慈等定。王闻是语,倍增钦仰,言此慈定,巍巍乃尔,我会当习此慈三昧。作是愿已,志慕慈定,意甚柔软,更无害心。即时请佛及比丘僧,唯愿回神,往至大国。佛即许可,克日当往。
  波塞奇王,闻佛欲往至大王国,甚怀恋恨,愁悸无憀,心自念言:若当令我是大王者,如来则当常住我国,由我小故不得自在。念是事已,即问佛言:诸王之中,何者最大。佛告之曰:转轮王大。波塞奇王,因自作愿:我由来供养佛及众僧,持此功德,誓愿将来世世,常作转轮之王。
  如是阿难,尔时大王昙摩留支者,今弥勒是,始于彼世,发此慈心,自此以来,常字弥勒;彼波塞奇王,今祇陀是,乃于彼中,常作转轮王,自是以来,世世恒作,乃至今日,功德不尽,是以今日,复求索作。时穿珠师,闻说是已,寻发无上正真道意。其余会者,闻佛所说,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者,有得迁住不退地者,各皆敬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长者须达,敬信佛法,为僧檀越,一切所须,悉皆供给。时诸比丘,随其所须,日日往来,说法教诲。须达家内,有二鹦鹉,一名律提,二名赊律提,禀性黠慧,能知人语。诸比丘往来,每先告语家内闻知,拂整敷具,欢喜迎逆。是时阿难,往到其家,见鸟聪黠,爱之在心,而语之言:欲教汝法。二鸟欢喜。授四谛法,教令诵习,而说偈言:

  豆佉  三牟提耶  尼楼陀  末加(晋言苦习灭道)

  门前有树,二鸟闻法,喜悦诵习,飞向树上,次第上下,经由七返,诵读所受四谛妙法。其暮宿树,野狸所食。缘此善心,即生四天。尊者阿难,明日时到,著衣持钵,入城乞食,闻二鹦鹉为狸所杀,生矜愍心,还白佛言:须达家内,有二鹦鹉,弟子昨日,教诵四谛,其夜命终,不审识神,生处何所,唯愿如来,垂愍见示。
  佛告阿难:谛听谛听,善著心中,当为汝说,令汝欢喜。缘汝授法,喜心受持,命终之后,生四王天,此阎浮提五十岁,为四王天上一日一夜,彼亦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岁,彼四王天寿五百岁。
  阿难问佛:于彼命终,当生何处?佛告阿难:当生第二忉利天上,此阎浮提百岁,为忉利天上一日一夜,亦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岁,彼忉利天寿千岁。
  阿难复问:于彼命终,当生何处?佛告阿难:当生第三焰摩天上,此阎浮提二百岁,为焰摩天一日一夜,亦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岁,彼焰摩天上寿二千岁。
  阿难又问:于彼命终,当生何处?佛告阿难:当生第四兜率天上,此阎浮提四百岁,为彼天上一日一夜,亦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岁,彼兜率天寿四千岁。
  阿难又问:于彼命终,当生何处?佛告阿难:当生第五无憍乐天,此阎浮提八百岁,为第五天上一日一夜,亦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岁,彼第五天寿八千岁。
  阿难又问:于彼命终,当生何处?佛告阿难:当生第六化应声天,此阎浮提千六百岁,为第六天上一日一夜,亦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岁,彼第六天寿万六千岁。
  阿难又问:于彼命终,复生何处?佛告阿难:还生第五天上,如是次第,至四天王天,上下七返,生六欲天中,自恣受福,极天之寿,无有中夭。
  阿难又问:六天寿尽,当生何处?佛告阿难:当下阎浮提,生于人中,出家学道,缘前鸟时诵持四谛,心自开解,成辟支佛,一名昙摩,二名修昙摩。
  佛告阿难:一切诸佛,及僧贤圣,天人品类,受福多少,皆由于法,种其善因,致使其后各获妙果。尔时,阿难及诸众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世尊于林树间,有一比丘,坐禅行道,食后经行,因尔诵经,音声清雅妙好无比。时有一鸟,敬爱其声,飞在树上,听其音响。时有猎师,以箭射杀,缘兹善心,即生第二忉利天中,父母膝上,忽然长大,如八岁儿,面貌端正,殊异光明,昞然无有伦匹。即自念言:我以何福,得生此中天福果报?便识宿命,观见故身,本是禽鸟,蒙彼比丘诵经福报得生此中,即持天华,诣阎浮提。
  到比丘所,礼敬问讯,以天华香,供散其上。比丘问言:汝是何神?答言:我本是鸟,爱尊音声,来此听承,为猎师所杀,因此善心,生忉利天。比丘欢喜,即命令坐,为其说法,种种妙善。天人开解,得须陀洹果,欢喜踊跃,即还天上。
  佛告阿难:如来出世,饶益甚多,所说诸法,实为深妙,乃至飞鸟,缘爱法声,获福无量,岂况于人信心坚固受持之者,所获果报,难以为比。尔时阿难及诸大众,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波罗奈国。尔时,世尊于林泽中,为天人四辈之类,演说妙法。时虚空中,有五百群雁,闻佛音声,深心爱乐,盘桓回翔,寻欲来下至世尊所。时有猎师,张施罗网,五百群雁,堕彼网中,为猎师所杀,生忉利天,父母膝上,忽然生长,如八岁儿,身体端严,颜貌无比,光相明净,喻若金山。便自念言:我以何因,生此天中?天人心聪神解,即识宿命,缘爱法声,果报生天,当报其恩。即共同时,持天花香,下阎浮提波罗捺国,至世尊所,天光明曜,犹宝树林,一时曲躬,礼世尊足,合掌白言:我蒙世尊说法音声,生在妙处,愿重矜愍,开示道要。尔时,世尊便为演说四谛妙法。天人开悟,得须陀洹果,即还天上,不堕三塗,随缘七生,得尽诸漏。
  尔时,阿难白世尊言:昨夜有天光明照曜,礼敬世尊,不知其缘,愿见告示。佛告阿难:善思念之,当为汝说。世尊昨日,在林泽中,为天世人四辈之众,敷演妙法,有五百群雁,爱敬法声,心悦欣庆,即共飞来,欲至我所,堕猎师网中,于时猎师,即取杀之,因此善心,生忉利天,自识宿命,故来报恩。
  尔时,阿难闻佛所说,欢喜踊跃,叹未曾有,而作是言:如来出世,实为奇妙,陶演法雨,莫不蒙润,乃至禽鸟,犹闻法声,获福乃尔,岂况于人信心受持,计其果报,过踰于彼,百千万倍,不可为比。佛告阿难:善哉善哉,如汝所说,如来出世,多所润益,普雨甘露,浸润群生,以是之故,当共一心信敬佛法。
  尔时,阿难及诸众会,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耆阇崛山中。尔时提婆达多,恒怀恶心,向于世尊,欲害如来,自称为佛,教阿阇世,害父为王,新佛新王,治理天下,不亦快乎。王子信用,便杀其父,自立为王。是时世人,咸怀恶心,于诸比丘,恶不欲见。时诸比丘,入城乞食,人民忿恚,咸不与语,空钵而出,还到山中,白世尊言:提婆达多,作不善事,使诸四辈,各兴恶心,向于沙门。
  尔时世尊告阿难言:若有众生,起于恶心,向诸沙门,著染衣人,当知是人,则便恶心,向于过去诸佛、辟支佛、阿罗汉,向于未来诸佛、辟支佛、阿罗汉,现在诸佛、辟支佛、阿罗汉,以发恶心向于三世诸贤圣故,便获无量罪业果报。所以者何?染色之服,皆是三世贤圣标式。其有众生,剃除须发,著染衣者,当知是人,不久当得解脱一切诸苦,获无漏智,为诸众生,作大救护。若有众生,能发信心,向于出家著染衣人,获福难量。
  佛告阿难:我由往昔,于诸出家著染衣人,深生信心,敬戴之故,致得成佛。阿难白佛言:世尊,往昔深心,敬染衣人,其事云何,愿乐欲闻。佛告阿难:善听当说!唯然世尊,愿乐欲闻。
  佛告阿难:古昔无量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大国王,名曰提毗,总领八万四千诸小国王。世无佛法,有辟支佛,在于山间林中,坐禅行道飞腾变化,福度众生。时诸野兽,咸来亲附。有一师子,名号[跳-兆+茶]迦罗毗(此言坚誓),躯体金色,光相明显焕然明烈,食果啖草,不害群生。是时猎师,剃头著袈裟,内佩弓箭,行于泽中,见有师子,甚怀欢喜,而心念言:我今大利,得见此兽,可杀取皮,以用上王,足得脱贫。是时师子,适值睡眠。猎师便以毒箭射之。师子惊觉,即欲驰害,见著袈裟,便自念言:如此之人,在世不久,必得解脱,离诸苦厄,所以者何,此染衣者,过去未来现在三世圣人标相,我若害之,则为恶心趣向三世诸贤圣人。如是思惟,害意还息。箭毒病两行,命在不久,便说偈言:

  耶罗罗  婆奢沙  娑呵

  说此语时,天地大动,无云而雨,诸天骇惕,即以天眼,下观世间,见于猎师杀菩萨师子,于虚空中,雨诸天花,供养其尸。是时猎师,剥师子皮,持至于家,以奉国王提毗,求索赏募。时王念言:经书有云,若有畜兽身金色相,必是菩萨大士之人,我今云何资赏此人,若与赏者,便为共此杀害无异。是时猎师,素穷求哀。国王矜愍,与少财物,问猎师言:师子死时,有何瑞应?答言:口说八字,天地普动,无云而雨,天降诸花。尔时国王,闻是语已,悲喜交集,信心益猛,即召诸臣耆旧智人,令解是义。时诸人众,都不能解。
  空林泽中,有一仙人,字奢摩,字义俱闲,仙人聪明,哲达贯练,使还白王。王即请来,仙人于时,具为大王解说其义:耶罗罗,其义唯剃头著染衣,当于生死疾得解脱;婆奢沙,云剃头著染衣者,皆是贤圣之相,近于涅槃;娑呵,云剃头著染衣者,当为一切诸天世人所见敬仰。
  于时仙人,解是语已。提毗欢喜,即召八万四千小王,悉集一处,作七宝高车,张师子皮,表示一切,悉共敬戴,烧香散花,而以供养,极尽忠心。后复打金作棺,盛师子皮,以用起塔。尔时人民,缘是善心,寿终之后,皆得生天。
  佛告阿难及四部众:尔时师子,由发善心向染衣人,十亿万劫,作转轮圣王,给足众生,广植福业,致得成佛。尔时号[跳-兆+茶]迦毗罗者,岂异人乎,今我身是也;时国王提毗,缘供养师子皮故,十万亿劫,天上人中,尊贵第一,修诸善本,今弥勒菩萨是;时仙人者,今舍利弗是;时猎师者,今提婆达多是。
  尔时四众,从佛闻说过去因缘,心怀欢喜,深自惋悼悲叹而言:我等愚痴,不识明哲,生起恶心,唯愿如来,怜愍愚痴,听悔前罪。世尊弘慈,因为说法四谛微妙,随其宿缘,皆获诸果,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果者,有发无上正真道意者。是时阿难四部之众,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尔时,世尊将侍者阿难,入城分卫。世尊身上所著之衣,有少穿坏,将欲以化应度众生,乞食周讫,欲还所止。
  有一婆罗门,来至佛所,为佛作礼,睹佛容颜光相殊特,见佛身衣有少破坏,心存惠施,割省家中,得少白氎,持用施佛:唯愿如来,当持此氎以用补衣。佛即受之。时婆罗门,见佛受已,心情欢喜,倍加踊跃。佛哀此人,即与授决,于当来世二阿僧祇百劫之中,当得作佛,神通相好,十号具足。佛授记已,欢喜而去。
  国中豪贤长者居士,咸兴此心:云何世尊,受彼少施,酬以大报?作是念已,各为如来,破损好氎,作种种衣,持用奉佛。阿难问佛:世尊先昔造何善行,能令一切奉施衣服,愿佛为说,令得开解。世尊告曰:谛听著心,当为汝说过去因缘。阿难曰:诺,我当善听。
  佛告阿难:乃往过去无量无数阿僧祇劫,尔时有佛,名毗婆尸,出现于世,与其徒众九万人俱。彼时有王,名曰槃头。有一大臣,请佛及僧,三月供养。佛即许可。既蒙可已,还至其家,办具所须。时槃头王,亦欲供养佛及众僧,往至佛所,而白佛言:愿得如来及比丘僧三月供养。佛告槃头:吾先已受彼大臣请,大人之法,不宜中违。王即还宫,告其臣曰:佛处我国,吾欲供养,云卿已请,今可避我,我供养讫,卿乃请之。臣答王言:若使大王保我身命,复保如来常住于此,复令国土常安无灾,若使能保此诸事者,我乃息意,放王先请。王自念言:斯事叵办。复更晓曰:卿请一日,我复一日。臣便可之,更互设会,各满所愿。尔时大臣,为彼如来,办具三衣,皆悉丰足,复为九万诸比丘众,作七条衣,人与一领。阿难当知,尔时大臣,以上衣服,施佛及僧供养之者,岂异人乎,则我身是,我乃世世,植福无厌,今悉自得,终不唐捐。
  时阿难等,闻说是已,欢喜勤修,造诸福业,心怀踊跃,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时诸比丘,夏安居竟,往至佛所,礼敬问讯。佛以慈心,慰喻抚恤:汝等住彼,得无苦耶?慈心矜笃,极怀怜愍。阿难见之,而白佛言:世尊,慈愍垂矜特隆,不审世尊,发如是心,为远近耶。
  佛告阿难:若欲知之,当为汝说。过去久远,不可称计阿僧祇劫,有二罪人,共在地狱,狱卒驱之,使挽铁车,剥取其皮,用作车鞅,复以铁棒,打令奔走,东西驰骋,无有休息。时彼一人,筋力鲜薄,狱卒逼之,躃地便起,疲极困乏,绝死复苏。彼共对者,见其困苦,兴发慈心,怜愍此人,顾白狱卒:唯愿听我躬代是人,独挽此车。狱卒瞋恚,以棒打之,应时即死,生忉利天。阿难当知,尔时狱中慈心人者,我身是也,我乃尔时,于彼地狱受罪之时,初发如是慈矜之心,于一切人,未曾退舍,至于今日,故乐修行慈愍一切。
  尔时,阿难闻佛所说,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尔时,世尊见诸比丘,贪于饰好,著于名利,多畜盈长,积聚无厌。佛见此已,为诸比丘说贪利害:夫贪欲者,现损身命,终归三塗,受苦无量。所以然者?吾自忆念过去世时,由于贪故,而便堕落,受诸苦恼。
  尔时,阿难长跪叉手,前白佛言:世尊,过去由于贪故,而便堕落,其事云何?世尊告曰:乃往过去,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祇劫,此阎浮提,有一大王,名瞿萨离,典斯天下八万四千小国,有二万夫人婇女,一万大臣。时王顶上欻生一胞,其形如茧,净洁清彻,亦不疼痛,后转转大,乃至如瓠。便擘看之,得一童子,甚为端正,头发绀青,身紫金色。即召相师,占相吉凶。相师占已,便答王言:此儿有德,雄姿奇特,必为圣王,统临四域。因为立字,名文陀竭(此言顶生)。年已长大,英德遂著。王以一国,别封给之。大王后时,被病困笃,诸小王辈,皆来瞻省。不能自免,遂便薨背。
  诸附庸王共诣顶生,而咸启曰:大王已崩,愿嗣国位。顶生答言:若吾有福应为王者,要令四天及尊帝释,来相迎授,尔乃登祚。立誓已竟,四天即下,各捉宝瓶,盛满香汤,以灌其顶;时天帝释,复持宝冠,来为著之,然后称扬。
  诸王复劝,当诣大国王所治处。顶生复言:若我有福应为王者,国当就我,我不就国。立誓适竟,大国之中所有宫殿,园林浴池,悉来就王,金轮、象马、玉女、神珠、典藏、典兵,悉亦应集,王四天下,为转轮王。
  循行国界,见诸人民,垦地耕种。王问臣吏:此诸群生,欲作何等?便答王言:有形之类,由食得存,是以种谷,欲以济命。王立誓言:若我有福应为王者,当有自然,百味饮食,充饱一切,使无饥渴。作愿已竟,寻有饮食。
  王更出游,见诸人民,纺绩经织。王复问言:作此用为?诸人对曰:食已自然,无以严身,是故纺织用作服饰。王复立誓:若我有福应为王者,当有妙衣自然而出,赈给万民,使无穷乏。作愿已竟,应时诸树悉生种种异色妙服,一切人民,求得无尽。
  王更出游,见诸群黎,修治乐器。王因问之:作此何为?诸人报言:衣食既充,乏于音乐,所以治此,欲用自娱。王复立誓:若我有福应为王者,众妙乐器,当自然至。作愿适竟,应时诸树,若干种种伎乐,悬在其枝,若有须者,取而鼓之,音声和畅,其有闻者,无不欢豫。
  王德至重,万善臻集,天雨七宝,遍诸国界。王问诸臣:此谁之德?诸臣对曰:此是王德,亦因民福。王复立誓:若是民福,宝当普雨,若独我德齐雨宫内。作愿适竟,余处悉断,唯雨宫里,七日七夜。其顶生王,于阎浮提,五欲自娱,经八万四千岁。
  时有夜叉,踊出殿前,高声唱言:东方有国,名弗婆提,其中丰乐,快善无比,大王可往游观彼界。王即允可,意欲巡行,金轮复转,蹑虚而进。群臣七宝,皆悉随从。既至彼土,诸小王等,尽来朝贺。王于彼国,五欲自恣,经八亿岁。
  夜叉复唱:西方有国,名瞿耶尼,亦复快乐,王可至彼。王即允然,往游其土,食福受乐经十四亿岁。
  夜叉复唱:北方有国,名郁单曰,其土安丰,人民炽盛,王可到彼。王即往诣,留止其中,上妙五欲,极情恣意,经十八亿岁。
  夜叉复唱:有四天王处,其乐难量,王可游之。王与群臣及四种兵,乘虚而上,四天遥见,甚怀恐怖,即合兵众,出外拒之,竟不奈何,还归所止。顶生于中,随游受乐,经数十亿岁。
  意中复念,欲升忉利,即与群众,蹈虚登上。时有五百仙人,住在须弥山腹,王之象马屎尿下落,污仙人身。诸仙相问:何缘有此?中有智者,告众人言:吾闻顶生王,欲上三十三天,必是象马失此不净。仙人忿恨,便结神咒,令顶生王及其人众,悉住不转。王复知之,即立誓愿:若我有福,斯诸仙人,悉皆当来承供所为。王德弘博,能有感致五百仙人,尽到王边,扶轮御马,共至天上。
  未至之顷,遥睹天城,名曰快见,其色皦白,高显殊特,此快见城,有千二百门,诸天惶怖,悉闭诸门,著三重铁关。顶生兵众,直趣不疑,王即取贝吹之,张弓扣弹千二百门,一时皆开。帝释寻出,与共相见,因请入宫,与共分坐。天帝人王,貌类一种。其初见者,不能分别,唯以眼眴迟疾,知其异耳。王于天上,受五欲乐,尽三十六帝。
  末后帝释,是大迦葉。时阿修罗王,兴军上天,与帝释斗。帝释不如,退军入城。顶生复出,吹贝扣弓,阿修罗王,即时崩坠。顶生自念:我力如是,无有等者,今与帝释,共坐何为,不如害之,独霸为快。恶心已生,寻即堕落,当本殿前,委顿欲死。诸人来问:若后世人,问顶生王云何命终,何以报之?王对之曰:若有此问,便可答之,顶生王者,由贪而死,统领四域,四十亿岁,七日雨宝,及在二天,而无厌足,故致坠落。
  是故比丘,夫利养者,实为大患,当思远离,深求道真。
  阿难白佛:此顶生王,宿植何福,而获如此无量大报?
  佛告之曰:乃往过去,不可计劫,时世有佛,号曰弗沙,与其徒众,游化世间。时婆罗门子,适欲娶妇,手把大豆,当用散妇,是其曩世,俗家之礼。于道值佛,心意欢喜,即持此豆,奉散于佛,四粒入钵,一粒住顶,由此因缘,受无极福,四粒入钵,王四天下,一粒在顶,受乐二天。
  尔时诸弟子,闻佛所说,有得初果、二果、三果及阿罗汉者,不可称数,受持佛语,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须达长者,末下小女,字曰苏曼,面首端正,容貌最妙。其父怜爱,特于诸子,若游行时,每将共去。于是长者,将至佛所,其女见佛,情倍欣踊:愿得好香,涂佛住室。斯女手中,有宾婆果。佛从索之,奉教便与。佛寻于上,书香种稷,还以与之。女共其父,还归城里,便行推买种种妙香,如佛所须,持诣祇洹,躬自捣磨,日日如是。
  时特叉利国王,遣其一儿,使到舍卫。初适他土,广行观看。渐渐展转,复至精舍。见苏曼女在中磨香,爱其姿容,欲得为妻,即往入城,启波斯匿王,云有此女,可适我意,愿王见赐,勿违我志。王问之曰:是谁家女?答言:是须达女。王言:卿自从索,吾不能知。复重启王:王若相听,当自求之。王言:可尔。彼国王儿,发遣子弟,车乘众物,先归本国,唯留一象及己在后,往至祇洹,搏苏曼女,累骑而去。须达闻之,遣人追逐,象走驶速,不能及逮,即达本土,便用为妇。
  后遂怀妊,生卵十枚,卵后开敷,有十男儿,形貌殊好,与人有异,年遂长大,勇健非凡,然喜畋猎,伤害物命。其母矜愍,教使莫尔。诸子白母:射猎之事,最为快乐,母今相遮,将为见憎。母复告言:吾爱汝等,是以相制,若当憎汝,终无此言,所以者何,夫杀生之罪,当入地狱,受诸苦恼,数千万岁,常为鹿头、羊头、兔头、诸禽兽头,阿傍狱卒之所猎射,无央数岁,虽思解脱,其何由乎。诸子白母:如母所说,为自出心,从他边闻?母复告言:吾昔从佛,闻如此事。
  儿复问母:佛者何人,幸愿具宣。母告诸子:卿不闻乎,迦维罗卫净饭王子,形相炳著,应为圣王,厌老病死,出家学道,愿行成就,得无上果,巨身丈六,相好无比,三明六通,遐鉴无外,前知无穷,却知无极,观省三世,如掌中珠。诸子闻之,心内欣然,因更问母:佛今近远,为可见不?母便答言:今在舍卫。诸子启母,求往觐佛。母即听之。
  诸子同时,共诣舍卫。其祖须达,见之情悦,倍加爱念,将至祇洹,奉觐如来。诸子见佛,姿好形貌,踰前所闻,数千万倍,五情欣喜,不能自胜。佛因随宜,为说妙法,十人俱时,得法眼净,便复白佛,求索出家。佛问之曰:汝父母听不?答言:未谘。佛言:父母未听,不得染化。须达复言:斯是我孙,我得自在,我今放之,于理亦可。佛便允然,听使为道,须发自堕,法衣在身,便成沙门,精勤大业,尽得罗汉。斯十比丘,甚相钦敬,行则俱进,住在同处。国中人民,莫不宗戴。
  阿难白佛:此十比丘,有何福庆,生在贵家,容貌奇特,遭值世尊,尽于苦际。佛告阿难:乃往过去九十一劫,有毗婆尸佛,出现于世,教化毕讫,而般涅槃,分布舍利,起无量塔。时有一塔,朽故崩坏,有一老母,而修治之。有年少十人,偶行睹见,问老母曰,何所施为?老母语言,斯是尊塔,功德弥弘,是以修补,欲望善果。年少欢喜,助共兴功,所作已竟,誓为母子。其十年少,愿共同生。从是已来,九十一劫,天上人中,恒与俱生,受福快乐,常有三事,胜于余人,一者形体端正,二者众所敬爱,三者恒得长寿。经尔许时,不堕三塗,今遇我世,沐浴清化,诸尘垢尽,咸逮应真。欲知尔时老母者,今苏曼女是;尔时十年少者,今十罗汉是。
  佛说此时,其在大会,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发大乘意逮不退者,信受佛语,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耆阇崛山中。
  于时此国有豪富长者,名尸利踬,其家大富,七宝盈溢,其妇怀妊,月满生男,形容严妙,世之少双。父母喜庆,深用自幸,便请相师,令占吉凶。相师占已,语其二亲:斯子福德,荣焕宗族。长者益欢,情在无量,因复劝请,便为立字。相师问曰:从有此儿,有何瑞应?长者报曰:其母本来,讷口钝辞,既怀此儿,谈语巧妙,踰倍于常。便为作字,号婆世踬。
  年岁已大,聪才邈群。与其等辈,游行观看,见那罗技家,有一女子,面貌净洁,晖容希有,心便染著,欲得聘娶,归启父母,愿为求索。父母告言:吾是贵姓,彼是凡贱,高卑非匹,如何为婚?子情深爱,不能自释,重更启言:莫问门户,但论其身,幸垂顾愍,哀为我求,若不如志,便自殒命。父母从之,遣人往求。彼家报言:君是大姓,我是小人,素非俦偶,何缘得尔。其儿殷勤,情犹不息,复更遣信,重从索之。彼家答言:若能如我,习种种术,歌舞戏笑,悉令备知,及于王前,试使得中,然后乃当共作婚姻。儿惑其色,不耻鄙事,即诣彼家,学习戏艺,数时之间,皆已成就。
  是时国王,集诸那罗,上幢投窗,空中索走,如是种种,众多戏事。时长者子,亦往王边,次应现技,上索而走。索走既竟,王脱不见,复敕更上,奉命为之,气力渐劣,中道欲堕,心中惶惧,无所归依。尊者目连,陵虚至边,而告之曰:如卿今日,宁全身命、出家学道,为宁堕地娶彼女耶?寻报之言:愿自存济,不用女也。目连即时,于虚空中,化作平地。其人见已,情怖便止,因地而下,得全身首。既蒙安隐,喜不自胜,随逐目连,往诣世尊,礼拜供养。佛于是时,广说妙论,所谓论者,施论、戒论、生天之论,欲为不净,出要最快,心意畅解,便得初果。因复白佛,愿得出家,奉修正法。世尊听之,须发自落,法衣在身,便成沙门。比丘专精禅思,遵修正业,诸漏得尽,成阿罗汉。
  慧命阿难,前白佛言:婆世踬沙门,往昔之时,与彼女子,有何因缘,心染惑著,几致危没,复共目连,造何善因,今蒙其恩,而获宁济,复何因缘,自致应真?
  佛告阿难:乃往过去无量之劫,波罗奈国,有大长者,初生一子,端正无比。当于是时,其家有人,从海中来,赍一鸟卵,用奉长者。长者纳受,经少时间,其卵便剖,出一鸟鶵,毛羽光润,长者爱之,与子使弄,渐渐长大,互相怀念。时长者子,骑鸟背上,鸟便担飞,处处游观,情既满厌,还归其舍。日日如是,经历多时。其长者子,闻他国王作那罗戏,便乘斯鸟,往至彼间,来下观看,鸟住树上。偶见王女,情便染爱,其时遣信,腾说情状,王女然可,便与共交。作事不密,为王所知,遣人推捕,寻时获得,缚束其身,而当斩戮。长者子言:诸君何为,劳力杀我,听我上树自投而死。诸人听许。便起攀枝而上,乘骑其鸟,翔虚而去,因此鸟故,得延寿命。佛告阿难:彼时长者子,今婆世踬是;尔时王女者,今技家女是;尔时鸟者,则目连是。过去世时,惑色致困,由鸟得济,今复贪色,垂当死亡,由目连故,致得安隐。
  其婆世踬,所说聪辩,成无漏者,乃往过去,波罗奈国,有一居士,见辟支佛,来从乞饭。居士即时,以食施与,因复劝请,令说经法。其辟支佛,辞云不能,掷钵虚空,踊腾而逝。居士念曰:斯人神力,变化无方,然其不能敷宣道化,愿我后生,遭值圣尊,胜于此士,巨亿万倍,演敷法义,无穷无尽,令我身者,亦获果证。由此因缘,今世聪明,逮罗汉果。
  佛说是时,莫不欢喜,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有种缘觉根者,发菩萨心者,皆信佛语,顶戴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此国有一梵志,字阿巴鞠提,聪明广学,探古达今,往至佛所,求作沙门。因复启曰:若我出家,智慧辩才,与舍利弗等者,情则甘乐;若当不如,便自归家。佛寻答曰:卿不如也。时彼梵志,止不学道,还归其舍。世尊于后,告众会言:我灭度已,一百岁中,此婆罗门,而当染化,逮成六通,智慧高远,教化众生,其数如尘。
  佛涅槃时,告阿难言:我灭度后,一切经藏,悉付嘱汝,汝当受持广使流布。世尊既灭,阿难持法。阿难后时,复欲舍身,告弟子耶贳羁言:我去世后,所有典要,汝当护持。因复告曰:波罗奈国,当有居士字曰鞠提,此人有子,名优波鞠提,卿好求索,度用为道,卿若寿终,以法付之。
  阿难灭已,此耶贳羁,奉持佛法,游化世间,所度甚多。复至波罗奈,往造居士,与共相识,数数往来。其彼居士,生一男儿,字阿巴鞠提,年在幼稚。于时耶贳羁,往从索之,欲使为道。其父答曰:始有一子,当绍门户,不可尔也,若后更生,便用相给。后复生男,字难陀鞠提。时耶贳羁,复往从索。其父报言:大子营外,次子营内,于其家居,乃可兴隆。情中恋惜,未能相许,若后更有,信当奉惠。此耶贳羁,是阿罗汉,三明具足,能知人根,观此二儿,与道无缘,亦自息意,不殷勤求。
  时彼居士复更生男,颜貌端妙,形相殊特。时耶贳羁,复往从索,其父报曰:儿今犹小,未能奉事,又复家贫,无以饷送,且欲停之,须大当与。年渐长大,才器益盛。父付财物,居肆贩卖。时耶贳羁,往到其边,而为说法,教使系念,以白黑石子,用当筹算,善念下白,恶念下黑。优波鞠提,奉受其教,善恶之念,辄投石子。初黑偏多,白者鲜少;渐渐修习,白黑正等;系念不止,更无黑石,纯有白者。善念已盛,逮得初果。
  时彼城中,有淫女人,遣婢持钱,往从买花。优波鞠提,心性质直,饶与其花,不令有恨。婢赍花归,淫女甚怪,问其婢言:前日买花,用钱一种,往何以少,今何以多,将无前时相欺减乎?婢答之言:今日花主,慈仁守礼,平等相与,所以饶获,又复其人,形体殊妙,大家若见,复不有恨。淫女闻之,遣信请唤。优波鞠提,自抑不往。又复延召,终不从命。
  于时淫女,与王家儿,而共交通,贪其衣服,众宝所成,利兴义衰,杀而藏之。王家搜觅,于其舍得,寻取淫女,斩截手足,劓其耳鼻,悬于高标,竖置家间,虽荷此苦,然未命终。优波鞠提,往到其所。淫女谓言:往者端正,不肯相见,今日形残,何所看乎。寻即对曰:吾不爱色,而来至此,用相怜故,来到此耳。因为宣说四非常法,是身不净、苦、空、无我,一一谛察,有何可恃,愚惑之徒,妄生染想。淫女闻法,逮法眼净。优波鞠提,成阿那舍。
  时耶世羁,复从居士,索此少年,用作沙弥。奉教持与,将至精舍。授其十戒,年满二十,便授具足,四羯磨竟,得阿罗汉道,三明六通,皆悉满具,言辞巧妙,所演无穷。便集众人,欲为说法。
  时魔波旬,于会处所,而雨金钱。众人竞拾,竟不闻法。于第二日,复集大众,魔雨花鬘,以乱众心。于第三日,复集大众,魔王便化作一大象,绀琉璃色,口有六牙,其一牙上,有七浴池,其浴池中,有七莲花,一莲花上,有七玉女,斯诸玉女,皆作伎乐,其象优游徐步会侧,众人顾目,情不在法。于第四日,复集大众,魔王复化作一女人,端正美妙,侍立尊后,众人注目,忽忘法事。于时尊者,寻化其女,令作白骨,众人见已乃专听法,得道者众。
  尊者本来,有一狗子,日日于耳,窃为说法,其狗命终,生第六天与魔波旬,共坐一床。魔王思惟:此天大德,乃与我等,为从何没,而来生此?寻观察之,知从狗身。彼沙门者,相辱乃尔!遥伺尊者入禅定时,持一宝冠,著其头上,既从定起,觉顶有冠,寻便思察,知魔所为。即以神力,感魔使来,化其狗尸,令似髴饰,而告魔言:汝遗我冠,深谢来意,今以髴饰,用相酬赠。魔王受已,便还天上。而见所著,乃是死狗,心中厌恶,而欲去之,尽其神力,不能令却。复诣帝释,求除不净。帝释报言:其作此者,斯人能舍,非是吾力之所任却。魔王复去,广问诸天乃至梵天,向之嘉言,愿除兹秽,各答如初,非力所办。
  事不获已,来诣尊者,而谓言曰:佛实大德,慈心无边,诸声闻辈,诚为凶忌,何以验之,我乃昔日,将诸魔兵凡十八亿,攻围菩萨,欲败其道,犹怀慈悲,不以为怨,我今小触,相困乃尔。尊者答言:理实如是,佛之于我,百千万倍,不可为喻,如须弥山比彼芥子,如大海水方于牛迹,如师子王喻于野干,大小之形,实不相及。
  尊者语魔:吾生末世,不见如来,闻汝神力能化作佛,试为一现,我欲观之。魔王答言:我今化现,慎莫为礼。对曰:不礼。是时魔王,化身作佛,躯体丈六,紫磨金色,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光明赫弈,踰倍日月。尊者欣悦,便前稽首。魔还复形,语尊者言:向云不礼,今作礼何?尊者答言:我自礼佛,不礼于汝。
  魔复谢曰:唯愿矜愍,却此死狗。尊者告曰:汝起慈心,拥护群生,则此死狗,变成宝饰;若怀恶意,则作狗尸。魔以畏故,恒发善想。是时尊者,成道已后,所化众生,得四果者,一人一筹,筹长四寸,如此之筹,满于一房,房高六丈,纵广亦尔。
  于是众人,白尊者言:尊者福德,实为弘博,化度群萌,不可称数。尊者告曰:吾为畜生时,亦化众生,使得圣果,何况今日。众会白言:不审先世,所度云何?
  尊者告曰:乃往过去,波罗奈国,有一仙山,五百辟支佛,止住其中。时有猕猴,日来供养,奉觐仪容。诸辟支佛,后尽徙去。复有五百梵志,续在中止。诸梵志等,或事日月,或复事火。事日月者,翘脚向之;其事火者,朝夕燃之。时彼猕猴,见其翘脚,便取挽下;见其燃火,便取灭之。猕猴于时,端坐思惟。诸梵志见,自相谓言:此猕猴者,将为我曹示兹威仪,寻各整身,谛察真理,心意开解,尽得辟支佛道。彼猕猴者,我身是也。
  众会复白:以何因缘,受猕猴身?尊者告曰:乃往过去九十一劫,有毗婆尸佛,出现于世,有诸比丘,在波罗奈仙山中住。时有应真,登上山巅,放脚轻疾。有一年少道人,而作是言,彼行飘速,正似猕猴,由此因缘,五百世中,常作猕猴。以是之故,凡有四辈,应自护口勿妄出言。
  尊者优波鞠提,说此法时,一切大会,有得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者,种缘觉善根者,发大乘心逮不退者,不可称计,信受其教,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罗阅祇耆阇崛山中。
  尔时城边,有一汪水,污泥不净,多诸粪秽,屎尿臭处。国中人民,凡鄙之类,恒以瑕秽,投归其中。有一大虫,其形像蛇,加有四足,于其汪水,东西驰走,或没或出,经历年载,常处其中,受苦无量。
  尔时,世尊将诸比丘,前后围绕,至彼坑所,问诸比丘:汝等颇识此虫宿缘所造行不?时诸比丘,咸皆思量,无有能知斯所造行,俱共白佛,皆云不知。
  时佛告曰:汝等当听,吾当为汝说斯所造行。过去有佛,名毗婆尸,出现于世,教化已周,迁神涅槃。彼佛法中,有十万比丘,净修梵行,闲居乐静,依于一山。其山左右,有好林树,华果茂盛蓊郁无比,其诸树间,流泉浴池,清凉可乐。时诸比丘,依慕住止,遵善行道,勤修不懈,悉具初果,乃至四果,无有凡夫。
  时有五百贾客,共相合集,欲入大海,发引径路,经由此山,见诸比丘克心精勤,内怀欣敬,思欲设供。时诸贾客,共相合率,往请众僧,求索供养。值诸檀越,各各已请,日日相次,竟不从意。即诣众僧,辞入大海:设我等众,安隐来还,当设供养,愿哀见许。时僧默然,允可受请。众贾入海,大获珍宝,平安还至,到众僧所,选众妙宝最上价者,用施众僧,规俟饮食,若食多者,随意用之。于时众僧,受其宝物,持用付授。僧摩摩帝,于后众僧,食具向尽,从其求索,尔时珍宝,当用续食。时摩摩帝,答众僧言:贾客前时,自与我宝,何缘乃索?上座维那,语摩摩帝:檀越前时,以宝施僧,令汝举之,今僧食尽,当用裨佐。时摩摩帝,瞋恚而言:汝曹啖屎,此宝是我所有,何缘乃索?时彼众僧,见摩摩帝已起恶意,即便散去。
  由其欺僧恶口骂故,身坏命终,堕阿鼻狱,身常宛转沸屎之中,历九十一劫,乃从狱出,今复堕此屎尿池中,经历年岁,未由得脱。所以者何?过去有佛,号曰式弃,将诸比丘,临过此坑,示诸弟子,为说本末;复次有佛,名曰随叶,亦复将从诸比丘众,俱往到其所,说其因缘,从此命终,还入地狱,经历数万亿岁,其后命终,复生是中;次复有佛,名曰拘留秦,亦共徒众,围绕至此坑所,垂示诸比丘,说其本末;次名拘那含牟尼佛,亦共弟子,来至此坑;次迦葉佛,亦来至此,咸为弟子,说其因缘;次第七佛,我释迦牟尼,今示汝等因缘本末,观视其虫;如是一切贤劫千佛,各各皆尔,将诸弟子,到其坑所,指示其虫,说其曩昔所造因缘。
  时诸比丘,闻佛所说,心惊毛竖,共相敕励,慎护身口意业,信受佛语,欢喜奉行。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尔时尊者舍利弗,昼夜三时,恒以天眼,观视世间,谁应度者,辄往度之。尔时有诸贾客,欲诣他国。其诸商人,共将一狗,至于中路,众贾顿息。伺人不看,闲静之时,狗便盗取众贾人肉。于时众人,即怀瞋恚,便共打狗,而折其脚,弃置空野,舍之而去。
  时舍利弗,遥以天眼,见此狗身,挛躃在地,饥饿困笃,悬命垂死,著衣持钵,入城乞食,得已持出飞至狗所,慈心怜愍,以食施与。狗得其食,济活余命,心甚欢喜,倍加踊跃。时舍利弗,即为其狗,具足解说微妙之法。狗便命终,生舍卫国婆罗门家。
  时舍利弗,独行乞食。婆罗门见,而问之言:尊者独行,无沙弥耶?舍利弗言:我无沙弥,闻卿有子,当用见与。婆罗门言:我有一子,字曰均提,年既孩幼,不任使令,比前长大,当用相与。时舍利弗,闻彼语已,即戢在心,还至祇洹。至年七岁,复来求之。时婆罗门,即以其儿,付舍利弗,令使出家。时舍利弗,便受其儿,将至祇洹,听为沙弥。渐为具说种种妙法,心意开解,得阿罗汉,六通清彻,功德悉备。
  时均提沙弥,始得道已,自以智力,观过去世,本造何行,来受此形,得遭圣师,而获果证。观见前身,作一饿狗,蒙我和尚舍利弗恩,今得人身,并获道果,欣心内发,而自念言:我蒙师恩,得脱诸苦,今当尽身供给所须,永作沙弥,不受大戒。
  尔时,阿难而白佛言:不审此人,曩昔之时,兴何恶行,受此狗身,造何善根,而得解脱?佛告阿难:乃往过去迦葉佛时,有诸比丘,集在一处。时年少比丘,音声清雅,善巧赞呗,人所乐听。有一比丘,年高耆老,音声浊钝,不能经呗,每自出声,而自娱乐。其老比丘,已得罗汉,沙门功德,皆悉具足。于时年少妙音比丘,见老沙门音声钝浊,自恃好声,而诃之言:今汝长老,声如狗吠。轻诃已竟,时老比丘,便呼年少:汝识我不?年少答曰:我大识汝,汝是迦葉佛时比丘。上座答曰:我今已得阿罗汉道,沙门仪式,悉具足矣。时年少比丘,闻其所说,心惊毛竖,惶怖自责,即于其前,忏悔过咎。时老比丘,即听忏悔。由其恶言,五百世中,常受狗身,由其出家持净戒故,今得见我,蒙得解脱。
  尔时,阿难闻佛所说,欢喜信受,顶戴奉行。

  • 上一部:乾隆大藏经·西土圣贤撰集·出曜经二十卷
  • 下一部:乾隆大藏经·西土圣贤撰集·佛本行经七卷
  • 乾隆大藏经·西土圣贤撰集·贤愚因缘经